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並沒有因爲她的話而感到驚訝,他只是挑了挑眉,淡淡‘嗯’了一聲以後就沒有下文了。
科利爾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迴應,有些失望地斂了斂眸子。
“說起來你一直說西方西方的,到底是哪一個國家?”老闆突然想到了這一點,一回頭卻是見着她那怪異至極的眼神。
怎麼說呢……有些失望,有些幽怨……
老闆搓了搓手上起的雞皮疙瘩,面無表情地盯着她。
“你就只有這個問題要問我麼?”
“不然呢……”
“……我以爲你會問別的。”科利爾聳了聳肩,無謂道,“當我沒說。”
“其實也沒有所謂的國家名啦,那種破地方……”
“四面環海,與東方的交流也僅僅是依靠船隻。”
“我們稱呼自己所在的大陸爲翡冷翠。”
“佛羅倫薩?”老闆託着腮,鳳眸微微張開,“我不記得那兒是與世隔絕的啊。”
“……不是你所謂的佛羅倫薩,也不是你理解意義上的翡冷翠。那只是一個維度上存在的小國,處在一個極度混亂的年代,有最原始的文化,也有最原始的慾望。”科利爾抿了口紅酒,悠悠道,“殺戮,血腥,祭祀,禁咒……一切你在現代文明社會永遠都不會接觸到的東西,卻是在那裡最爲盛行的產物。”
“聽上去是一個相當糟糕的地方。”
“唯一不那麼糟糕的地方,恐怕就是人們都有着自己堅定不移的信仰。”科利爾那雙赤色的瞳子漸漸暗沉了下來,像是沉浸在了極爲邈遠的回憶之中,“每個禮拜,教堂裡都坐滿了人,他們會虔誠地祈禱,會聚在一起吃飯。唱詩班的孩子們都挺可愛,我記得裡頭有一個叫傑森的小鬼,每次禮拜結束都會偷偷跑來給我家小妹塞糖果。”
老闆默默地聽着,良久纔回了一句,“可你沒有,不是麼?”
“要說有也行。”科利爾楞了一下,繼而苦笑道,“我信我自己,算不算?”
“……”老闆眨眨眼,沒有迴應。
“陽光與黑暗並存,這就是我們的世界。”科利爾自顧自說道,“只是我過得格外悽慘而已。”
“知道我爲什麼被稱作惡魔之子麼?”
“雙生子在舊時都是不詳的存在,東方如此,西方也如此。尤其是你的眼睛,應是屬於異色瞳。”老闆淡淡道,顯然對這個已經習以爲常,“我有很多委託人都和你的遭遇類似,你不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呵……你這算是在安慰我?”
“安慰每一個神情低落的女士應是一個東方紳士應盡的義務。”老闆微微笑道,“你們兩個消停的那段時間裡,我託阿紫幫我查了不少資料。”
“……阿紫是,那一日跟着你的小鬼?”
老闆看着科利爾神情怪異,自是以爲她只是被自己震驚了而已。他揚起了一抹公式化的笑容,以極其敬業的姿態道,“沒錯。蓬萊一向秉持着顧客至上的理念,學習這些旁的背景知識是爲了更好的爲客戶服務。”
科利爾抽了抽嘴角,“你誤會了,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
當老闆歪着頭一臉茫然地看着你的時候,一般性人都無法忍心拒絕回答他的疑問。
科利爾艱難地嚥了口口水,冒着自己說了之後會被阿紫戳成篩子的危險,解釋道:“那個……他有說那些資料是從哪兒找出來的麼?”
“說了啊,好多都是從雜誌上摘下來的,比如說時代週刊,心理學雜論,花花公子……”
“……”科利爾盯着一臉淡然討論着‘花花公子’的某隻,總覺得自己的表情有些龜裂。
“有什麼問題麼?”
“沒……”
科利爾很想說‘老闆你真知道花花公子是什麼玩意兒麼’,但打死她都不會去提醒這一項讓人蛋疼的事情。
就讓他永遠地‘純潔’下去吧……
科利爾很不厚道地這麼想着,卻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經是扭曲了。
“我看你不像是沒有問題的樣子啊。”老闆狐疑地掃了她一眼。
“啊哈哈……我怎麼會有呢?”科利爾見勢不妙,趕緊轉移話題,“說起來,我們什麼時候……呃……出發?”
“明天吧,我看你今天有必要好好梳洗一下。”老闆也沒多糾結這個問題,他擡首朝門那處示意了一下,“好走不送。”
“……”科利爾接收到這明顯的逐客令卻是並沒有立即離開,反而是遲疑了一下,“最後一個問題?”
“說。”
“你會說我們那兒的語言麼?”
“……滾。”老闆默然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了這個字,俊臉已是黑了大半。
科利爾見形勢不妙,立即跑了出去,那速度竟是比笑笑還要快了幾分。
——開什麼玩笑?!她就算是再遲鈍也感覺到了自己踩着人痛腳了啊喂?!更何況她一點都不遲鈍,那暗沉沉的殺氣都快要把她給吞了,她是傻了纔會留那兒被人宰!!
重點是她惹誰不好,偏要惹着這個小心眼兒的男人!
一想到這裡,她毛都豎起來了,她甚至都能聞見自個兒身上那股子怪味兒,腳下的步子不覺中又加快了幾分。
看着那漸漸消失的背影,老闆長吐了一口氣,心中那憋悶之感卻是揮之不去。他終是嚐到了什麼叫做如鯁在喉,這硬骨頭要真是實物也好辦,可偏偏它就在這裡頭囂張地晃着,卻是讓人無從下口……
這要人命的語言關……
他煩躁地扣着桌子,眼神卻是膠在那臺老式的IBM上,再也挪不開。他一直都想不通,爲什麼阿紫是自己一手創造出來的,他能夠精通多門語言,而自己卻是一看到那滿屏的字母就頭疼……
明明自己連那些晦澀難懂的咒術文字都能看得進去,卻是對這26個字母一點轍都沒有,這一點都不科學……
發了一陣子的呆,他就不得不去自個兒解決這要人命的問題了。畢竟明日他也要跟隨科利爾回到那個年代,語言不通簡直就是在找死。
比起自個兒拉下臉承認問題,他最忍受不了得就是成了一睜眼瞎,寸步難行的無力感是讓他最爲惱怒的事情。
想着想着,他霍得一起身,連帶拽着他的IBM就大步往阿紫那兒走去。或許還有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很久沒有用,自己還記不記得,索性去查一查好了。
一步兩步三四步,阿紫聞言早就擱置下了手中筆,卻是沒有擡頭看向來人。
“老闆,笑笑在那間房。”
還沒等老闆開口,阿紫就賣得一手好隊友。
老闆掃了一眼對房,轉手就把IBM‘啪’一記放在了阿紫的面前,“我是來找你的。”
“……我不當翻譯。”
阿紫擰着眉,擺明了就是打算見死不救。他已經被煩的快瘋了,這一個月他們兩個都受罰,老闆就只好一有事就找自己。
——媽蛋看那些一卷一卷的繁體字就夠煩了,居然還要讓自己辨識這些重複到重複的字母……真是夠了……
老闆撓撓鼻子,見着一臉不待見自己的小鬼頭,不覺尷尬莫名,“……”
“我也不可能跟着你和那女人跑去中世紀的歐洲。”阿紫終是放下了手中的那捲書,一臉淡定地看着那個已經在咬牙切齒的老闆,“經過此次教訓,我覺得留一人看家實在是太不保險了。”
“所以我決定這一次和笑笑一起留下來。”
“老闆如此深明大義,肯定是會同意我的決定的吧。”
阿紫露出了一個公式化的微笑,“當然,老闆如果不介意家裡被笑笑拆得七零八落的話,我是很樂意和您一起前去的。”
“……”
——威脅!**裸的威脅!!
瞅着阿紫狐狸般的假笑,老闆覺得自己有一種莫名的危機感……不過,還是正事要緊,其他全部靠邊!
“還記得十四個年頭零三個月前我帶回來的那本咒術麼?”
“達菲爾寫得那本?”阿紫皺了皺眉,隨即他了然地揭開了那臺IBM,“這個可以有,不過你要等我兩個時辰左右。”
阿紫的神情明顯要比之前輕鬆許多,老闆看得一陣氣悶,不過自己有求於人,總得先放低了姿態。
——等我從那裡回來,我再收拾你個兔崽子……
阿紫皺皺鼻子,忽覺背脊一涼。他打了個噴嚏後,狐疑地看向那背光而力的男人,莫名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隨後他敲打鍵盤的手指快了不止一倍。
手指翻飛,除了凌亂之外,也是會帶來一種視覺上的享受。老闆眯着眼站在那兒等着,隨着時間的流逝,他原本的燥火也平息了不少。
“I’m done.”
就見屏幕上藍光一閃,阿紫一邊笑得眉眼彎彎,一邊將那IBM推還給了老闆,“Wish you a good journey.”
(好了,明日就要轉戰翡翠冷了,好期待啊哈哈哈哈哈~~~~
晚安昂,親們,^(* ̄(oo) ̄)^祝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