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了,龐薇還是沒有音信。
按照法律,一個失去蹤影的公民四十八小時後好杳無音訊的話,那就可以報案,構成失蹤案條件的話,警察就會介入調查。
接到報警的總局會根據失蹤人口的戶籍所在地,將案子攤給不同分區的派出所。也就是說,對一樁失蹤案最爲熟稔的,當屬公安局分管下的派出所了。
在龐薇爽約後的第三天,馬克特意給龐薇家附近的派出所打電話瞭解情況,但是派出所卻說沒有人報案。
這種事一向都是民不舉官不究。馬克就納了悶了,怎麼龐薇的媽媽也不報案嗎?
他給龐薇家裡的座機打電話,沒有人接。
馬克聽着電話裡的忙音,心裡空落落的。
正好隔壁辦公室的小王過來送文件,最近發生的命案讓他們同事之間見面的機會更多了。小王把懷裡的一堆文件放在辦公桌上之後,看到馬克入了魔一樣拿着電話發呆,便問:“哎老馬啊,你這是怎麼了,發什麼呆啊?”
馬克這纔回過神來,把座機扣好,不好意思的一笑:“沒事……哦哦對了,有個事!”
“怎麼了?”小王說。
“龐薇她是不是還沒來上班呢?你這兩天見到她了嗎?”馬克調整了一下坐姿,嚥下口唾沫,問小王道。
小王回答說:“對啊,我這也好久沒見到她了。前段時間發生的命案,死的那個叫林程山的男的,屍檢的時候都是請別的市區的法醫來做的檢驗。也不知道龐薇怎麼了……”
馬克的心裡又不安了起來。
跟小王寒暄一陣,扯屁了半天之後,馬克找個藉口把小王送走。一時間辦公室又只剩下他一個人,真正的體會到什麼叫坐立難安。
不行,還是得問問局長才行啊。
他猶豫再三,這種事兒,好像自己去過問不太好吧……人家局長憑什麼告訴你龐薇的消息。但是不去問吧,那龐薇的下落不明,可是也沒有人來報失蹤……
思來想去,馬克的薄臉皮終於向好奇心妥協了。他邁出辦公室,把門虛掩着,就向着所長的辦公間走去。
平時幾步路就走到盡頭的走廊盡頭變得格外漫長,所謂境由心生,並非路長,而是心遠。
馬克鼓足了勇氣,才花了足足十分鐘的時間來到局長辦公室門前。曾經熟悉的門牌,現在上面的字讓馬克看的觸目驚心的。
他敲敲門,沒有人。
也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該鬱悶,馬克心情複雜的離開了。
不過他的這好奇心的火焰並沒有因爲局長的不在而熄滅。林程山的案子懸而未決,事情似乎陷入了瓶頸,誰都認不出那個領着他離開酒吧的人是誰。而馬克則趁着這案子陷入僵局的功夫偷了個懶,開車去龐薇家。
這一路上,又顯得格外的長了。馬克迫切的想知道,當初龐薇媽媽那麼傷心,爲什麼到了可以報案的時候,他又不報案了呢?
龐薇的所在的小區在寒城市的東區。
前文交代過,東區這裡風景秀美,空氣清新。其實完全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這樣的形容,那就是這裡很冷清,人也很少。
小區裡靜悄悄的,樓上窗戶裡亮着燈,點着路燈的小區的街上沒有人在走。
馬克下了車,就特別後悔爲什麼沒有帶甩棍來了。
雖然警察會有配槍,但是真正到了要緊關頭,那槍只能用來威懾。你就算開了一發子彈,事後就必須要寫一份長長的報告。所以他寧可帶着棍子出來。
他慢慢的踱着步子,生怕發出一點聲音,走進了那棟小樓。
二樓。
馬克跺跺腳,一樓的燈壞了,二樓的燈也沒有亮,三樓也沒有亮光傳來。
過了幾秒鐘,四樓上的燈詭異的自己亮起來,這讓馬克後脊樑一陣發涼。
好詭異。
他不想在這裡多待,敲敲門,希望能快些見到龐薇媽媽那慈愛的臉龐。
可是他絕望的發現龐薇的家裡好像沒有人,這一扇門根本就沒有開。
門縫內沒有光,把耳朵貼上去,門裡只有一片冰涼的沉默。
沒有人,馬克的心炸了一下。他想快點離開這裡。
想離開這裡的唯一方法當然是下樓。轉身,準備下樓梯。馬克忽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這種感覺和他和冷柯剛回到寒城市時何其的相似!
毅然決然的,馬克沒有向樓梯下走,反而回身向樓上飛奔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麼,可是他很清楚的感覺到,樓下有危險!
跑到三樓,這裡的突然亮了,嚇了馬克一跳。但是這沒有紊亂他的陣腳,他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想要敲開一戶人家的門,但是他發現在這大半夜裡,根本沒人爲他開門。
如果是不願意開也就算了,可是如果這樓裡沒人……
馬克有一種恐怖的猜想,這裡整棟樓都沒人的話……
繼續向上逃去,四樓。可是他跑到四樓的時候,那燈作對似的反而不亮了。
馬克有些慌了,他聽不到,可是卻能隱隱的感受的到,有什麼東西自下而上的接近了!
四樓已經是頂層,再沒有五樓,馬克掏出手機,還好屏幕的亮光也不暗。藉着這難得的光,他看到頭頂上有一個天窗,可以通向樓頂。
可惜,那天窗實在是太高了。不過好在旁邊的牆體上還附帶着鋼筋彎成的梯子。
他奮力一跳,攀上了梯子,順着梯子爬到天窗。天窗上的蓋沒有鎖,馬克用肘一頂,那天窗就開了。
他爬上去,蓋上蓋子,然後尋找離開的路。
這一戶樓裡有三個單元,每個單元都有一個樓道,那肯定也會有通向樓頂的天窗。如此一算,勢必還有其他的天窗。馬克心下竊喜,向其他樓道口的位置踅摸過去。可是還沒有接近,腿就什麼東西絆了一下。
馬克摔倒在地上,翻過身,看到他的身後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一個高大的黑夜。他身後的背景是被黑雲吞噬了一半的弦月,宛如死神留給世人最後的一抹幻象。
“你是誰?”馬克坐在地上向後挪了挪,他問出這麼一句並非得到答案,而是爲了尋求心理安慰。
他的不安來源於這個身影是他所熟悉的,那個高大,可是又略微有些胖的身影。
“跟你一起的那個小子去哪裡了?說!”那人的聲音粗粗的,跟馬克認識的一個胖同事差不多。或許胖子的聲音和長相都差不多嗎?
“我不知道……”馬克確實不知道。
“你們反目了?爲什麼……”那黑影問。
“……”馬克依然不知道。
“廢物,要你何用?”那黑影有些惱怒,亦步亦趨的向馬克走來。
馬克的整顆心都被攥住了,那黑影向他走來,可是他卻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的看到死亡臨近。
那黑影忽然身子一偏,向旁邊側翻過去。
在黑影的身後,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懶洋洋的在夜風裡站着。
那個人,有着鬆散的長髮,穿着格子休閒裝,下身一條修身的牛仔褲,慵懶中透着帥氣。
馬克這一瞬間真可謂是百感交集。冷柯的漠然和決絕似乎還歷歷在目,想不到在這最關鍵的時刻,還是他出手救下了馬克。
冷柯,別來無恙否?
“你要找的人在這裡,胖子。”冷柯傲然的佇立在原地,冷冷的樣子,胸有成竹。
那胖子倒是頗爲吃驚:“好小子,我沒找到你,你卻主動找上門來了?”
冷柯答道:“那又如何?”
話音剛落,冷柯又射出幾隻飛鏢,被那胖子一一閃過。不過爲了不讓自己中刀,在閃躲的過程中,他不停的後退。
“馬克,向你右後邊退三步,然後給我站起來不許動!”冷柯大聲吼道。
馬克得到了冷柯的指點,渾身也有了勇氣。他沒有絲毫遲疑,立刻就站起來,向右後方退了三步。
而馬克一退,冷柯則似離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這一瞬間,馬克又覺得冷柯不是他自己了。
步法飄逸,冷柯近身那胖子,連連打出數掌。那胖子一時間招架不住,也是連連後退。
打了這麼一會兒,馬克就算是明白了。感情這胖子是個法師,雖然有着極爲牛叉的傷害輸出,可是近戰能力永遠都比不上戰士。這胖子被冷柯打的沒有還手之力,看來這下要贏了。
但是誰知那胖子向後閃退幾步之後,冷不丁的向冷柯的襠下瞪出一腳。很明顯,那胖子並不適合擂臺上光明正大的決鬥,街邊那些下三濫的巷戰更適合他。不過在這生死關頭,誰還在乎那些規則,禁止擊打?應該是積極擊打吧!
冷柯自然不能讓他得手,一閃之後,就顧不上手上的功夫了。那胖子得了空閒,向後跳布,雙手在空中畫了畫。
他的這個動作讓在一旁觀戰的馬克想起江城子跟他們說過的鬼禽門四玄老。
這鬼禽門四玄老,其一玄爲引,擅長以降神之術彌補自身的不足。其二玄爲探,靠六感與陰陽兩界打交道。其三玄爲符,擅長畫符驅鬼,這當然就是茅術一道。看來這人就是三玄老無疑了!!
那空中的符一畫,馬克連忙大呼:“馬克,向左前方一步!”
馬克依言照做了。胖胖的三玄老畫完了符,四下立刻就變得亮如白晝。不僅如此,那光芒刺的人眼睛都睜不開。
就連冷柯也不禁感慨,這老傢伙虛空畫符的功夫也真是了得。不僅如此,一個光明咒能有這麼大的效力,都能當閃光彈用。
如果不是自己早就調查好了這胖子的底細,靠着馬克的金煞之氣配合着九星的流轉,單憑自己絕對不是這人的對手!
冷柯也是一聲暴喝,雙手掐訣,在胸前變幻出幾個手印。
這便是一玄之引術,降神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