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文幽幽的站起來,若無其事的走到門邊,對着圍坐在桌前的衆人說:“我該怎麼講呢。恩,都知道是朋虎約我們赴宴,然後天香樓響起了槍聲。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槍是朋虎開的。雲龍對朋虎的無理,英勇的反擊,可是最後寡不敵衆死在了天香樓。而朋虎也被雲龍擊斃。最後警察調查這麼一起性質惡劣的槍擊案,順藤摸瓜的找到朋虎名下的各個產業……而我朱子文,我和雲龍只是朋友而已,我的一切乾乾淨淨,還是我自己的大姐大。哈哈哈!”
朋虎有點慌亂了,他還是裝作很淡定的樣子,用手背擦了擦嘴還沒有進食的嘴巴,說:“我的手下和雲龍的手下,現在圍在樓下還有其他包廂裡的,加起來也有上百口人。你以爲你能逃得掉?”
朱子文笑的更燦爛:“你的手下還仍然是你的手下,不過雲龍的手下……在雲龍死了以後,你認爲他們會幫同是死人的你,還是會信我呢?”
朋虎說:“你想讓曹三爺的秘密永遠的沉睡在這天香樓?”
朱子文說:“死人最善於保守秘密。至於雲龍,你也放心,我會好好帶弟兄們的。”
朋虎笑了:“這就是專門善於編寫故事的你所寫的新的劇本嗎,太惡俗了。不過你應該感謝我,我爲你找了一個很棒的記錄者。”
他拿起藏在盤子下的針孔攝像機,對着鏡頭說:“你都錄下了嗎?”
在麪包車上的我對着監控屏幕做了個OK的手勢。
隨着朋虎的提示,朱子文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就好像生吞了一個破了殼子在酷暑中放了三天的臭雞蛋積蓄在口腔裡,眼不下去卻也吐不出口一樣。
有一句話說得好,叫做惡貫滿盈惡有惡報。我們常常感慨這句話的虛假性,似乎在這個世界上絲毫不存在現世報這麼個玩意。可是一旦你看到真正僞善小人的面具被撕爛,你還是會從心底裡欣喜若狂,並且不由自主的說出那句絕大多數人都會說的話——活該!
在光明照射不到的地方起舞的人,一旦脫離了鋼絲繩,就要掉到無盡的深淵中……
而對付黑暗最好的辦法,便是光明。隨着這短短的幾分鐘的監控視頻的曝光,這個善於在暗處的陰影怪物,瞬間便會暴露在光芒之下,暴露在所有咬牙切齒想要殺死她的人面前。她將無處容身。
有一個黑色的巨大箱子,至始至終都放在朋虎旁邊的座位上。現在答案浮出水面,朋虎才把那個箱子提上來,把飯桌上的盤子都劃拉到地板上,將那個箱子放了上去。
“不妨再看一看這個。”朋虎在衆人的槍口中,悠閒的打開那個皮箱子。皮箱被朋虎打開,坐在包廂裡的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能塞下一個人箱子裡,滿滿當當的塞着的都是TNT炸藥。那紅燦燦的炸藥管看的所有人都不禁後退兩步。
“小龍,現在真正殺死大哥的兇手就在你身邊,你還敢說背叛大哥的人是我嗎?”朋虎對着雲龍微笑。
雲龍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也不知是不敢相信,還是壓根就不願相信。這屋子裡原本屬於朱子文的主動權,被朋虎的炸藥奪過來,現在又交到了雲龍的手裡,所以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過了不到一分鐘,他才黯然的說:“好吧,虎哥,我向你道歉。如果你想用這炸藥送我們共同的仇人上西天的話,我是一點都不反對,反而我還非常贊成。”
這麼一說,那些用槍控制局面的人可慌了神了,而朱子文卻佯裝鎮定,發號施令道:“都別慌,他不敢引爆!”
可是說出這句話,她就後悔了,因爲她知道,這個男人真的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可是如果她在這裡束手就擒的話,就等於是選擇了死路一條,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做那最後一搏——雖然希望渺茫,可是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
可是拿着槍的那幾個人便不同了,膽敢拿着槍指着這龍城市數一數二的大佬是因爲事先受了朱子文的許諾,而現在朱子文都自身難保,還怎麼提事後的功名利祿。而且……能不能活過這天還得兩說。
所以被這種思維所左右,這一幫沒有信仰只爲了追逐名利的人,一時間動搖了。
“給你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給我把這個賤人綁起來,押送回浩然酒吧,讓雲龍兄弟去處置。這樣我便既往不咎了。”朋虎臉上的微笑從來都沒有收斂過。
朋虎這麼一說,大局便已註定。這些拿着槍的人選擇了站到朋虎這一邊。他們躡手躡腳的,像是怕驚動了假寐雄獅的山鹿,一點點接近桌子,輕輕地輕輕地把手上的武器放到桌上,然後不約而同的向着朱子文走去。
朱子文驚慌失措的樣子,讓在現場觀戰的冷柯也笑了,這是充滿了嘲諷的笑。
別看他在現場這麼寫意風聲,可是我在樓外可是都捏了一把汗。如果這幫人堅持抵抗,以朋虎的性子絕對會引爆炸藥……
朋虎輕輕的走到雲龍的身邊,拍了拍他昔日這位生死之間的肩膀,然後帶着冷柯離開了天香樓。
走之前,他對雲龍說了這麼一句話:“好兄弟,心連心。”
後來的事情,顯而易見,雲龍收拾完後事以後,帶着那害死曹三爺的兇手回到曾經作爲朱子文驕傲的孟浩然酒吧。那美夢在現實面前,會瞬間變成這個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女人的噩夢。
然後一切就要結束了。
“我沒有證據,若非要證明那女人是兇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不過我手裡握着的王牌卻是能一舉擊垮朱子文那個女人的神兵利器。其實說白了,她並沒有敗在我的手裡,而是敗給了她自己的貪婪與自大。貪婪在於她靠騙取雲龍信任的方式取得了半邊龍城市的天下後,還妄想用詭計除掉我以取得另一半天下。而自大則在於她居然真的那麼去做了。”
在離開天香樓而又不知通往何處的麪包車上,朋虎得意的很。而我和冷柯分別坐在他的左右,與他一起分享這勝利的喜悅。
說實在的,除了朋虎,我估計誰都開心不起來。我不想掃興,只好陪着笑,哈哈哈。
而冷柯則當真有大無畏的精神,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的不開心顏。我行我素的他當即給朋虎來了一個急轉直下:“虎爺,你還記得你曾經的諾言嗎。你說如果我幫你確定了朱子文就是殺害曹三爺的兇手,你就會保護我們並且幫我們一個忙的。”
朋虎原本那和藹慈祥的笑立刻凝固了,他瞬間變成剛纔在天香樓裡殺氣騰騰的模樣。
冷柯不爲所動。
“好,這幾年還第一次有人敢和我這麼說話的!”朋虎說完,想起什麼似的,又補充道:“因爲敢和我這麼說話的人,不是還沒出生,便是已經入死了。好,我欣賞你!”
他對正開車的那個司機說:“小羅,給我送這兩位壯士回賓館。在給我就近訂一桌子酒席。媽的,剛纔在天香樓花了十幾萬包的場子,菜還沒吃上兩口,全他媽的給砸地上了。”
我和冷柯還有朋虎坐在麪包車的中間一排,朋虎話音剛落,前排後排那四五個嘍囉全都笑了。這還是我聽他們第一次笑,而且不難聽出來,這種笑是發自內心的那種喜悅。
“好嘞!大哥,自從曹老大哥走了以後,我第一次聽你爆粗口這麼開心的!”開車的那小羅高興的車都開不太穩了。
“通知後面的兄弟,不用跟着了,回各自的家休息吧。”朋虎閉上眼睛養神。
在司機副駕駛的位置上的那個人領命打了幾個電話後,壯觀的一幕出現了。這是在Y字型的三岔路處,小羅開着車向左拐去,這是通向我們賓館的方向。而通向右邊的那條岔路,則浩浩湯湯的開着數不清的行駛整齊劃一的好車,看起來就和結婚的那車隊差不多——無論從規模上還是規格上。在駛向那條岔路的時候,彷彿早就商量好了一樣紛紛鳴笛。一時間車鳴聲響徹天際。
這都是剛纔跟着我們的朋虎的手下,由此這個男人的風光程度可見一斑。
到了賓館,休息了半個小時以後,我們便接受朋虎的邀請,在附近的一個不是很豪華的酒店訂了一大桌子菜。用朋虎的話說,還是這樣子的飯菜,吃得飽。
我也餓壞了,剛纔與朱子文對峙的時候我雖然並不在天香樓裡,可是這藏在幕後做指揮的活兒也輕鬆不到哪裡去。不安與焦慮讓我的血液加快運行,胃裡的食物也早就消化空了。飯菜一上,我就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朋虎這黑道大佬的吃相也不見得多麼幽雅,菜都吃到臉上了。
而冷柯卻吃得挺少,隨隨便便搗幾筷子菜,便耐心的看我們吃。
等我們吃得差不多了,冷柯纔對朋虎說出了他的計劃。
朋虎菜足飯飽,用餐巾紙擦着嘴,聽着聽着,就忘神了。
最後,他用了所有的力氣,用那隻強健有力的大手拍到冷柯的肩膀上,笑着說:“好你小子!真是好樣的。不跟着我在這龍城市混出一番大事業,那簡直是可惜了啊!”
冷柯謙遜的說:“客氣,客氣。”
而也正是經過了這一次他和朋虎的談話,我才知道冷柯居然還有這種驚天的手段。我反而開始同情起江城子來了。
冷柯精心交織的天網,就要緩緩地收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