事實上.幻魔並沒有看見什麼就出來了.比起用眼睛看.它更傾向於用自己的原始感官來接觸事物.可是剛剛被科利爾丟進去的一瞬.它就感覺到了裡頭那刺骨的涼意.黑暗中亦有一雙覬覦的眼在盯着它的一舉一動……
然後.它就很沒骨氣地溜了出來.甚至於它根本就沒在意那個人長什麼樣子.短短几秒鐘的時間.在它腦子裡唯一掠過去的念頭就是要不顧一切地逃離.
科利爾狐疑地看了一眼還兀自窩在一邊碎碎唸的幻魔.便打算無視了屋裡那人的呼喚.畢竟她也沒有底..這人到底是聽到了些什麼.還是設了個圈套等着自己鑽進去.
因而她打定了主意.便輕手輕腳地掉了個身子.準備走人.就當自己那會兒聾了也瞎了.什麼都沒聽到也沒看到.
可惜.伊扎克向來都是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男人.而且是個說是風就是雨的變態.怎麼可能就這麼容易放過送上門來的獵物..
於是乎.山不來就君.君就只能自己去就山了.伊扎克見自己請不動門外之人.只好伸伸胳膊伸伸腿.順手操了一把手術刀就向科利爾那個方向走來.
靴子着地的聲音在這空蕩蕩的走道里非常明顯.科利爾那張面無表情的死人臉終於有了一絲龜裂的痕跡.
“嗒……嗒……嗒”
科利爾眉頭一跳.已經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嗒……嗒……嗒”
聽聲音他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要不然自己趕緊走吧……
科利爾甩了甩頭.立即就把這不靠譜的想法給甩了出去.而冷汗已經浸溼了她滿手.粘噠噠的格外討人厭.
“嗒……嗒……”
..幫我隱身……
科利爾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她只能向一邊還在畫圈圈的幻魔求助.雖然她覺得希望不大……
“他已經發現你了.我幫你用隱身就是在違反規則.”
幻魔擡頭看了一眼科利爾.復而又垂了下去不理人了.它現在根本就不想接近那個房間.如果有可能的話.它肯定能離它多遠就有多遠.可是……
它深吸了一口氣.又蹲在那兒繼續裝死去了.
科利爾自知無望也不強求.便癟了癟嘴開始盤算怎麼和他周旋.
瘋子密醫伊扎克.布萊恩有着極強的記憶力與驚人的邏輯推理能力.他的創新意識在當時的醫學領域可謂說是相當超前的.但是由於認知上的問題.衆人只覺伊扎克是個瘋子.一個技術相當好的瘋子.可事實上他的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才.
他原是奧斯維斯家族的一員.傳說中他沉醉醫術.毅然棄了奧斯維斯的名號.跟了孃家的姓氏布萊恩.在沉寂了七八年後.他以瘋子密醫的身份再度闖入了人們的視線.可謂是高調回歸.沒有人知道這幾年發生了什麼.就連奧斯維斯家族出動了最優良的探子也無法探查到伊扎克那幾年究竟去了哪裡.
不是說他隱藏得夠好.而是他巧妙地應用了反追蹤的技術.借用那些說傳奇段子的吟遊詩人將自己的經歷改編.擴張.繼而..面目全非.
謊言的至高境界不是扯了一個謊還得不停得拿別的謊來填.直到完美無缺.而是十分話裡三分真來七分假.要查查不到.要問問不出.
這纔是伊扎克的手段.也是他的最終目的.
而至於他真正學醫的目的.科利爾倒是知道一點.好像是爲了救一個對於他很重要的人吧……結果那人身邊的醫師無能.折騰了許久那人沒都能救回來.自此成爲了他一大陰影以及多年來鞭策他的動力.
科利爾之所以知道這些那麼多人都沒能弄清楚的內幕.不是因爲她有多厲害.在某些方面有特殊天賦.而是身爲她的密醫.伊扎克總是會有意無意透露點東西.許是想借着她的口引起她生父的注意力.抑或是有別的目的.至於更深層次的理由.科利爾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就算他是野地裡出來的.畢竟有那麼多年都生活在優越的環境裡.伊扎克無疑也沾染上了不少少爺脾氣.簡單來說就兩個字..任性.
除了在醫學研究方面他是出了名的嚴謹.但是其他什麼樣.衣着整齊還是邋遢.脾氣溫和還是暴躁……等等.完全取決於他當時的心情……
這也就是爲什麼他是唯一一個上過通緝令的醫師.而且還不止一次.據說他的賞金從來沒有低過五位數(以金幣計數).而箇中原因無非是他看某人不順眼.把他從死神那兒拉回來時給他加了點料.讓他恨不得直接回地獄的懷抱抑或者在說好去看病的那天.突然撂擔子跑路……
反正只要你想得出來的.就絕對沒有他做不出來的.
“嗒.”
在科利爾還在胡思亂想之際.腳步聲在距她還有幾步之遙就停下了.科利爾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兒了.
她僵硬地看着那岔出一條黑縫來的雕花大門.眼神都不帶眨的.整個人都感覺被定住了.直到那一道魔魅的聲音幽幽在耳畔響起..
“我道是誰.沒想到居然是你啊.科利爾.”伊扎克斜倚在門邊 .銀質手術刀一晃就被他收到了指間.他懶懶打了個哈欠.難得好心情地和科利爾繼續扯皮.“頭一次聽到你乖乖喊人.我還以爲是克萊爾那小包子呢.再喊一聲.我就給你乖乖上藥.恩.”
“……”
科利爾面無表情地將視線從他的寬鬆睡袍上移開.然後張口就毫無感情地蹦出來一句.“大叔你好.”
“我才二十七……”伊扎克癟癟嘴.給科利爾讓出一條道.“正值風華年少可擔不起大叔這個稱號.”
科利爾呵呵乾笑了兩聲.也沒多說什麼就閃身進了屋.雖然室內一片漆黑.但是多虧了走道上的光亮.她還是能準確找到張椅子坐下來歇會兒.而幻魔還留在屋外.似是極爲排斥這裡.科利爾挑了挑眉.就無視了幻魔.轉而將注意力放在了端着油燈進來的伊扎克身上.
“你睡在這裡.”
她還是有些訝異的.畢竟伊扎克的少爺性子在那裡.他壓根就是一個認牀的主兒.又怎麼會瞧得上這裡又硬又硌得慌的小板牀..
“你覺得可能麼.”伊扎克睨了她一眼.便將油燈擱在了桌子上.轉身就將擱置在架子上的酒精和藥棉取了下來.“把胳膊伸出來.我給你上藥.”
科利爾聽話地將胳膊放在案桌上頭的棉枕上.語氣卻是不大好.“伊扎克.回答我的問題.”
“那你是以什麼身份來命令我呢.在這裡.你也只不過是一個受傷的客人而已.”伊扎克並不惱.但是很明顯.他擦拭酒精的動作就簡單粗暴了許多.
科利爾疼得眼角直抽.嘴巴卻硬是不肯發出半點聲音.不過至少她一顆懸着的心終於落下來了.伊扎克的意思很明白.他並沒有準備將自己的行蹤告知於他的僱主.僅僅是這一點.科利爾就覺得自己要輕鬆許多.
“小丫頭太倔也不好.該服軟的時候就該說點好的.”伊扎克擦完酒精就開始裁了繃帶幫她包紮.嘴裡卻是絮絮叨叨地說着些應當是她老媽子告誡給自己的話.“髒死了.你是從老鼠窩裡出來的麼..”
“……”
科利爾莫名想笑了.不知道威爾森知道了這話會作何感想.但想必那臉色是很好看的.科利爾突然有了點期待.
“你在這裡做什麼.小包子呢.”伊扎克的動作很快.但很快往往就意味着各種簡單粗暴.科利爾默默看着已經包成了糉子的胳膊.嘴角微抽.總覺得他的小心眼兒又發作了.
“你說克萊爾.”
“不然還有誰.除了她.我可不知道還有誰敢靠你靠的那麼近.”伊扎克忙完了便就勢窩在了不遠處的沙發角里.根本就不碰他手邊的那張小板牀.“反正我也被你吵醒了.你自己看着辦.”
..自己看着辦是什麼鬼..
科利爾眯着眼看着早已垂下眸子假寐的伊扎克.登時就無語了.好半餉.她才大着膽子反問道.“那你又在這裡做什麼.”
“與你無關.”
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既沒有趕人的打算.也沒有放人的意思.科利爾被他整的有些焦躁了.“你跟我生父簽訂的契約裡好像有一條怎麼說來的……啊.對了.是行蹤報表.”
科利爾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幽藍的眸子愈發深沉.眼底似有化不開的豔紅酒釀在慢慢沉澱.整張小臉因着這雙眼.呈現出超乎年齡的魅力.怪誕有餘卻仍不減其吸引力.可謂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瑰寶.只是從她口中吐出的字眼卻如同利劍.句句都讓人驚心不已.“你在這兒的業務是屬於灰色地帶的吧.要是我在他面前說點什麼.你猜猜會有什麼樣兒的結果.”
(晚上還有一更.這其實是昨天的.咳咳~~~姑且算是還有第二更吧.至於第三更.嘿嘿嘿嘿……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