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柯醒來後,時間已經過去一天了。
頭昏昏欲裂,那種痛苦是經歷多少次都習慣不了的。
不僅是頭痛,他現在還伴有虛汗盜汗,渾身乏力等症狀。這是真氣消耗過多導致體虛而已,說嚴重也不嚴重,畢竟真氣可以再度採補。說不嚴重也嚴重,如此三番兩次的大傷元氣,不曉得要減壽多少年。
這不,他剛一起身,額頭上就滲出細細的汗珠了。
這是在哪?
看樣子好像是個宿舍。
他坐起來,想要下地走走。還沒有掀開該在肚子上的毯子,門就被人從外面拉開。馬克邁着大步踱了進來,看見冷柯已經甦醒過來,大喜過望。
他大步流星的走過來,狠狠的拍着冷柯的肩膀:“哈哈,你小子終於醒了!我就知道你沒事的。”
冷柯沒理他,掙扎着要下牀。
馬克卻把他按住:“爲什麼你總是經常性的暈倒啊,是不是有什麼病?這幾天來了一個高人,我請他幫你看看啊!”
說起這昏倒來,那可是說來話長。
小時候的冷柯,就與常人不同。
別的孩子被着書包上幼兒園,冷柯只能在家裡的窗戶前目送他們的爸爸媽媽帶着他們去。這個時候,他的身後就會傳來他爸爸嚴厲的呼喚,他就會離開窗戶去客廳,繼續背誦他的《三字經》去了。
當別的孩子在玩玩具的時候,冷柯也在玩玩具。不過別的孩子在玩的是積木和皮球,冷柯玩的卻是羅盤和木偶樁。當別的孩子學習數學的時候,冷柯也在學數學。不過別家孩子是在田字格里寫數字,冷柯卻要摒棄我們常用的十進制計數法,改爲天干地支的六十進制記數法。當別的孩子看書的時候,冷柯也在看。不過別人的孩子看的是幼兒園裡的畫報,而冷柯看到卻是三字經。
就這樣,冷柯和別的孩子一起升入了小學,可是行爲等和他人卻大不一樣。
隨着年齡的增長,冷柯漸漸的融入到這個社會中。他本來以爲他會和正常人一樣平凡的生活下去,卻不想在他將要小學畢業那年,他父親要教會他一個奇怪的技術。
“兒啊,你是我們冷家的孩子。如果你不努力,那外面可是會有很多叔叔阿姨討厭你的哦!”他的父親揹着手對冷柯說。
冷柯很想哭,可是又不敢在父親面前哭。
也是,任何一個只有十來歲的孩子,大半夜的被人帶到墓場,恐怕都會怕得要死吧。
這裡的氣氛陰測測的,可是在冷柯心中更可怕的便是他的父親。
“來,我讓你見見你過去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
從此以後,冷柯的悲慘人生就開始了。
這門法術,稱之爲神降術。
但是冷柯卻一直固執的稱之爲“招魂術”。因爲在他的心中,並不存在着神。
如果真有天意,爲什麼要讓他的父親和母親這麼好的人雙雙離世,讓他一個人在這世界裡孤苦伶仃?
神降術由來已久,至今國內仍然有不少人會,最正統的當屬茅山道士,而民間很多仙師巫婆基本也都會,這是屬於屬於扶乩術的一種。在茅山神降術之中,又有三茅之分。上茅神降可召喚仙師上身,中茅神降可以召喚先人上身,下茅神降則能召喚鬼精靈怪上身。神降師自己不會的技術,通過神降往往能使其變成另外一個人,以彌補自身的不足。
而他的父親,卻是上中下三茅降神都會。把兒子打造成另一個自己,一直是他冷老爹的心願。
因爲冷柯的排斥,冷老爹發現自己的教育成果並不好。同時,這個固執的老頭子還發現自己的孩子內向的很,很少跟別的孩子交流,好像有自閉症一樣,這可急壞了冷柯的媽媽。
雖說冷老爹身軀高大魁梧,孔武有力,但是這個漢子還是挺怕老婆的。每次到了期中考試完畢的時候,冷柯和冷柯他爸就一直在家裡戰戰兢兢,等待冷柯老媽歸來。
一般學習不好的中學生,每年總有那麼幾天過的如夢似幻。這幾天分佈的很有規律,當然就是期中考完這幾天,學校都會例行召開家長會。
冷柯的學習自然的名列前茅——如果冷柯他媽把成績排名倒過來看的話,卻是能在前幾名看到自己的兒子。
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在其他的家長面前,卻不能發出來。如此這般,冷柯媽媽在家長會上越想越氣,火越憋越大,從種種跡象上表明,冷柯要悲劇了。
回到家之後,真正悲劇的卻是冷柯他爹。子不教父之過,孩子學習不成,班裡的活動參加也不積極,當然是老爹的過錯。
所以期中過完這幾天,是冷老爹最不堪回首的這幾天。跪搓衣板,倒立做家務,睡地板,反正什麼樣的酷刑都被用全了,冷老爹只能默默的承受。就是這樣,他的耳邊還滿是老婆大人的耳提面命,什麼教育方式出問題了,什麼教導孩子不務正業了之類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這是經濟學不變的定律。但是放在家庭裡一樣適用。冷老爹悲劇的原因在於冷柯,他當然要返還給冷柯這個不爭氣的臭小子了。
冷柯所受到的訓練越加嚴苛。每天放學回來,他不僅要寫完學校給他佈置的作業,還要被老爹揪着進行特別輔導。週末的時候,別人家孩子都在外面玩,他卻被老爸開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去寒城市的南山墓地,去練習神降。
他爸對他說,練會了神降,他的學習就能突飛猛進!
他爸說的沒錯,冷柯後來做到了,他的成績忽然變成了班級第一名。
代價是冷柯昏迷了一週,爲此他媽讓冷柯爸跪了一週的搓衣板。
如果不是後來的災難,現在的老爸和老媽,還會像過去一樣那麼吵吵嚷嚷的嗎?爸爸還會強迫自己學習新的法術,媽媽還會不停的因爲自己的孩子與衆不同而責怪爸爸嗎?
想到武功高深身材健壯的老爸讓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媽罵成那個樣,渾身顫抖着大氣都不敢出,冷柯就不停的笑。笑着笑着,他的眼淚就跟着流了下來。
只是這麼一變故,倒是把身在回憶之外的馬克嚇了一跳。
“冷柯,你咋了?想起什麼了?”馬克不知道冷柯爲什麼好好的就莫名的開始笑,更不明白他爲什麼笑着笑着又莫名的哭。
冷柯的記憶被馬克拉回現實,他不再抽泣,抹乾眼淚,說:“沒事,剛起來眼睛有點發澀,一看到光有點反應不過來。休息會兒就好了……”
一時間,馬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冷柯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說什麼高人?”
馬克見轉移話題有望,急忙話茬接過去:“就是公羊易他師傅啊。”
“他的師傅?怎麼會跑這兒來?”
“具體爲什麼他也沒說,肯定不會無緣無故過來吧。要不要找他看看?”
“無妨無妨,我這昏倒是正常現象。”
“正常?”
“就拿手機來比喻吧。正常使用的電量能夠待機一天,可是如果你增大了輸入功率,比如說打開了手機後面的LED手電筒,那麼耗電量就會增大。很快電池就會耗空,這樣就會自動關機了唄!”
“會不會損傷手機啊這樣?”
“總比被黑暗吞噬要好吧!”
“好吧,隨你意好了。”
“你那有煙嗎?”
馬克就給冷柯遞過去一根菸。
冷柯坐在他剛剛趟的那張牀上,用自己兜裡的火柴點上煙之後,他的思維又回來了。
“這是你的寢室吧?我好像還是第一次來吧。”冷柯晃晃腦袋,太陽穴疼。
“你這個懶人,從來都是我去找你。”馬克想起第一次去冷柯家,那還是半年多以前因爲玄心湖的那件謎案。現在那件案子已經離他們遠去,而冷柯的家馬克也是越來越熟悉。
其實,玄心湖的事情,並非是偶然發生的。看遍這本書的讀者一定會深深的體會到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是偶然發生的。此乃後話,暫且不表。
冷柯吐着菸圈說:“如果是公羊易的師傅的話,來這裡那肯定就是有要事。我們還是去見見他,說不定就能打探到有關鬼禽門的消息呢。”
馬克無不擔憂的說:“冷柯,鬼禽門的玄老已經在追殺你我了,如果我們繼續下去……我們身邊的人們……”
冷柯斬釘截鐵的打斷馬克:“所以我才綁架龐薇!如果我是那個卑鄙的胖子,爲了追查已經失蹤的目標的下落,我會從目標的朋友下手,戳他的軟肋,打擊他的弱點。”
馬克嘆息,他覺得冷柯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了。與鬼禽門接觸越深,越是覺得這門派水深的無比。
冷柯想了一會,才幽幽的對馬克講:“你知道嗎,我已經能猜到我父親爲什麼被殺害了。”
馬克也異口同聲的說:“我也猜的差不離了,你的父親是不是也是鬼禽門的人?”
冷柯笑笑:“呵呵,馬克,犀利。但是你有所不知的是,我父親不僅是鬼禽門中人,他更是鬼禽門中數一數二的掌權者,四玄老之一!”
“什麼?”這不啻於無聲處起驚雷,讓馬克嚇了一跳。
“記不記得江城子在對我們解構鬼禽門的時候說過,鬼禽門四玄老,一玄爲引,一玄爲探,一玄爲符,一玄爲喚。那一玄爲引,講的應該就是家父的降神術!”
原來冷柯的父親是鬼禽門的四玄老!
那麼他又是爲什麼會被人害死呢,又有誰能有這個能力害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