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殺了我,
媽媽吃了我。
兄弟姐妹圍在桌前,
喝着我的肉湯。
妹妹把我的骨頭偷出來,
埋在大樹下……
時光輪轉,一切都回到了原罪之地。
翡冷翠,公曆1437年。
這是一個普通的早晨。
還未褪盡的夜色裡,高樓聳立。白色的霧氣給這些鐵質的傢伙們蒙上了一層紗衣,掩蓋了其森冷鐵鏽的氣息,倒是看上去柔和了許多。
汽笛的嗚嗚聲打破了早晨的靜謐無聲,喚醒了還在沉睡着的人們。明晃晃的燭燈逐一被點燃,接着就是婦人們嘹亮的吆喝聲。
貪玩的孩子們一改賴牀的毛病,天還沒亮就早早起身,只因今日是一週一次的集市日。來自東方的船隻會帶來許多新奇的玩意兒,而他們用東方出品的絲綢陶瓷來換得翡冷翠的琉璃,糕點,玻璃製品等等。
以物易物,最爲原始的交換體制,卻是沒有人提出異議。因爲心懷鬼胎的商人們總能在裡頭鑽空子,獲取豐厚的利潤,並且樂此不彼。
也正因爲如此,船商是兩地最爲強大的地頭蛇,家底豐厚不說,主要是人脈極廣,路子多,勢力大。邊境的州府基本都是在他們這羣人的掌控之下,也算得上是名副其實的土皇帝。
也有人問當今聖上亦或是教皇大人,這羣亂臣賊子仗着什麼囂張至此,爲何還不派人將這些擾亂治安的蛀蟲消滅?
他們大抵只是一笑,並未言語。其實他們心裡都清楚,國庫一半以上的來源都握在了他們的手裡頭,得罪了他們自己也不會有好果子吃,乾脆就對他們的所作所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當然,這都是在他們不危及政權統治的情況之下。一旦觸碰了自己的底線,就算是付出了再多的代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們都會不顧自己表面維持的良好涵養,狠狠地咬上他們一口。
於是,這些勢力都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況下,維持着這種微妙的平衡。只是這種層層環繞,彼此鉗制的平衡真的是那麼牢不可破麼?
恐怕就只有他們心裡最清楚了。
每個人的心裡都禁錮着一隻野獸,野獸有鋒利的獠牙,有健碩的身子,有……嗜血的慾望……它們被外界鎮壓,被自己的良知禁錮,被現實束縛住了身形,然而當平衡被打破,現實崩潰,原有的一切不復存在,那野獸也將失去了牢籠,它……自由了……
嗜血的它,野性的它,由本能支配的它,將帶走寄主所有的理性。屆時,人不再是人,而是一具會吃人的行屍走肉……
當多具行屍走肉走在了一起,當瘋子成了一種常態,當這個社會被病態所侵蝕殆盡,當正常人已經成了稀有的瘋子,這纔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老闆‘啪’地一記闔上了手中的書,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秀眉漸漸擰成了一個死結。距離他來到了這個世界已經過了兩日,他還是不習慣鼻樑上多出的這個玩意兒。
只是想到這單片眼鏡總比那大隻的IBM好上太多,他也只好忍下這口氣。臨行之前,他突然想到了這個時代並沒有IBM的存在,他總不好捧着它走來走去,索性讓阿紫把內裡的程序卸了裝到了這眼鏡上,也算是半吊子的入鄉隨俗了……
念及於此,他又推了推眼鏡,修長的鳳眸透過那閃色的鏡片,濾去了精明的光彩,透着些許溫潤。半邊眼鏡的鏡角上攜着一根銀色的細鏈一直穿到了他的脖頸後頭,披肩的長髮隨意地往後捋着,頭面的飾物也不過一根純黑色的緞帶。長髮由緞帶束着,卻不是幹練地向上紮起,而是將尾發縛住往前一送,隨意而灑然。
他沒有戴上翡冷翠特有的燕黑高帽,只是因爲他任性地不想從頭到尾黑到底。他已經穿上了削肩的黑色風衣,裡頭襯着深灰羊毛背心,下身則是筆挺的純黑西服褲,這對於穿慣了流衫長袍的他已經是達到了極限,如果不是那風衣胸口那處由着阿紫繡上了那朵血色鳶尾,他是打死都不會換裝的……
他往落地鏡那兒一站,眯着眼看着自己那陌生的西式打扮,差點都認不出自己。他沒想到這麼一身穿下來,他整個的氣場竟是歸於儒雅那一派……
這差距之大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要是笑笑見了自己這般模樣,指不定在心裡暗罵自己‘斯文敗類,衣冠禽獸’……
老闆搖了搖頭,便信步走出了隔間。他擡手掀開了簾子,望了望天邊的日頭,便轉頭問向邊兒站着的幾個閒雜人士。
“還有多久到翡冷翠的首都?”
“賣完這批貨,我們就把船往裡頭開,最快到那兒也得今兒個午時。”許是今天的收成不錯,其中一個絡腮鬍子的大漢笑呵呵道,“先生是生意人吧,如果現在沒什麼事幹的話,可以來和我們搓一局麼?三缺一,不打又手癢。”
老闆揚了揚眉,心道這年頭打雜的都是這種大老粗麼?!也不怕自己來路不明,若自己存了心要套話,豈不是他莊家要虧老本虧到死?!!
其實老闆完全是多慮了,這種跑堂的,近似於護鏢一類的打雜人員,通常都不會接觸到內部信息,否則他們也不會閒到這會兒還在甲板上到處晃了。
瘦高個的漢子心眼多,他見老闆神色有異,顯然是不認同自己這幫子大老粗的;並且就那人的打扮,許是有身份的人家,定是不會和自己這幫子三教九流混一道打牌九。他反覆和那絡腮鬍的打眼色,可人家似乎是天生缺根筋,愣是沒注意到對方的那快抽筋的眼。
瘦高個的見提醒無望,只好自己抱了個拳,垂首恭敬道:“先生,方纔是我兄弟魯莽了,如有不敬之處,還請見諒。”
說罷,他轉首向着那面露不滿的絡腮鬍低聲呵斥道:“你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他那樣的人是我們能惹得起麼?”
“可是三缺一誒……”
“三缺一?!你他媽……”瘦高個自覺聲音拔高,待察覺過來時不由乾咳了了兩聲掩了他的尷尬,“不好意思,我兄弟這裡轉不過彎來,呵呵……”
“我有說過我不加入麼?”老闆抱着手臂站那兒看了半天好戲,只覺自己再不出言相助,那絡腮鬍就實在太可憐了。
(某月斜眼:你確定你不是爲了過去好套話麼?
老闆面無表情:如此蠢蛋,不套白不套
某月:你節操呢?
老闆淡淡掃了某隻一眼:問你啊?
某月:……)
事實上,原本被瘦高個訓得蔫兒巴拉嘰的絡腮鬍在一聽有人幫腔,瞬間就滿血滿狀態復活了。就見他嘚瑟地瞄了一眼淡然的老闆,繼而裂開了嘴巴子,重重地給了那瘦高個的肩頭一巴掌,“看吧,我就說人家會同意的!”
瘦高個被他一巴掌拍的有些暈,總之他呆愣愣地看看老闆,又看看一臉興奮的絡腮鬍,一時說不上話來。
老闆很是自來熟地走過去,拍了拍那絡腮鬍的肩,“帶我去你們的場子吧。我們總不能在這露天之地就開始正大光明地消極怠工,讓你們莊家看到你們這麼偷懶終歸是不好。”
絡腮鬍是個粗人,他看老闆挺上道,還曉得幫他們打掩護,登時就心頭一熱,把他圈在了自己人的範疇。
他本想表達一下自己的兄弟氣節,也給老闆肩頭來一拳彰顯一下自己的友好,但一看到被自己拍得暈暈乎乎的瘦高個,就立即打消了他的念頭。
——開什麼玩笑?!那男人看上去比瘦高個更不經拍,全身上下穿着緊了也沒幾兩肉,到時候一不小心拍暈了,誰來賠他的牌局?!!
“兄弟你就跟着我走吧,嘿嘿……我大老粗別的沒有,秘密根據地多得是!”
老闆笑意盈盈地見那絡腮鬍獻寶似得的滔滔不絕,還有身後那欲言又止,獨自表演着啞劇的瘦高個,突然覺得自己的旅途也許不會那麼無聊了。
離午時還有一個半時辰,陪他們玩玩也好。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從他們口中也許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念及於此,他揚起了一抹清淺的笑容,恭謙有禮道,“那就有勞大哥了,小弟初來乍到,還請多多指教。”
絡腮鬍哈哈一笑,更顯得意,他朝着那瘦高個擠擠眼,就興高采烈地往前衝。邊走,他還不忘熱情地發揮着他喋喋不休的本事,等到了那船底發潮的小房間,絡腮鬍已是把他七大姑八大姨都交代了個遍。
而小房間裡早就有一個人在那裡等着,只是他沒什麼機會插上話,因爲自從房門打開的瞬間他就被闖進來的三人組嚇傻了。
“你……你們?”
(週六雙更,快點說愛我啊哈哈哈哈~~~~~~早點睡吧,各位親~~~今天一整天差點被老師折騰死23333,果然老師不能任性,一任性就要人老命啊啊啊啊……羣抱抱,我現在先去存點明天的稿子,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