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虛帶領繆智、繆勇、田虎等人連夜出發,悄悄行走,以期出奇制勝。如何救人?若虛早就想好了:圍魏救趙!遠安縣的縣令哪裡料到忽然出現這股神兵神將?若虛帶人迅速佔領了空虛的遠安縣城。圍攻萬祿的團結軍慌忙撤軍回救縣城,萬祿帶人追擊,只是他不明底細,追擊不及時,有三千多團結軍逃進縣城。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若虛帶人退至北城,讓出南城。天色已晚,團結軍不知底細,不敢輕易出擊。是夜,南城火起,團結軍大亂,若虛指揮衆人趁亂殺來,團結軍四下逃散,從南城門出逃,萬祿帶領部下又是一陣衝殺,團結軍死傷無數。
——這也是若虛一計,他本想火燒遠安,可是他又不忍心燒了百姓的房子,雖然遠安縣城已是十室九空,但房子還在。要長期在此,爭取民心是很重要的,所以他選擇了房子少的南城,此舉不僅大獲全勝,而且爭得了民心,讓繆智等人佩服得五體投地,而若虛也初步樹立了自己的聲望。
若虛等人接進萬祿的隊伍。萬祿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此時全付戎裝:頭戴着一頂獅子帥盔,穿着一副鑌鐵鎖子連環甲,內襯大紅色的戰袍,腰繫一條獸面束帶,前後兩面青銅護心鏡,腰下懸刀。此人儀表堂堂,身材魁梧,目光炯炯。若虛等人暗中點頭:此人確有將軍的氣質。
田虎把若虛、繆智、繆勇等人給萬祿作了介紹,萬祿熱情地邀請他們進了自己的中軍大帳。他自己坐在中軍帥案的後面,手下主要將領站在一側,若虛、田虎、繆智、繆勇、顧歸襄等人站在另一側。
田虎上前交令,他把自己這一路的情況都向萬祿作了彙報。萬祿一聽,特意打量一下像個讀書人的若虛,心想:這個年輕人還有這般計謀!他有什麼來頭?
等田虎說完之後,萬祿褒獎幾句,接着就提出了新的問題:襄陽追兵不日就到,我等缺少守城之具,遠安縣城恐怕不能久守,下一步該怎麼走?衆將領默不作聲,田虎、繆智等人都看着若虛。
若虛只得上前提出自己的建議:以興山爲依託,進可攻退可守。萬祿點頭,示意若虛講下去。若虛就興山的地形和官兵的分佈情況分析了自己這樣建議的理由。
可是萬祿心中自有一番算計:興山畢竟是若虛等人打下的,這是他們的地盤,長期以往,自己的領導地位不就削弱了?所以他不贊成若虛的建議,他要進攻宜昌。宜昌有他的兩個好友龔正、廉明,他們正在策反官兵,有他們暗中策應,可以省去了攻城的麻煩,況且宜昌城大,籌集錢糧不成問題,便於隊伍的擴大,而興山是個小縣城,沒有發展前途。
父親教過自己:當仁不讓於師。有關大局,馬虎不得,若虛據理力爭,萬祿沉吟了片刻,只得說,讓若虛帶人回守興山,自己帶人攻打宜昌,雙方互爲掎角之勢。
見萬祿主意已定,若虛只好讓步,他提議讓田虎帶一千人守護興山,自己與繆智、繆勇帶着餘部跟着萬祿。田虎知道,若虛這是以大局爲重。是啊!這樣一分兵,萬祿的兵力就更少,宜昌這麼一座大城市如何能夠拿下?就算有內應,免去了攻城之難,可是拿下之後,兵少將寡,又如何能夠守得住?
在行進途中,若虛向萬祿建議:先攻當陽縣城,宜昌的官兵必來救援,可中途打埋伏。這就是圍點打援的戰術。萬祿愣了:這個十八歲的小青年很有軍事天賦,事事考慮在先,說不定他遲早會威脅到我主將的地位。但萬祿畢竟還是軍人,在用兵之時,不能多慮,他同意了若虛的計劃,派繆勇帶兩千人攻當陽,自己帶本部五千餘人在中途險要之處設伏。
但這樣即使全殲官兵,宜昌城也攻不下來,因爲他們缺少攻城器械。若虛決定帶三百人扮成逃難百姓的模樣,混進宜昌城,見事行事,伺機控制城門,引萬祿軍進城。
萬祿暗中一笑:桓若虛畢竟還是個小青年,這想法也太天真了,哦,你以爲城門是你們家的菜園子啊!他對此不報希望,但若虛既然要求這麼做,爲何不答應呢?若成功,就能順利奪取宜昌城;不成功的話,他還能出來?這樣也就除了自己的心頭之患。
——作爲主帥的萬祿,不從大局着想,卻患得患失,有如此主將,焉能成就一番大事?若虛在此人手下謀事,註定不是一帆風順的。
萬祿帶兵南下遠安時,很多百姓就開始逃難,而宜昌是他們的終點,所有人都估計,戰火燒不到宜昌,萬祿區區幾千人敢攻宜昌?連宜昌刺史尚青雲都不相信,所以他沒有下令關閉城門,但讓屬下嚴格管理難民,不准他們持有任何武器,不准他們接近官署、城門等關鍵之處。這樣,若虛等三百人混在逃難百姓之中,比較順利地進了宜昌城。
當時的宜昌也是長江交通的樞紐,長江上游和中下游的貨物在此集散,交通位置十分重要,城市也比較繁華,人口衆多,雖比不上長安、揚州,但在湖北還是算大城市。萬祿起事後,朝廷調集駐守武昌的曹亞操帶五千人馬趕到宜昌待命。聽到萬祿要進攻當陽,曹亞操與尚青雲一合計,決定派校尉許允帶三千人馬前去救援,萬祿軍離宜昌不遠,不可大意。
可許允還是中了萬祿的埋伏,大部被殲,只有少數殘兵敗將逃回城裡。尚青雲慌了,趕緊下令緊閉城門,而此時,繆勇已經順利地打下了當陽,萬祿軍勢力擴大,人數也迅速增加。曹亞操指望襄陽方面派軍南下,這樣南北夾擊,徹底殲滅萬祿軍。
萬祿自然也很清楚自己的處境,派了兩千人馬分別駐守遠安、當陽,阻擋襄陽的官兵,至少要騷擾他們,不讓他們迅速南下,他自己則帶六千人馬進逼宜昌。他指望自己的朋友龔正、廉明能成功策反官兵,可是沒成想龔正、廉明剛剛行事,就被發現。曹亞操即刻派人拘押了龔正、廉明。萬祿哪裡知曉?
且說若虛進入宜昌城後,將三百人分散在各處,自己則在城內查看,見宜昌四門緊閉,官兵把守森嚴,難以接近,該如何做好這個內應呢?若虛便走邊想,尋找着對策。
“桓若虛!”忽然一個聲音飄了過來,若虛一愣:宜昌城還有熟人?一回頭,卻發現這人是趙家谷的小姐。馬上,趙休花那蠻橫的表情在若虛的眼前閃了一下,他裝着沒聽到,繼續走路,沒答理她。
“桓若虛!”趙休花一陣風似的跑了上來,擋在若虛的前面。若虛低着頭讓過她,又要走,趙休花再次攔住了他,說道:“桓若虛,你怎麼回事呀?”若虛不正眼瞧她,說道:“我沒事!請讓開!”
趙休花絲毫不動,說道:“你還恨我?”若虛點點頭,趙休花說道:“哎呀,這事與我有什麼相干?我一點都不知道!”若虛左右看看,這位趙小姐豔若桃花,太引人注目了,假如有人認出自己,那就是大事了!必須儘快擺脫趙休花,他問道:“趙小姐,你要怎樣?”
趙休花說道:“我要你聽我解釋。”若虛堅決地說:“這兒不行!”趙休花一笑:“到我舅舅家!”這要是不同意,趙休花一定還會糾纏不清的,若虛只好點點頭,憑自己的感覺,趙休花對自己沒有惡意!
走過幾條街道,拐了幾個彎,兩人走進一條僻靜的小巷,停在一所小院子前。趙休花一指說道:“就這兒了!”趙休花敲敲門,一個僕人開了門。趙休花引着若虛,走進院子。院子不大,但擺了許多的花草、盆景,簡直就是一個小花園!
看到若虛注視花草,趙休花說道:“若虛,你還喜歡花呀!”若虛點點頭,在鳳凰陳家莊自己的家裡,爹爹喜歡養花草,自己也受到一些影響。
趙休花說道:“哎,我名字裡就有花,不知道有沒有人喜歡!”若虛心說,你雖是豔麗的花,可是刺也多,誰敢喜歡!當然這話不能說出口,這時候不能招惹她,當然也沒有必要招惹她。趙休花見若虛不說話,說道:“走吧,見見我舅媽和表哥、表妹!”
趙休花的舅媽是一箇中年婦女,若虛似乎在哪裡見過,聲音就更熟了,但總想不起來。趙休花的表哥叫鍾天日,二十多歲,表妹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見禮已畢,寒暄幾句,趙休花領着若虛進了自己的房間,邊說便介紹自己的舅舅。她舅舅叫鐘鳴晚,字暮谷,原在長安開鏢局,賺了一筆錢後,就金盆洗手,在宜昌定居下來,喜歡養花、釣魚。不久前,有人又找上門僱他做事,舅舅推辭不掉,又外出了。
趙休花倒了一碗水,也不讓若虛,自己先喝起來。若虛也渴了,又不好意思說,只得在室內踱步,沒話找話:“你怎麼不在趙家谷,到宜昌幹什麼?”
趙休花扔下茶碗,說道:“還不是爲你呀?”若虛一臉的無辜,說道:“這與我又什麼相干?”趙休花急了:“怎麼不相干?”她狠狠地瞪了若虛的一眼,又倒了一碗水,喝了起來。
若虛說道:“趙小姐,你不是要我聽你解釋嗎?”趙休花說道:“你這態度,也聽不進我的解釋呀!”若虛說道:“那我走了!”趙休花站到門口,用手一擋,說道:“不可以!”若虛瞪了她一眼,轉身坐到椅子上。趙休花抱着雙手,在門口站着,就像看押犯人似的。
若虛扭過頭,給自己倒了一碗水,正要喝,趙休花說道:“喝水要錢啊!”若虛一口喝完,把碗一放,問道:“多少錢?”
趙休花一笑,說道:“桓若虛,給錢,一百兩銀子!”若虛說道:“沒錢!”趙休花狡黠地說道:“還問我來幹什麼,你還欠我一百兩銀子。哈哈,有理由啦!”
若虛哭笑不得,怎麼就遇到這麼一個難纏的人?這該怎麼辦?趙休花說道:“沒錢,就先欠着。你坐着,聽我解釋,行吧!”若虛只得點點頭。
趙休花走到若虛的跟前,說道:“你那天走後,我就問了我爹實情。其實秦老伯只是想收你爲徒,把你丟在山洞裡,就是想逼你自學武功,別無他意!”若虛說道:“那也得我自己同意啊!”
趙休花眼睛眨眨,點點頭說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可秦老伯怕你一去不回了!哦,對了!那個蒙面人是你姐姐呀!”
若虛說道:“不是!她是一個熟人。”趙休花說道:“哦!還幸虧她,要不然你現在恐怕還在那個山洞裡,而我——我恐怕已是別人的新娘了。”
若虛感慨更深,不過他不願再提了,說道:“你這位趙家谷的小姐,誰能配得上呢!”若虛的話多少有些諷刺意味,可趙休花沒聽出來,說道:“我爹老糊塗了!他把我許配給了一個老頭,所以我就偷偷跑了出來找你。”
“啊?”若虛吃驚道,“你是偷跑出來的?”她爹要她嫁給老頭,未必是實,可她偷跑出來,肯定不假。
趙休花不以爲意,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她瞥了一眼若虛,又接着說:“後來在將軍鎮,我聽說萬祿軍中有一個使雙刀的人,特別神勇,我估計是你,就準備到興山。半路上,遇到我表哥了。他死活不讓我去,說那裡在打仗,等戰事平息了再去。我就被他拖到這兒了。剛纔我試着出城,可是城門緊閉,無法出去。哎!這不正好遇到你了。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趙休花一笑,似春風拂面。
趙休花的笑容感染了若虛,他說道:“你不使脾氣的時候正好!”趙休花一下蹦到若虛的面前,說道:“若虛,我保證,我,我——恐怕改不掉了!我就這樣了!”若虛說道:“算了吧!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趙休花一下跳了起來,說道:“我就知道你會原諒我的。你呢,人最好!那麼多人沒一個救我,只有你救。我當時高興極了。”若虛說道:“他們都看出你是鬧着玩的,偏我沒看出!”趙休花說道:“不是!他們不想救一個醜姑娘!”若虛苦笑一下:“我倒是救了,可是欠了人家一百兩銀子!”
趙休花埋怨道:“你怎麼回事呀?我又沒要你現在就還!”若虛說道:“那,我什麼時候還呢?”趙休花歪着頭,想了一下,說道:“先欠着吧!這就是你的一條小辮子。你要是不聽話,我就要揪揪這條小辮子,說說你是怎樣故意劃開人家姑娘裙子的,又是怎麼欠下這筆糊塗賬的。”
若虛埋怨道:“說着說着,你又來了!”趙休花馬上連連擺手:“我,不說了!不說了!”
她又轉移了話題,“若虛,你怎麼也到宜昌來了?”若虛一想,對這麼一個純潔的姑娘,沒有必要隱瞞了。他就把自己的情況都告訴了趙休花。趙休花說道:“你打算怎麼做?”若虛說道:“我想今天夜裡到刺史衙門去探探虛實,瞭解一些情況。”
趙休花說道:“帶我一道去吧!”若虛說道:“你功夫還不行,就別去了!你去了,我反倒不放心!”若虛的話是隨口說的,趙休花卻聽出了深意,她說道:“我知道,你是關心我的!”若虛搖搖頭,無言以對。
趙休花說道:“我能幫什麼忙嗎?”若虛說道:“你呆在家裡,別到處亂走就行了!”趙休花用力點點頭,看看若虛說道:“你連刀都沒有,怎麼護身呀?”她拿了一把刀遞給若虛。若虛接過刀,心想:別說這丫頭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可心還是挺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