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藉着微光,那幾件溼透了的孩子衣服,始終攥在楚雲霓的手上,眼中的淚已經止住了,只剩下心裡的痛在無止盡的蔓延着。
獨孤翊宸讓上官景林過來看看楚雲霓,到底還有沒有什麼大礙,當上官景林到達君上營帳之中的時候,一見到楚雲霓此刻的模樣,竟然也是大吃了一驚。
“翊宸,你先出去,有些話,我想問問五公子。”楚雲霓在被上官景林診脈的時候,她難得的開口朝着獨孤翊宸說話。
自從從冰河上回來了之後,楚雲霓就一直沉默着,獨孤翊宸明白她此刻的心思,此刻,她主動想說話,獨孤翊宸也算是稍微放心了下來。
上官景林見到獨孤翊宸出去之後,他的臉色也沉峻了下來,上官家和楚雲霓之間積怨已深,上官景林上一次對楚雲霓心軟,是因爲他還有醫德的束縛,但是,不代表他就能和楚雲霓暢所欲言。
就在上官景林起身起來,想要轉身出去的時候,楚雲霓開口了,“五公子,告訴我,爲什麼要來青冥?”
上官景林站在當處,被掀開的營帳外面,秋日陽光折射進來,正好照映在五公子的身上,帶着蕭瑟,“因爲青冥和你有仇,我堅信跟着青冥,終有一天能看到你的死日。”
楚雲霓聞言,神色並沒有動容,“我接下來,要回到獨孤翊宸的身邊,五公子,我知道你心腸不壞。”
“我和你只能是仇人。”上官景林憤然的打斷了楚雲霓的話。
然而,楚雲霓卻是在上官景林說出這話的時候,忽然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沾染在這地面上,斑駁晦暗。
上官景林見狀,想要上前一步,可是卻又是止住了步伐了,強行遏住自己的惻隱之心。
“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自己清楚,五公子,這一病下去,恐怕我這輩子就殘缺了,但是,回到殿下的身邊,恐怕也不得安寧,我只想說,我不想對你下手。”楚雲霓暗自說道。
她自己心裡清楚,回到靖國後,漫漫長路,將比在邑國還要難受,她也堅信,這一次楚雲昭的事情,皇叔不會逃脫半點關係的。
“你孩子都沒了,現在說這些,未免太早了?”上官景林忽然有些嘲諷,這個女人都已經到達了這樣的境地,還在提防着別人。
“孩子還在……”她緊緊的攥着那些衣裳,“不見屍首,我絕不相信孩子就這麼沒了。”她篤定的說着,她唯一心怕的,就是楚雲昭一錯再錯下去。
“天大地大,孩子還在又怎麼樣,你上哪兒找去?”上官景林說着,瞥了一眼楚雲霓,她此刻臉色蒼白得如同縞素一般,彷彿一片紙般的薄,這一病下去,恐怕就是千秋了,再無痊癒的可能。
傷及了心肺,又寒氣入骨,她自己心裡清楚的,再強勢的女人又怎麼樣,終究還是這樣的下場。
“五公子,我有你大哥和二哥的消息,你幫我一把!”她現在也只能夠去相信上官景林了。
果然,上官景林在聽到楚雲霓的這話的時候,原本打算出去的腳步頓時停止了下來。
楚雲霓說道:“疆蠱女皇千方百計想要搬到你的兩個哥哥,已經派人來到邑國聯盟,準備取得邑國的幫助之後,回疆蠱剷除掉他們……”
上官景林這一聽,可是着急了,轉身過來朝着楚雲霓走近,“然後呢?”
“然後……我現在不在邑國了,薛韋霆和疆蠱國師……可能關係不一般。”楚雲霓只有這一句話,她看着上官景林,道:“五公子,你應該明白我的話!”
“你是說,薛韋霆會答應和疆蠱聯盟,回去剷除我兩個兄長?”上官景林的心在忐忑着,他知道楚雲霓的話不會是假,兩個兄長在疆蠱國短短的時間內就盤踞了起來,他們的女皇,岌岌可危。
女皇不會坐以待斃的。
“我讓翊宸暗中派人保住你的兩個兄長,你幫我一把!”楚雲霓直接說出了自己想要的。
“你想做什麼?”上官景林不明白她到現在還想要做什麼。
楚雲霓卻道:“暗中,幫我查孩子的下落……”她現在唯一想到的只有五公子了,獨孤翊宸身邊有皇叔,他的一舉一動都在皇叔的掌控之中,唯獨這個五公子,是最不起眼的。
只有悄悄的找……無論生死。
上官景林聞言,忽然有種無語望天的衝動,“你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你還想……”
“冰下並沒有孩子的屍體,哪怕是被狼給叼走,那血呢?”楚雲霓厲聲質疑道:“或許,他們都在騙我;或許,薛韋霆還留了一手,深怕以後靖國再犯,手上有孩子還能當成一個籌碼;或許,當天晚上是風漣偷走孩子的,她是爲疆蠱國辦事;更或許……這事情和皇叔脫不了干係……”
“種種的種種,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楚雲霓堅毅的道。
“你想殺薛韋霆,想殺風漣,更想殺皇叔?”上官景林在聽了楚雲霓的話之後,不知道爲什麼,從楚雲霓的話語之中忽然捕捉到了這一點信息,這樣上官景林的心,忽然一驚。
這個女人,到底在做什麼?上官景林竟是看不懂,這些事情真想要辦完的話,多不容易?
“是!”楚雲霓卻是沒有半點遲疑的道:“他們不死,我哪怕是死,這輩子的心頭之恨也不會消。”一閉上眼睛,她都是那冰上結了一層的衣裳,她都能夠想象孩子在那冰上哭泣而蹬開那衣服的場景。
每一想起,她的心就像是刺刀一樣的冰冷,對一個這麼小的孩子他們都能這樣下手,楚雲霓不會放過這些人。
“那楚雲昭呢?”上官景林卻是問,“接下來,他可是邑國的國君,據說……這事,他也脫不了干係,是否,他也要死?”
上官景林的這一句問話,問住了楚雲霓,只見到她脣邊的血跡逐漸的乾涸下來,映在她蒼白的童顏上,在五公子的這一句問話下,臉色驟然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