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那廂克萊爾姐妹計劃外逃,老闆這兒居然還碰着了個熟人。
雖說他鄉遇故知大抵都是喜悅的,可若是這故知攜有舊怨嫌隙,那就只有可能是大眼瞪小眼了。
“話說回來,我真的不知道司命還有這等嗜好。”老闆瞧着籠子裡頭左顧右盼拼命裝鴕鳥的某人,嗤笑道,“被凡人關在籠子裡頭很好玩麼?”
籠子很大,大到那人就算蹲坐在中間,這籠子還是有巨大的空隙供人活動。青銅打製的籠子甚是華麗,籠壁上熬鑄了飛禽若干,頂上還有立着一巨型浮雕,看那模樣,隱約有幾分東方之龍的意味。
“……”
那人依舊沒有什麼動靜,黑沉如緞的發散在籠子底部,泛着冷硬的光澤,一如他的人,那般沒有溫度。
“東方人在這兒的行情一向不錯,尤其是像你這般油光水滑,皮相生的尚可的。”老闆摸了摸下巴,眯細的鳳眸中滿是惡劣的笑意。他彷彿是不惹毛這人不看罷休似得,一直都在戳他的痛腳,畢竟相知數十載,他對於這人的脾性還是相當瞭解的,“我可是花了白銀十萬才把你買回來的,你就不能有點表示?”
“……”
“堂堂司命大人的賣身契可是在我手裡啊~”老闆帶着半真半假的肉痛,開始扳着手指算賬,奸商的本質立即暴露了出來,“白銀十萬才換得你的賣身契,外加上命那跑腿的搬你上來,我又廢了白銀百兩……最後還有——你害得我被同行的那幾人認爲有斷袖之癖,這精神損失費少說也要值萬兩吧。”
“你……”那人估摸着是被老闆氣得,終是換了一個姿勢。他當不成鴕鳥,便支着腦袋面無表情地盯着那惱人的嘴。墨色的眸子裡透不過半點光亮,暗沉猶如無底之淵,內裡無論是暗潮涌動,還是真的一如他表面上的那般風平浪靜,都讓人捉摸不透。
好不容易他發出了一個字的音節,但他始終都是那半死不活的態勢,憑地看得人心煩。
“算了,我也看不出你能拿出那麼多銀子。”老闆習慣了一個人在那兒自說自話,甚至他還大度得對他擺了擺手。畢竟對着一個比悶油瓶還悶的人,你不說話就等於沒人會先開口,“我給你打了一個借條,你畫個押,我也好上天庭找你上司報銷。”
老闆笑意盈盈地從懷裡掏出欠條,便從那籠子的縫隙裡將其遞給了他,顯然已是早有預謀,而那人瞄了一眼那欠條上的數字,半閉着的墨眸霎時就瞪圓了,“堂堂蓬萊之主也會做這種強人錢財的勾當?!”
這算是原話奉還了。
老闆卻是滿意得緊,畢竟從司命那悶葫蘆口裡能蹦出來這麼一句完整的話來,已是聽者最大的榮幸。
“天庭油水足,這麼點小錢他們豈能拿不出手?”
“壹佰貳拾叄萬兩……”
“沒錯。”老闆眯着眼,嘴角的弧度越發擴大,“所有條款我都列上去了,莫非司命神君還有不滿處?”
“黃金……”
“壹佰貳拾叄萬兩黃金摺合成白銀的數量太多,我拿不動。”老闆無辜地攤了攤手,“看神君的模樣,似是嫌我列少了?”
“……”司命將那欠條揉成團,擲在了掌心那團冰藍色的火焰裡,火苗‘呲啦’一聲就將那白色紙張給吞沒個乾淨,只餘下一縷輕飄飄的青煙,“滾。”
“賣身契。”
老闆耐心地再跟他提點了一句兩人交涉的核心要點,這玩意兒要流出去,司命那張冰塊臉估計就要被天庭那些個好面子的戳了個千穿百孔。
司命嘴角輕抽,繼而從口裡蹦了兩個字,“條件?”他話雖少,但並不代表他不懂老闆的意圖,“你不缺錢。”
“天下哪有嫌棄黃金白銀的商人?”老闆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更何況最近蓬萊出了一搗騰的小老鼠,差點沒把房子給拆了。爲了我那可憐的宅邸,我手頭確實緊得慌。”
“唔。”司命微微頷了頷首,卻是哼了一聲以後就再也沒有下文了。墨色的眸子裡黑沉一片,恰似汪汪死水一潭,即便是葉片飄零,也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那葉就沉了下去,一如它從來都沒有存在過,連一絲漣漪都是奢望。
老闆無趣地撇撇嘴,跟聰明人講話,尤其是跟一個不喜歡多嘴的聰明人講話,真的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蓬萊的一切都是由他的靈力所化,即便被科利爾那鬼丫頭拆了幾個房間,踹破了幾扇窗戶,甚至是改得面目全非,只要他尚有七層的靈力,要恢復原樣也只不過是彈指間的事罷了。
司命清楚,所以他也沒跟他多廢話,只是膠着那張死人臉,完全視那破籠子於無物。
說起來,他到底是爲什麼會關在這巨型青銅鳥籠裡……老闆表示這是一段很讓人蛋疼的回憶。
簡單來說就是他隨着那三人組打了會兒牌九後實在無聊得緊,就攛掇着他們出去晃了圈。而這好死不死地,他感覺到一股熟悉得氣息就在這附近,於是他好奇心氾濫拐進了奴隸市場,然後破了筆財把這本該喝得睡死過去的司命神君給帶了回來……期間,三人組那異樣的眼神從來都沒有歇火的打算,反而是愈演愈烈,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PS:至於他手頭的那筆鉅款從何而來,就請諸位不要在意這種細節了。灰色收入這種東西,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By:深諳此道的阿紫童鞋)
“話說回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斂起了那玩笑作態,老闆那天生帶笑的臉難得爬上了肅穆的嚴謹,“小白之前還說你已經醉死過去了。”
“……小白?”
“白無常白漣殺,閻君麾下的。”老闆一揮手撤去了困住他的金屬牢籠,“你也夠懶得,就不能自己把這礙眼的玩意兒燒了麼?”
“我不是你。”
“……”這是嘲諷吧?這絕壁就是嘲諷吧!!自己偏生就不是那三界之人,自然不需要遵循那些個破規矩,那又怎麼的?!!
老闆突然覺得自己腦子是抽了,才把這糟心的傢伙給帶回來,讓他在籠子裡睡幾天纔是正經!!
“那你繼續在這兒呆着,我還要做我的生意。”老闆乾淨利落地轉身就走,其實他很想說‘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沒事別出來丟人現眼’……
但他轉念一想,司命手裡好歹拿着‘命簿’,賣他一個順水人情總比得罪他來得好。尤其是這貨相當小心眼,沒事給你在‘命簿’裡添上一筆,怎麼想都覺得糟心。
“司命還是保重的好,告辭。”
老闆的手已經觸到了門把手,誰知一股氣勁直接衝到了他的前頭,‘啪’一記帶上了門。木頭門顫顫巍巍地‘嘎吱嘎吱’作響,綿長而淒厲,高亢的聲音無疑是磨着某些人那脆弱的神經。
房門外還在行偷窺之事的三人組面面相覷,然後齊齊一哆嗦。其實他們也沒看到多少,只是瞧見了那黑色挺拔的背影以及籠中男子披散的發,而他們談話的內容,三人組是一個字都沒聽到。
“非禮勿視啊……”還是老四反應得快,他搖頭晃腦地念叨着,腳下離去的步子卻是飛快。剩餘那兩人對視了一眼,嚷着‘老四!你給老子回來!!’,藉此飛也似的離開了那處,那速度快得彷彿身後有一隻惡鬼在盯着他們。
老闆默然地望着閉合的門板,良久,才把身子轉過去,“你嚇到他們了。”
“與我何干?”
“……”老闆擡腿走了回去,盯着他古井無波的眼嘆了一口氣,滿是無奈與認命,“天庭那幫閒得快要吃乾飯的老傢伙派你來做什麼?”
“不是。”司命緩緩搖了搖頭,墨色的眸子印着老闆那張俊顏,“我自己來的,來找你。”
“……”老闆眨眨眼,繼而後知後覺地才覺察到司命說了什麼,“你……找我?”
“不然你以爲我吃飽撐的給這些凡人綁着玩兒?”司命輕蔑地瞥了他一眼,就垂下了眸子假寐了起來,“反正我現在也算你半個客戶,你可不能把我甩在這兒。”
“……”老闆張了張口,有些接受不能地瞪着他,“什麼半個客戶?我可不記得我有寫過請帖給你。”
“你會用得到我的,就當我欠下你一個人情。”
老闆挑了挑眉,豎起了兩個指頭,“兩個,我把你撿回來可犧牲不少,更何況你已經給我攪局了。我到現在都沒有見到科利爾,任務完成進度已經被擱置了兩三天,這筆賬可得算在你身上。”
“……”司命眉頭一跳,卻是沒有反駁。
老闆就當他同意了,“休息夠了就陪我出去一趟。午時這船會抵達翡冷翠的中心,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們會和那小丫頭在集市那兒碰面。”
(今天有點晚哈,不好意思了。明日會有雙更,,,,,,早點睡吧少年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