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春生說:可能白衣獠,一直都住在我們的紋身店裡。
我一時間,還沒聽懂馮春生的意思。
馮春生又說——以前白衣獠需要宿主的時候,他就在這個無腳人的身體裡一直待着,
那個無腳人,其實就一直都住在我們店裡。
至於這個無腳人爲什麼屍體腐爛了?
通過無腳人的腐爛時間,就可以推斷,在我們這羣人回家過年的時候,白衣獠也走
了,他又把身體藏在了一面鏡子裡,和金蛟先生、彭文,去了于家堡!
當時的他,就已經對逍遙王的身體,勢在必得,所以廢棄掉了住了很多年的身體, Wωω¤ TTKдN¤ c○
去了于家堡。
身體裡沒了魂魄,這屍體自然就容易腐爛了。
馮春生說:我不是跟你說過麼,白衣獠這個傢伙……不能自己走,只能住在宿主的身
體裡,或者短暫的藏在一面鏡子裡面!
現在我們終於知道白衣獠爲什麼不能自己走了——他的身體,壓根沒有腳,怎麼走?
“有了逍遙王的屍體。”馮春生說:白衣獠可能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了。
可不是麼?
我聽了馮春生的分析,一陣陣惡寒。
我無法想象——白衣獠竟然在我這兒,住了這麼久?
他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住進來的?
馮春生說:可能就在我們第一次接觸到白衣獠的時候吧。
我問馮春生:那白衣獠,帶着它的宿主,住在我們店裡,有什麼用意?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馮春生說道。
這我徹底懂了。
白衣獠要搶奪逍遙王的屍體,這明擺着是要和我纏鬥在一起,他也肯定知道,我會
費盡方式,把他給找出來。
我當時確實也找過了——可是找了很多次,也沒什麼結果——我根本不會想到,白衣
獠,竟然悠哉悠哉的住在了我紋身店的雜貨間裡面。
馮春生點了一根菸,吐了一口傷感的霧,說道:白衣獠這一手,是置之死地而後
生……牛逼!雖然他是我的對手,但我依然要對他說一聲,牛逼!
“最難對付的對手,就是宿敵。”我說道。
馮春生苦笑一聲,說道:還真是宿敵,你和白衣獠兩人,關係非同一般,這就是命
中註定的對手。
哎!
我嘆了口氣——這白衣獠厲害,在和我鬥爭的這段時間,他棋高一招。
我捏緊了拳頭,對馮春生說:白衣獠難對付,那這次閩南陰行的老大,我非搶不可。
“必須要搶。”馮春生說:白衣獠太囂張了,一定要把他的囂張氣焰給打下來。
他說完,又說:不過水子,我得先跟你說說——這搶老大,那是相當危險的。
我說陳雨昊走之前,也跟我說過這話。
只是我沒搞懂,咱們連逍遙王這樣的半人半妖,都順利搞定了,還能怕這些搶老大
的人?
馮春生說:江湖江湖,走的是人心,人心險惡着呢,你對付逍遙王,無非就是拼道
行——誰道行高,誰就能活——但是對這些江湖人,那處處都是機心,處處都是陷進,
再說了,城市裡是一個法治社會,咱們不到最後一步,也不能下死手,這相當於是
投鼠忌器!把握不好力度啊,老大沒搶到,容易被人給折騰到牢房裡去呢。
我想想也是——我以前一直都覺得,最可怕的莫過於人心,最邪惡的莫過於人心,現
在再加一條——最厲害的,也莫過於人心。
和逍遙王對抗,那是刺刀見紅的拼,但城市裡,那些江湖人的軟刀子,同樣鋒利。
我跟馮春生說:我晚上,聯繫墨大先生吃個飯,到時候春哥你跟我一起去……我們和
墨大先生聊聊這事!
“行。”
馮春生說:這事,得聊。
……
這天下午,我先跟墨大先生約了一個飯局,同時,我又和龍二他們把那白衣獠曾經
住過的屍體,裝入了麻袋,龍二說他晚上去處理這屍體。
我們本來說今天開張的——但很顯然,今天開不了張的,我只能初十二再開張了。
我們搞紋身店的,喜歡雙數開張,逢雙不逢單。
初十一肯定是不開張的。
我給其餘的兄弟們放了一天假,讓他們明天不用來。
龍二、倉鼠和陳詞約着一起出去看個電影放鬆放鬆。
我和馮春生,當然要爲“爭閩南陰行”老大的事奔波了。
晚上六點半,我和馮春生去了預訂好的餐廳,趕和墨大先生約好的飯局。
我們三人見了面,墨大先生跟我們抱拳:新年好,新年發財啊!
我笑了笑,附和着:發財發財。
接着,墨大先生坐了下來,喝酒吃菜,半天也沒有聊爭“閩南陰行”老大的事,只是
問我,新年打不打算多開“新紋身店”之類的事。
我跟墨大先生聊了一陣新年暢想,說我到了四五月份再做打算,我老家有一同學,
也準備和我一起幹,他也是個紋身師,挺厲害的那種。
我說的是于波,我答應了于波的師父,讓于波過上體面的生活。
于波這兩天,去香港處理他房子的事了,他房子的事,我跟香港的付悠熙打好了招
呼,問題不大,他搞完了那事,自然要來閩南找我。
墨大先生接着又扯開話題,說了好大一堆的事,但是全然沒談在重點上。
我被墨大先生熬得不行,最後我還是開口詢問墨大先生:墨大前輩,我們是不是說
說爭閩南陰行老大的事了?
“哦,哦,哦!原來你們是來約我們談這個事的啊。”墨大先生一聽,一幅恍然大悟
的樣子。
我說你最近不一直都找我談這個麼?
墨大先生嘿嘿一笑,說道:其實啊……這過年十來天,我估摸着,得有六七個人,都
來找我談談“爭閩南陰行老大”,我都接觸了一下,大家印象都還不錯!
好傢伙,這墨大先生的話一出口,我差不多明白了。
原來,有人要找墨大先生合夥搶陰行老大的位置啊。
這找墨大先生合夥,自然要開條件,也許墨大先生和那羣人條件談得攏,打算幫那
幫人了,也許,墨大先生和那羣人談不攏,就看我這邊的風向。
現在……墨大先生是在待價而沽啊!
誰出的價高,他就幫誰爭那閩南陰行的老大?
這下子,本來和諧的談話,一下子弄的有些尷尬了,氣氛肅靜了很久。
我和馮春生打了一個眼色,我們兩個人,那是老隊友了,自然默契。
馮春生領悟我要打一套“蘿蔔加大棒的”組合拳,他率先對墨大先生髮難。
他猛的一拍桌子,佯裝發怒,說道:墨大先生……這劉老六還不一定是死是活呢,他
只是中了胎繭術,你是劉老六的好友,如果哪天,劉老六活過來了,質問你——爲什
麼不幫於水幫外人,你如何回答?就算劉老六不聞不問,我想……那劉老六的心,也
寒啊!
墨大先生咧嘴一笑,說道:馮大先生先別生氣,你也是混陰行的,老江湖了,自然
知道,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走的路太多,總有幾次被人捏住了尾巴,老實跟着
人家走的時候,對不?
“有這麼一說。”馮春生點頭。
墨大先生又說:找我的那六七個人,都和我有交情,交情不說深吧,但絕對談不上
淺,人情世故,他們找我幫忙,我不好拒絕啊……再說,他們開的價錢,也是不錯
的,我完全沒有拒絕他們的理由啊。
這下子,墨大先生還是說到重點了,他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利益”二字,在過年那
時候,他找我,讓我出頭去爭閩南陰行的老大,現在,對我的態度忽然急轉直下——
無非就是有新的合夥人了,那合夥人,給了他重利。
這事,我不生氣——我和墨大先生有交情,但很淺……他爲了利益,放棄我,這是人之
常情。
天下熙熙,皆爲利兮,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不就是“利益”嗎?
我也能給得起!
馮春生的“大棒”打過了,我這“胡蘿蔔”也得上了。
我對墨大先生諱莫如深的說——墨大先生,你要幫我搶老大的位置,我這邊當然也得
給你一些誠意。
“沒錯。”墨大先生不是很含蓄,說道:誰家都要過日子嘛。
我說:別人給得起你的誠意,我也給得起。
“你給不起。”墨大先生對我說:別人給我的價格,只怕有這個數了。
他擡起了左手,做了一個“七”的手勢。
這“七”,只怕是“七”位數啊,上百萬的合夥費?
墨大先生接着又說了一句:開頭的那個數字,還不小。
開頭數字還不小——這說明,人家給墨大先生的價格,得有好幾百萬了。
這個數,還真不是小數。
我賣房賣車賣店,也拿不出這個數。
墨大先生看我爲難的樣子,說道:怎麼樣……人家的誠意,還是有點誠意的吧?
說完,墨大先生起身,對我和馮春生抱拳,說道:對不住啦,還是那句話,人在江
湖,身不由己——兩位,墨老頭我先走了?
我猛地一拍桌子:慢着。
砰!
我拍桌子的力度有點大,桌子上的菜餚都蹦了起來。
墨大先生眯着眼睛,盯着我,說:水子,這是要動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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