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間香氣,依稀撩人,泌人心脾,伴隨着顧蕭這依依的話語,楚雲霓卻是怔忡不能言。
“所以,你必須死守邊城,哪怕滿山的杜鵑不再開,也不可能離開的。”楚雲霓側首,正好雙眼是對上這個年少將軍。
醒目劍眉,格外的俊逸,薄逸的雙脣帶着某種癡迷,“或許,我幫你打下邑城,幫你救下弟弟,你留在邊城,如何?”
這句話,忽然如同洪鐘一般,敲落在楚雲霓的心坎上,一時之間他無措了起來,可是,旋即之後,楚雲霓則又是忽然笑了起來。
“將軍,這玩笑越開越大了。”她忽然只覺得有些害怕的感覺,想要掙脫,卻掙脫不開這個懷抱。
顧蕭知道她此刻的倉皇,越是緊緊的箍住了雙手,不讓她掙脫,“你我是一樣的人,能留在邊城的話,我會好好對你。”
楚雲霓想要一笑而過,可是,顧蕭卻更是緊緊的抱住了楚雲霓,“我是說真的,我忘卻我的過往,你忘記你的過往,如何?反正你一個女兒家,將來也當不成皇帝。”
他輕笑着,邊關的歷練讓他給人有無比厚重的感覺,“忘記他,留在邊城,我會守望着你,此生此世。”
這言語,在耳邊輕輕繚繞着,楚雲霓幾乎能感受到他的真摯,他不比景軒的含蓄情意,也不比孟贏的癡纏,他更像是一種承諾般,鐵骨之中的柔情,帶着如山一般的難以撼動。
可是,在楚雲霓的心裡,卻是始終想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終究忘卻不了的,那一個自己不該記住的人。
“你愛我嗎?”楚雲霓忽然問。
這一問,顧蕭卻是愣住了,“什麼?”他忽然有些失神,一時猜不透這句話語。
“你既然不愛我,談什麼守望呢?”她垂下頭,淡淡的笑着,忽然一個嬌俏的笑顏,趁着顧蕭此刻的失神怔忡,忽然將顧蕭的雙手一鬆。
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你想戲弄人,也得看看是誰,我楚雲霓可不會那麼容易上當的。”
看着楚雲霓此刻愉悅的神情,顧蕭忽然有些失落的模樣,“你覺得我在戲弄你?”
“你該守望的是這滿山的杜鵑花開,不是嗎?”楚雲霓轉開話鋒,“更何況,如你所說我也該忘了他,只有忘了他才能等待真正守望我的人,但是這個人不會是你顧蕭。”
她的言語帶着堅決,之後番話卻讓顧蕭無言以對。
“滿山的杜鵑。”他呢喃着。
心裡,卻是因爲楚雲霓的這一番話,逐漸的審量了起來。
他都忘記了自己守在這裡多少年了,青冥害死了他的未婚妻,憑藉着這股仇恨,他發誓和青冥對抗到底,加上皇上的密令,他更是堅信守住邊城是自己的使命。
可是,絕不是像楚雲霓所說的那樣。
他回望楚雲霓,“你讓我心動過。再說了,邑城哪怕攻打得下,也不會是你的歸宿,好好想想我的話,只要你答應,哪怕孤獨翊宸來到我面前,我也絕不會放手。”
楚雲霓沒想到,今夜他除了和自己談條件之外,居然還留着這樣的居心。他沒有什麼甜言蜜語,換做一般女子,只會覺得此生幸運,可是,楚雲霓卻是想要敗退。
“我……我沒想過除卻獨孤翊宸外,還會容納誰?”楚雲霓木訥的說着,心中愴然,有更多的是悲涼,心裡沒空間再容納其他的人了,任是誰,都只是過客。
顧蕭卻是一笑,“曾經,我也和你這樣的想法,可是在你走進我心裡的那一刻,我才豁然發現,只是之前沒遇到對的人而已,並沒有所謂的容不下誰。”
“顧蕭,你我不配。”說着,楚雲霓卻是一口打斷了顧蕭的話,“我現在只想請將軍牢記你的話,到時候幫我打下邑城,如此條件而已。”
說罷,她轉身要離去,可是,在她轉身要離去的那一刻,顧蕭卻是拉住了她的手,隨之再次將楚雲霓一拉,將她緊緊的圈在自己的懷中。
“楚雲霓,話不要說得這麼絕,我顧蕭言出必行,你可以拭目以待,我會讓你將心交給我。”說罷,他但只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
楚雲霓想要推開,可是,顧蕭的話卻依舊在耳邊響起,“不要反抗,試圖不要掙扎,你會發現,有更加能夠守護你的人。”
他的唐突,讓楚雲霓勾起往事,可是,他的話,卻是逐漸讓楚雲霓的情緒安靜下來,在他的懷中,卻如坐鍼氈一般。
“我希望你記住這一刻,我是顧蕭。”說完,顧蕭則是將楚雲霓鬆開,神情淡淡的落在這=這個女子的身上。
那晚上的無意之語,他昨夜凝視了她一晚上,那容顏也深深的烙在了心間。
“我顧蕭不是扭捏之人,我該說的話都說了,邊城我會守,邑城也會幫你打,最後你肯不肯留下來,你自己決定。”他說着,兀自坐在椅子上面。
楚雲霓此時,但只覺得無處容身。
她向來不會因爲任何男人而這麼害怕過,哪怕是龍飛的強搶與奪,她都遊刃有餘,可是,現在顧蕭的話,卻讓楚雲霓有種想逃離的感覺。
她在害怕,害怕自己真的會爲他心動,那個時候,該……怎麼辦?這些都是她從不曾想過的,所以此刻,在顧蕭的話語說出來之後,她只想立刻離開這個男人的面前。
最終,她始終強調,“我只想和你以交易的方式,我幫你走一趟胥都,你幫我打邑城,其他的……”她沉默了下去,神情黯淡了下來,“我不作多想。”
看着楚雲霓跨步出了將軍府,顧蕭但只看着楚雲霓的身影,他也不知道爲何,今晚就想把這些話給說出來,他不是的那種作事會留下遺憾的人。
既然看上了,就直接開口,“我不信,走不進你的心。”對着楚雲霓離去的方向,他但只堅毅的說道。
燭火,將這一座冷清的府邸襯托得更加孤悽,這麼多年,他但只第一次有種想法,這個府邸,需要有一個女主人前來打理。
風過長街,楚雲霓的腳步幾乎踉蹌,漠漠塵風揚起她的裙角,匆忙的步伐行走過處,如同身後有人追趕的一般,她的腳步是越走越遠。
無論是哪個男人,向來都只是想得到她,卻沒有一個如此信誓旦旦的說想要自己的心,她的心,她的情……都在靖國亡了,碎成粉末了,她如何敢在動心動情?
巡視過長街的軍士,此時城中的人無不知曉楚雲霓,都知道將軍爲了她而觸怒莊妃。
當軍士見到楚雲霓踉蹌着跌倒在長街上的時候,想要前去詢問,卻被楚雲霓罵開了,依舊徑自踉蹌着朝着皇子府邸的方向而去。
“公主,您怎麼了?”青鯉等人還在院子之中等待着,見到楚雲霓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善,伊人上前詢問,“是不是談不妥?”
顧蕭的爲人如何,整個胥國上下的人都有所耳聞,楚雲霓被顧蕭帶走,伊人倒是放心。
但是,看楚雲霓此刻的臉色,就像是發生了什麼事一樣。
“我們收拾好東西,找機會出城,我們去胥都。”楚雲霓理了理自己的心緒,正色道。
“不是前往邑城嗎?”青鯉聞言,趁機插嘴進來,搶了伊人想問的話。
殷翔聞言,卻也是沉澱了下來,“如今情況看來,走一道胥都,或許纔是更好的辦法。”
殷翔這話一說出來,伊人和青鯉都懷疑的朝着殷翔望去,而趁着此刻,楚雲霓徑自回房間,將自己身子依靠在房門上,外面的動靜,一清二楚。
“先生,爲何這麼說?”伊人側首詢問着殷翔。
殷翔淺啜着茶,繼續道:“太子妃勢單力薄,現在顧將軍又正好遭逢此大難,現在如果幫了他的話,他手上的兵力自然可以太子妃攻打邑城。”
這話,楚雲霓在房間內聽到了,可是她的心,卻是不斷的忐忑着,有淚不堪的落了下來,心中的痛楚,卻是難以言喻。
伊人心細,卻是隱約的覺察到了楚雲霓的倉皇。
夜色,清涼如水,邊城之中緊鑼密鼓,邊城之外,也沒有半刻的清閒,一夜的時間,城外的土溝已經挖了大半,在軍營之中,莊妃一夜未眠,龍飛也心中惶惶。
唯獨在青冥城之中,此刻一片莊嚴的景象,探子將邊城今日的變化,盡數來報。
皇叔聽了大喜,“君上,此時正是攻打邊城的最好時機,我們何不連夜調遣兵馬……”皇叔瞅準了時機,這個消息傳來,簡直是天大的機會。
“和胥國打了這麼久,顧蕭一直穩守邊城,難道有這麼好的機會……”皇叔衝進營帳之後,便是狂喜着道。
可時候,獨孤翊宸卻是坐在這營帳的正中央,“那,雲霓呢?她現在可還在邊城?”對於他來說,如果楚雲霓還在邊城的話,這場仗……就不好打了。
皇叔聞言,神情卻是驟然罩上了一層冰霜,“君上,難道天下大業,是區區一個楚雲霓能夠阻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