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在夢碎的黎明出發（三）
葉蘇一進來，弄得郝帥一驚，他可是一點兒也沒有心理準備，隨即想起那日葉蘇就坐在甄誠的車上，懊悔卻來不及了。
而看到劉志勇的剎那，葉蘇也愣在原地，怎麼會這樣，那天被追尾的男人，也不知道他認出她沒，好在那天只是留了電話，沒有給名片，要不他就知道自己的律師身份了。
而郝帥則是早已從甄誠那裡知道，所以見怪不怪，淡定得很，這讓郝帥不得不佩服她專業。
郝帥走過去和劉志勇握了手，然後介紹葉蘇和譚佳佳，說是自己公司裡的人。
劉志勇微微一笑，和葉蘇和譚佳佳也握了手，對於葉蘇，他是有印象的，只是今日的精明與那日的狼狽截然不同。在和譚佳佳握手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譚佳佳也定住了。
譚佳佳好驚訝，這不是在大學時，參加創業大賽時的評委嗎？當時她是大一的學生，是已經念研二的佳銘的小跟班。佳銘正是通過那次大賽活得一等獎，得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一畢業就開始創業，在她畢業的時候，已經很有規模了。她記得，劉志勇當時是很欣賞李佳銘的，給他的創業方案很高的評價，併力主佳銘奪冠。
而劉志勇此時在想的卻是，時光流轉，物是人非。
那一年，38歲的劉志勇遭受了生離死別，他的太太因懷孕去產檢，卻意外發現罹患肝癌晚期，不得不終止妊娠，他請了長假陪伴她走完人生最後的旅程，兩個月後她在他的懷中長眠。
已經無法準確說出那時的疼痛，因爲他已經接受且可以去面對了。宮崎駿早就說過：“人生就是一列開往墳墓的列車，路途上會有很多車展，很難有人可以自始至終陪你走完。當陪你的人要下車時，即使不捨也該心存感激，然後揮手告別。”
安葬了太太，他便被派往中國任大中華區總裁，成爲公司歷史上最年輕的外派總裁。
中國！是他父親的故土，是他經常聽到卻從未踏上過的土地。能在那麼悲傷痛苦的時候，遠離傷心地，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開疆擴土也是好事。
剛到中國的時候，正趕上央視要做大學生創業大賽，他立即用Q集團旗下的一個專屬年輕人的品牌簽了總冠名。
看着年輕人熱情洋溢的笑臉，和不顧一切的拼搏，就讓他覺得活着真好，活着就還有希望，還有快樂。
厚厚一摞的創業方案擺在辦公桌上的時候，劉志勇每一份都看得仔細，他沒有讓欄目組和自己的助理去刪選，每個都要親自過目，這樣，他覺得是對每一個參賽選手的尊重。
上千份方案中，另他眼前一亮的，是個叫李佳銘的學生提交的。
他的方案新穎獨特，不跟風，策劃縝密，市場前景很好，投資回報率很大。很好奇，這個年紀的人能想到這麼好的點子，於是約了他來公司裡面談。
會面的那天，爲了考驗李佳銘的承受和應變能力，他故意坐在辦公樓下的咖啡廳裡品咖啡。
鄰座的小姑娘引起了劉志勇的注意，她在打電話，她說：“素素，佳銘已經上去了，我好緊張。”
“我當然緊張了，非常非常緊張……我纔不擔心佳銘會失利，絕無可能。我啊，我緊張的是，佳銘說他要是成功了，就會向我求婚！我當然會答應了，可還是會緊張啊……”
聽着這樣的對話，讓劉志勇的回憶一下閃回了自己的少年時，也因此，更堅定了要給李佳銘冠軍頭銜的決心。
此後，每年，李佳銘都會給他送來表達心意的禮物，劉志勇也知道李佳銘成長的每一個腳印，他畢業、他結婚、他創業、他成功、他得子、他去世……
此時，佳銘的遺孀就站在自己面前，與六年前那個滿心期待幸福的女孩，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瘦弱！她該得到更好的照顧的。
譚佳佳沒想到Q集團的大中華區總裁就是李佳銘的貴人，其實她當時也無心留意冠名是誰，只是一心幫着李佳銘而已。後來在頒獎典禮上見過，知道他是賞識佳銘的評委，再後來還見過一次，是在佳銘的畢業典禮上……
一晃六年的時間就過去了，譚佳佳有些心虛，她可是在之前，一直懷疑陷害美琪的就是Q集團啊。猛然回過神來，輕觸了劉志勇的手，然後站在了葉蘇身邊。
劉志勇也回過神來，招呼着郝帥等人落座，然後誠懇地表達了這次邀約的目的——收購美琪品牌。
交談過程中，郝帥能感到劉志勇的真誠，但是他有他的堅持。
中途，譚佳佳去了趟洗手間，走出來的時候，看到劉志勇在門口等她。她有些遲疑，一時想不好怎麼稱呼，只好隨着佳銘的叫法，說：“劉老師，我才知道您的職務。”
“這些都不重要，你還好嗎？佳銘的事我知道了。”劉志勇嘆息，喪偶之痛，他親身經歷過，怎會不知那是怎樣的痛。
譚佳佳一下覺得窒息，這半年來，她聽到的都是讓她堅強起來，務必，卻沒有誰問問她還好嗎？眼淚有些不聽話地往外涌，她連忙擡頭，讓眼淚滑進了髮絲中。
“我……還好。”譚佳佳只能如此回答。
“清明的時候，帶我去看看佳銘。”劉志勇這樣說。
“好。”譚佳佳低了頭，摳着手指。
郝帥從包間裡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突然對譚佳佳好生失望，原來她也是個愛錢的膚淺女孩兒，對事業有成的大叔心存幻想。
晚餐結束後，待劉志勇一走，郝帥對譚佳佳突然變了臉：“你與劉總認識？”
“見過兩次，說不上很熟。”譚佳佳如實回答。
郝帥冷哼一聲便走，才見過兩面就能這樣對望，也是醉了。
葉蘇拉住譚佳佳說是去樓上的酒吧再坐坐，譚佳佳覺得郝帥莫名其妙，也懶得理他，和葉蘇一起走上轉梯。
酒吧的名字叫“雲酷”，俯瞰京城夜景是極好的地方，今日天氣好，能看到京城夜景。
葉蘇和譚佳佳來得巧，正好剛翻檯，有空位。
“明天，我和江寧也會去上海，甄律師給你安排了不少功課，你要按時完成。不過，佳佳，我看你每天都在忙碌，可只是完成甄律師交給你的事，有沒有什麼是你自己想到的，主動去做的？”
“有，但是騰不出時間去
做。”譚佳佳嘆氣，就連自家老爸的事都沒時間弄。
“我覺得你的時間管理有問題，現在甄律師給你的工作還不算多，你已經完成得很吃力了，我建議你做做時間管理。”葉蘇說完，便轉移了話題：“你這麼忙，怎麼帶孩子？菁菁還沒到上幼兒園的年齡，這個階段對母親是很依賴的。”
“我。”譚佳佳有些沮喪：“我平時都是在菁菁沒睡醒就上班了，睡着了纔回去，幾乎沒有時間和她相處。”
“那你可得注意，必須抽出時間來陪伴孩子，沒有任何事比陪伴更重要。你不能因爲工作而忽視了孩子，她只有你。”葉蘇點醒着譚佳佳。
葉蘇雖然知道譚佳佳的爲難，但她還是得說，畢竟，孩子是第一位的，就算是她葉蘇再愛崗敬業，但在軒軒面前必須是十項全能媽，只要是他需要她的時候，她一定會陪在他身邊，不需任何理由。
譚佳佳也很爲難，她不是沒有擔憂過菁菁，但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如果繼續呆在家裡，她會徹底枯萎的，自己都沒有能力自保，談何給菁菁好的照顧，帶來好的生活？如果沒有子諾師兄的提議，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還有沒有目標，看着菁菁的時候，只會哭，看不到未來。
人生就是這麼矛盾，雖然我們總是面臨選擇，但很多時候，是僞命題、是陷阱、是沒有選擇的選擇題。沒有選擇的餘地，卻又貌似非常民主、非常人性化地給你選擇的權利.爲了這道沒有選擇的選擇，我們只能貌似很樂意似的去做，直到真的毫無怨言。
回到家的時候，是9點，譚佳佳剛進家，就看到譚國志皺眉不展地坐在沙發上，譚佳佳心下一緊。
“嘉凌的活兒出問題了？”
“是。”譚國志回答：“還剩下20個活兒沒法生產，材料不足，早就下了購買單，原本訂好貨的廠家本來昨天就該把貨送到，卻突然說沒貨了，緊急管其他廠家購買，都沒有。”
……
譚佳佳心裡明白，這就是圈套，卻無法言說。
沉默片刻，譚佳佳說：“爸，你也別急，先把合同給我看看，一個是你和嘉凌的，一個是你的購材料合同。”
“合同都在工廠裡，明天我給你傳過去一份吧。”譚國志本不想佳佳摻和，可是這次要真是被嘉凌追究，如果只是賠償倒是小事，但這十年辛苦積攢下來的口碑就受損了，一直合作的企業日後可能就不會再合作，那麼自己建立的工廠就可能會易主了。
“行，老爸，你也早點兒休息吧，你教我的，沒有過不去的坎。”譚佳佳想了想，還是給葉蘇打了電話，把這個事件以及自己查到的一些資料告訴了葉蘇，並詢問：“葉律師，我該怎麼辦？”
葉蘇有點兒遲疑，畢竟，嘉凌集團的收購案已在收官階段，這是一次跨國收購案，成功了，對竟擇是很好的宣傳，更是她很好的業績，她不想得罪這麼大的客戶。
“佳佳，這樣吧，我先找找能和歐總說得上話的人吧，最好能夠協商解決。”
聽了葉蘇的回答，譚佳佳有點兒小失望，但也只能如此。想想甄誠的話，律師沒有感情，只有立場，她的心都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