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薇的家裡,三個人。
原本是兩個人,龐薇她的媽媽還有龐薇本人。現在是三個人,龐薇,馬克以及冷柯。稍微會點算數的都算出來,這裡少了一個不應該少的人。
這裡要解釋一下,馬克第一次去尋找失蹤的龐薇,去的地方是龐薇她自己分期付款買的房子。而現在這,則是龐薇她父母的房子。
馬克會算數,而且他也是個藏不住問題的好奇學生。他忍不住的問龐薇:“你媽媽呢?”
龐薇說:“回老家去了。”
馬克問:“那她知道你失蹤是被綁架了嗎?”
龐薇答:“我媽媽又不是傻,我不見了,而她又收到莫名其妙的紙條,她肯定會忐忑不安胡思亂想。她肯定會猜我是被綁架了啊!”
這話說得實在。記得有一篇漫畫,讓馬克特別有感觸。講的是兒子的手破了個口子,不嚴重,但是流血是避不可免的。在受傷人自己的眼中,這是個破了半釐米長但是不深,往外滲着血水但是不疼的口子。在他爸爸眼裡,他的手上根本就沒有傷口。但是在他媽媽眼裡……這完全就不得了了,這原本半釐米長的淺口子變成了斷指的大傷口。
這就是當媽的偉大啊。
“不過後來她知道了,我不是被綁架的。因爲冷柯想到,如果我能逃過此劫,將來回歸正常生活的話,我還要上班的。不能讓我無緣無故的翹班,這在以後的職業生涯中那是不可抹去的污點,所以他才又讓我暗地裡聯繫我媽,讓她放心我沒事,順便讓她給我請的假。”
“那你媽現在去哪裡了?”馬克問。
“我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就讓她趕快回老家了。”龐薇說。
馬克這可就不明白了,這冷柯好好的,爲什麼要綁架挾持龐薇,那龐薇的媽媽回老家,又是爲了躲避什麼呢?
“笨蛋啊,當然是爲了躲避玄老!”
……
數週前,在馬克與冷柯坐上的這一輛通往龍城市的火車上,從其他車廂走過來一個胖子,原本就肥胖的身軀加上他穿着厚厚的棉襖,使他的形體看起來臃腫不堪。他擠到我們的座前,陪着笑臉跟我們說:“嗨,朋友你們好。我這手機沒有電了,能不能借一下你們手機?”
冷柯雖然沒有借的理由,可是也沒有不借的理由。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助人爲樂的馬克,不借行麼。
憑藉着小打小鬧,冷柯和馬克轉移了這胖子的矛頭,三人的目光都指向正在玩手機的林月。沒辦法,林月只好借給他。
用那個手機打通了電話之後,胖子等了一會兒,說沒有人接,但還對三人禮貌的道謝,然後便離開了車廂。
在過道上,這胖子掏出自己的手機,已經有一個陌生的未接來電。這就是剛纔他騙來的林月的電話號碼。
一天之後,火車到了龍城市,身負特殊使命的馬克和冷柯以及林月三人便下了車。但是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們沒注意到身後還跟着那個胖子。
在朋虎所開的那家賓館裡開了房間,冷柯三人去尋找各自的房間,他們的身後便跟着這個粘人的胖子。見他們各自進了自己的房間,胖子纔去前臺,開了一個近可監視遠可藏身的房間。
冷柯和馬克他們夜探孟浩然酒吧,那時這個胖子也在。只不過在龍寬帶着人來鬧事的時候,他就夾雜在人流中離去了。所以最後的好戲,他也沒有撈着看。
而後冷柯二人又去裕興俱樂部挑起事端,在背後跟蹤的也是這個胖子。
馬克去街上買套娃,結果那賣套娃的倒爺是龍寬手下的眼線,導致馬克他被龍寬一干手下追殺。就連這一幕,那胖子也場,只不過當時別人沒有人發現他罷了……他躲在賓館的大門外,從窗戶往裡偷看呢。
再後來發生的馬克協助朱子文,擒拿密夜兩位暗殺刺客的時候,那胖子依然在場。不過冷柯沒有察覺的是,這兩個殺手常年與死人打交道,練就了一身超乎人類的敏銳感覺。他們可以憑藉本能反應就做出判斷,一擊殺敵。他們當時遇到冷柯後的逃遁,並不是因爲冷柯太厲害,就武功方面,兩個密夜的刺客不可能打不過冷柯。他們之所以逃跑,是因爲感受到了躲在某後的胖子而已!
簡單的來概括,那就是那胖子掌握了他們在龍城市的一舉一動!
除了冷柯之外,馬克可是遇到了兩位真正的高手。一位是公羊易的師傅,公羊佐。另一位就是這個胖子了。
但是奇怪的是,冷柯今夜怎麼就能斗的過那個胖子?
“你真是笨蛋啊!你以爲冷柯是白白跟你決裂,白白的把我綁架的嗎?”龐薇見馬克有點榆木疙瘩腦袋,氣急敗壞的想捶他。
冷柯的分析是這樣的。
那胖子出現在他身邊,是在他們去龍城市的時候。那時候,那胖子沒有暴露身份,繼續在他身邊潛伏着。可是回到了寒城市之後,他立馬出手截殺冷柯四人。如果不是江城子把自己的法器羽衣給冷柯穿,自己則全力抵抗爲冷柯爭取逃脫時間的話,那他冷柯和馬克等人在林程山的公司前必死無疑。
也就是說,胖子自從冷柯回到寒城市以後,他潛伏的目的便達到了。
那是什麼目的呢?當然是爲了林氏後人!
那日冷柯他們去的可是林程山的公司,而不久後,林程山就被人殺死了。這並不是巧合,這世界上也沒有巧合。
這當然是那玄老精心佈置的。
他先是用了迷藥迷魂散給林程山下了藥,然後開車帶他去寒江邊,也就是馬克他們發現屍體的地方。被迷住的人問什麼說什麼,所以從他的口中掏出他親戚的信息並不難做到。得到了想要的情報之後,玄老毫不留情的下手擊殺了他。
從林程山這裡,玄老了解到林程山還有個哥哥,叫林程海。他從這人的弟弟口中要來了此人的生辰八字,欲下毒咒索其姓名。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卻正好趕上了雲遊至此的方外高人公羊佐。倘若不是公羊佐迴天有術,那林程海八成也已經是去了枉死城報道了。
“從玄老的角度去理解,或許事情是這樣,但是我還是不明白,爲什麼冷柯要跟我決裂,爲什麼他還要綁架你。而且,難道那些玄老還真會對你不利?”
“那當然是爲了你!”龐薇怒道。
……
還是下雨,馬克與龐薇對坐閒談的那一夜。
只不過視角要交給另外一個人了。
他躲在大雨中的路牌下,翹着二郎腿,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快一小時了。
雨水中帶着一股兇殘的味道,他知道他的敵人就在不遠處。
街道的這邊店鋪已經紛紛打烊,賣餅乾的雜貨鋪,出租攤位的格子鋪,這邊的燈陸續關掉。那男人不爲所動,把左腿放下來,又把右腿翹起來,還是一個二郎腿的姿勢,不知道要這麼等多久。不過不管再久,他都必須要等。
眼前一亮,他要等的終於出現了。
街道對面的那小店裡,那對男女走了出來。他們站在店門口的車站牌下聊天。這個翹着二郎腿等了很久的人把腿放下來,全神貫注着看着這一男一女。
聊了幾句之後,那女的就用手遮擋着頭,向她的小車跑去。這個男人在心裡嘲笑,這麼大的雨,用兩隻手就能擋住大雨讓自己發不溼衣不潤嗎?
不過他的重點不在這個女人的身上,他死死的盯着站在原地目送女子離開的那個男人。因爲那個男人的身後出現了一個穿着黑色雨披的人,這讓他心跳加速。
街道的這邊,那虯髯的男人的送走女人之後,回過頭,看到他身後的這個男人,嚇了一跳。
“喂,冷柯,你在這幹什麼呢,嚇唬人啊?”這個男子看清這個鬼魅一樣悄無聲息出現在背後的人是他的摯友冷柯之後,哭笑不得。
冷柯出神的望着虛空的遠方,神情呆滯。
其實馬克不知道的是,冷柯並不是愣着一個沒有聚焦的地方發愣,他死死盯着的,卻是馬路這邊監視他們許久的這個人。
這個有些胖,行動卻一點都不遲緩的人。
爲了回饋這不善的凝視,在這裡等了好久的胖子站起來,臉上綻放出木然的笑容。
可是在冷柯看來,這個笑醜的要死。
“你跟我來。”冷柯對在他跟前的馬克說。
兩人向着小巷走去,胖子也跟過去。
但是當他接近小巷後,卻發現那兩個人只剩下一個,那就是馬克。他正呆呆的站在巷子裡,冷柯已經不知去向,也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
而雨水中,那種勁敵的氣味也漸漸的消淡了。
看着馬克的背影,他想輕輕的走過去,安然的了卻這位警察在人間的一切疾苦。可是那冷柯莫名其妙的消失,讓這胖子非常好奇。他想知道,冷柯唱的這是哪出。
希臘神話中的阿葛琉斯可謂所向無敵,勇猛無鑄。是因爲小的時候,他的母親提着他的後腳跟浸泡在冥河中,使得他的全身刀槍不入。可是就算是這樣的人神也有弱點。他媽媽在浸泡他的時候,手倒提着他的後腳跟,使得這裡並沒有被冥河之水滋潤到,所以這便是他的唯一弱點。
這胖子知道,冷柯是一個精明的油子,他的腳後跟是馬克。而馬克是一個無畏的勇士,而他的腳後跟便是女人。
既然冷柯不知所蹤,馬克又動不了,不妨先戳一下馬克身邊的女人罷。
“要不是冷柯在跟你訣別了之後,先玄老一步找到我,那我現在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你了……”說到這裡,龐薇都還一陣後怕。一想到有這麼要命的人對她虎視眈眈,她就無比擔憂。這種擔憂讓她寢食難安,茶飯不思。
馬克嘆口氣,明白了一切。河蚌相爭漁翁得利,原來這次的冷柯又當了一次漁翁。他自己藏在離馬克不遠的一個出租房內,監視着外界的風吹草動。而馬克呢,便成了冷柯拋到外面的一個餌,用來引誘玄老上當。
馬克又被冷柯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