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還愣着幹什麼?!洗牌啊!!”絡腮鬍見他傻呆呆地看着他們三個動都不動,就大聲吆喝道。
“他是誰?”老四擰着眉看着跟着他們進來的新面孔,警惕道,“鬍子,你不會把少東家給騙過來了吧。”
“對啊,你是誰來着?”絡腮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一路都是他一個人在說,這儒雅男人愣是一個字都沒有透露過自己的信息。
按理說,正常人碰到這情況都會有所懷疑,可這絡腮鬍的粗神經已經達到了非人類的境界了,他只是一臉興致勃勃地看着老闆,等待着他的回答。
晶亮的眸子裡有興奮,有茫然,就是沒有半點對他的懷疑。
老闆被他盯得有些心虛,他現在突然有了點罪惡感,但也只是有一丁點罷了,還遠沒達到他犯傻把自己的老底都交代了個遍。
而老四一聽到他這不靠譜的問話,當即就拿手遮住了眼,一副不願見人的模樣,而那瘦高個的已經是徹底地面無表情了。他淡定地撇下發傻的同伴,徑自拉了一張凳子坐下,手中靈活地轉着木質牌,朝着老四點點頭,“還打不打?”
“打……”老四一摸骰子,哪還顧得了許多,當即拉着他們兩個入了座。
絡腮鬍一看都沒意見了,轉頭就把老闆的事兒給忘了。結果到頭來,老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需要說,就和這幫大老粗扯一塊了。
船底的小房間充斥着黴味以及濃重的腥鹹味,許是前頭用來儲備鹹魚的地方,總之裡頭的氣味實在是不大好聞。
老闆皺了皺鼻子,直接屏蔽了自己的嗅覺,總算是覺得好了許多。原諒他,這輩子都沒屈尊來到這種鬼地方,更何況他那麼一身在這些個衣不蔽體的大漢面前是多麼突兀,整一裝扮良好的羊掉進了狼窟……
不過到底誰是羊誰是狼,還有待考量。
骰子拋了幾輪,就只有他還是老神在在地抓着牌,其餘幾個已經是快成撲街的態勢了。
老四盯着手中的天牌,只覺雞肋。他暗暗道了一聲流年不利,活絡着眼珠子就想跟其餘三兒打眼色,可那幾位的臉色都不是很好,沒有人注意到他,倒是他被老闆那似笑非笑掃過來的眼色驚得一哆嗦。
“光這麼玩實在是沒什麼意思,要不要加點彩頭?”老闆笑盈盈地把牌一推,赫然是一副‘至尊寶’,“成!”
瘦高個的抹了把汗,趁着那絡腮鬍沒搭腔趕緊接話道:“先生說的是哪裡話,我們都是跑腿的,也出不起個彩頭啊……”
——沒彩頭你們興奮地玩個屁啊玩?!感情是瞅着自個兒像是冤大頭來的!
絡腮鬍不像瘦高個的磨磨唧唧,只是他也不過替人跑跑腿做做保鏢什麼的,銀錢不多。但是他就是很豪氣地將錢袋一甩在桌上,叮叮噹噹幾十個銅板全在上頭,歡樂地蹦躂着,全然奪去了另外兩人那異樣的眼神。
老闆挑眉看了看他,有些驚訝,這怎麼看都是他全部的家當,當真是闊氣得可以。而老四已是耐不住地朝那絡腮鬍子吼了聲:“鬍子,你瘋了!”
“玩牌九不就圖點樂呵,嘰嘰歪歪個什麼玩意兒,你們都娘們麼?!”絡腮鬍不甘示弱地對吼了回去,“老四你也是,就不能爽快點?!”
“……呃,我沒說賭錢啊……”老闆見氣氛轉瞬即下,立即坐那兒唱紅臉,“我並不缺這些東西,可你們這都是些血汗錢,贏了我也良心不安。”
瘦高個的是一個滑頭,他曉得看人臉色,也懂得一些怎麼和這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兒的打交道,當即就幫腔道:“兄弟幾個談錢也傷感情,鬍子你不是過兩天要娶媳婦麼?趕緊拿回去充你的老婆本去,別瞎摻和!”
老四一看有戲,也急急道;“你看人家先生都說不用了,還不趕緊把銅錢串兒都收回去!感情你娶得是我家妹子,不知道心疼還是怎的?!”
絡腮鬍耳根子軟,被他們一人一說都說得動心了。想想也是,自己家當也就那麼點兒,全拿出去了也不好說話,可這錢丟都丟出去了,這面子丟了再拿回來……也實在太難看了點。
老闆見他頭一回支支吾吾,自是曉得那絡腮鬍動的是什麼心思。他也不點破,只是做了回厚道的,把那些個銅板一枚一枚幫他收進了錢袋,親自塞到了那絡腮鬍的手裡,順帶拍了拍他手背,輕聲道,“兄弟收好。”
另外兩人見此人衣着光鮮,且是個通曉人情世故的,不由對他增加了幾分好感,“先生費心了。”
“不敢。小弟初來乍到,還請幾位大哥多多關照。”老闆見差不多了,趕緊趁熱打鐵提要求,反正這些人現在只要不談錢,什麼都好說話,“這樣吧,小弟也不需要什麼特別的彩頭,只是……”
“只是什麼?”瘦高個的難得大方,“先生只管言說就好,鄙人盡當全力以赴。”
老四重新推了牌,“算我一個。”
“我大老粗也不會什麼。兄弟,要是別人敢和你找事,只管找我。”絡腮鬍嘿嘿直笑,“別看我別的不行,要論力氣這全船數我最行。”
“去去去,就你最行!”
“我說鬍子,這話就不厚道了啊!什麼叫全船就你最行,你上次還不是死在了我手裡頭。”
“你!”絡腮鬍被他一噎,急急辯道,“還不是你耍詐!”
“切!”
“老四你是不是要找打?!”
“誰打誰還不一定呢!”
“你們兩個真是夠了……”
“要你多管!”
“你閉嘴!”
……
眼見着這三人又要掐作一團,老闆嘴角抽了抽,但也沒否決道他們的好意,“我只是想各位大哥說說話,談論一下此地的風土人情罷了。”
“……先生,你真不需要你個保鏢什麼的?”絡腮鬍見那人間接回絕了他們的出手,還是有些不放心的。他的虎目拐到那人單薄的身子,滿眼都是擔憂,“翡冷翠周圍海域一向民風彪悍,先生還是找個人保駕護航的好。”
“沒錯,這一帶海盜盛行。”瘦高個的也是滿臉不認同,“專門打劫路過的富商。先生在這兒沒有路子,恐怕是寸步難行。”
老闆識趣地沒再推拒,“那小弟就一路跟着大哥好了。反正此次前來,也是奉家師之命,出來見見世面。”
老四扔出一張牌,“那小哥將來也是要出來經商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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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笑笑,甩牌跟上,“世間船商,誰人不想?”
“先生好志氣!”瘦高個垂下眸,盯着手中的牌默然搖了搖頭,“只是這其中曲折,大抵只有真正下海經商之人才能知曉。”
“雖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但真正要做到精通,沒有一行是不付出代價的。”老闆支着下巴,動作依然優雅。他掃了一眼自己的牌面,然後往前一推,淡淡道,“贏了,再來。”
“先生的手氣真是不錯。”絡腮鬍豔羨地看着他推出的牌面,“都說能做成大買賣的都有點運道。兄弟,你有前途。”
老闆呵呵勾脣道:“那就借大哥吉言了。”
“小哥倒是對這世道看得通透。”老四抽牌摞好,小眼賊溜,“只是小哥你羽翼未豐時,還是不要太露鋒芒得好。”
老闆挑了挑眉,心知這是在怨怪自己從頭贏到現在了。不過別指望他會告訴他們他在記牌,如此先進的技術就算說了,他們也不會用……所以,他很沒節操地放了水,而且放水放得相當有技術性。
接下來的幾局裡,老四贏了三盤,瘦高個也贏了三盤,他自己則和那傻大個絡腮鬍一樣只贏一盤。
老四對他暗暗點頭,他也只當沒看到,“翡冷翠有什麼和我們東大陸不一樣的,恩,獨特的東西?”
“翡冷翠可是美酒與美女的盛產地,小哥你一去說不得就有美女倒貼了。”
這明顯就是打趣了,老闆也只是跟着他們笑笑,沒有多做計較。
幾次三番的試探下來,他對這幾人的性格有了一定的瞭解。總的來說沒有多壞的人,都是出來討生活的老油條,不過就是精一點粗一點的問題了,混熟了當哥們對待,什麼掏心掏肺的話都說,有時老闆都覺得他們忒實在,實在得他都有點不好意思地去套他們的話。
當然,這絕壁是不可能的。在老闆的字典裡,還沒有無視有利資源這一說法,更何況這三人可都是上等的肥肉,料多,危險性低,是下手的上好人選。
“美女倒貼我可受不起,我還是更愛白花花的銀子。”老闆笑嘻嘻道,擡手習慣性地扶了扶眼鏡,“你們莊家是來做什麼買賣的?我看這船在這兒停留的夠久了。”
三人面面相覷,然後齊齊搖頭,“莊家的買賣都是秘密進行的,我們這些跑腿保鏢的都不是很清楚。”
什麼買賣這麼神秘?!莫不是走私違禁物品吧……
想到這裡,老闆勾起了一個詭譎的笑容,他再度推了推眼鏡,將手中的牌一放,“打了這麼許久,我們都出去活絡活絡筋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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