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依道:“還是又死人了?”
滿堂道:“都不是!是東方侯府昨天夜裡被襲擊了!”
“啊?”鍾依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東方侯府好歹也是武將出身,如今連看家護院都不行了嗎?還是那搞突襲的人太有本事啊!”
東方珞道:“世間有能人啊!不然,東方琅的手指怎麼讓人剁去的?”
她能說這是東方侯府多行不義的後果嗎鯴?
滿堂道:“可這次潛進去襲擊的不是人。”
鍾依和東方珞對看一眼,面上古怪,道:“不是人,難不成是鬼?囡”
東方珞道:“好了,滿堂!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吧!”
滿堂撓撓頭,“據說是蛇!”
“咦?”訝異爬上東方珞的臉,“真的假的?”
這件事情怎麼聽起來這麼詭異呢?
滿堂道:“小的沒有親見,但聽着不似是假的啊!現在大街小巷都在傳呢!說是那物進了東方世子爺的房間,而且不止一條,全是一米多長的金環蛇。”
鍾依更是差點兒驚掉下巴,用力抓住東方珞的手,道:“珞珞兒,我聽聞蛇都是有靈性的,還有人說它們是仙物,是不能隨便打死的。打死一條,會有無數條上門報復的!一命償一命!”
不知是被她抓的,還是她的話的確能蠱惑人心,東方珞就覺得毛骨悚然了起來。“表姐,這裡還有小孩子,別嚇着他!”
那個被東方珞稱爲小孩子的人開口道:“姑娘,小的不怕!小的又沒做虧心事。不過,小的以前也聽老人們講過一個故事。說是在一個小村子裡有母子兩人相依爲命。有一天,一條蛇到了他們家。老太太是個心狠的,就把蛇砸死,還煮着吃了。沒想到第二天,又來了一條蛇。老太太又砸死煮着吃了。你們猜,後來怎麼着?”
鍾依急急的道:“快說,後來怎麼着?”
東方珞嘆氣,古人對於這種神乎其神的故事還真是入迷啊!
滿堂繼續道:“後來,兒子上山打柴的時候,跌下懸崖摔死了。而老太太去河邊洗衣服的時候,一頭栽在水裡淹死了。”
“看吧!看吧!”鍾依一副遇到了知音般的樣子,“我就說了嘛,蛇是大仙來着!兩命抵兩命!”
東方珞無語,她能說有個叫許仙的男子,遇到的不是蛇仙,而是蛇妖嗎?
“我看這件事八成是人爲的!”靈芝出聲道。
幾人光忙着討論蛇了,連靈芝來了都沒有察覺。
鍾依跳了開去,“靈芝姐姐,走路都不帶聲音的嗎?”
靈芝打趣的笑,“你當我是蛇仙變得呀?”
東方珞道:“姐姐怎麼過來了?”
靈芝道:“北郭侯府着人給你送了衣服來,我替你收下了。就給你帶過來了。”
她身後的蟬兒的確抱着一個藍色碎花包袱。
東方珞嘆氣,“怎麼都給我做衣服啊!生怕我明天穿的太寒酸嗎?”
靈芝給做了兩身,忠王府兩身,現在北郭侯府的也送來了。她就一個人,哪能穿的了那麼多衣服啊!
鍾依呵呵笑,“誰讓你招人喜歡呢!大家都爭着疼你呢!”
東方珞笑笑,決定還是回到剛纔的話題,問道:“姐姐也覺得是人爲的可能性大嗎?”
靈芝點點頭,“東方侯府昨日發生了那樣的事,不可能沒有防範,只怕是裡裡外外都已經灑滿了雄黃粉。蛇卻還是進了東方世子的房間,就算那些蛇成仙了,但本性還在,不可能不怕雄黃粉的。”
東方珞道:“那會是誰做的呢?會不會還是東方侯府昨日的那個佈局者呢?按理說,昨日之事都已經鬧到了京兆府,他應該暫時收斂纔對。”
鍾依也沉吟道:“那會不會是賊喊捉賊?如此這般的製造蛇患,倒是可以把昨日的事解釋成非偶然事件。”
東方珞就笑了,“沒想到表姐對自己的外家這般的不看好!”
“切!”鍾依撇撇嘴,“他們的行徑我早就看不慣了,不光是對你,對外祖母都太不像話了。”
靈芝道:“我怎麼覺得這種方式,像凌五的手段呢?”
“啊?”東方珞傻住。
凌五什麼手段?
比方說東方琅的手指?
按照他因爲要救靈芝,而將靈芝婆家孃家都折騰的不輕的性情來看,東方琅的手指倒的確像是他的手段,而且還是好手段。
那麼,這羣蛇亂舞又是怎麼回事?
靈芝道:“我只是說像,又沒說是。凌五和策叔這次是真的不在京城,此事能否傳到他耳朵裡,還未可知呢!”
黃鸝來到院門口,“姑娘,茶點已經準備好了。”
東方珞道:“走吧!有什麼話進屋說吧!”
“小的告退!”滿堂轉身跑走。
三人便進了院子,直接到了花廳。剛落座,
就見滿堂又折了回來。
靈芝道:“這鬼頭,肯定忘了什麼事了。”
滿堂道:“不是!路上遇到正往這趕的詹管事,他讓我稟告姑娘,說是忠王府來人了。”
鍾依挑眉道:“我不就是忠王府來的人嗎?還有誰又來了?”
滿堂道:“是松竹堂的奼紫姐姐!”
鍾依道:“哦!原來是小叔叔的人啊!我說呢!”
東方珞起身道:“靈芝姐姐幫我招呼表姐,我去去就來。”
靈芝一把抓住她,道:“你去做什麼呀?她一個丫鬟,也值當的你一個小姐親自去迎嗎?滿堂,去把人帶過來吧!”
心裡忍不住的嘆息,這丫頭,對鍾凌風身邊的人,都要這般看重嗎?
東方珞只得又坐了回去,自己也覺得這樣子出去的確於禮不合。
鍾依奇怪道:“我小叔叔一向做事情古怪,這次不知道又要幹什麼。”
東方珞也是滿腹的疑問,他昨天不是剛剛親自送了藥材來嗎?這次派個丫鬟來,又想做什麼?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着。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奼紫就被帶了進來,懷裡抱着一個大紅色的包袱。
進門就福身行禮,“珞姑娘!三小姐!靈芝姑娘!”禮數上很是周全。
鍾依搶先開口道:“小叔叔這是讓你給珞兒送東西來了啊!送的什麼?不會也是衣服吧?”
奼紫道:“珞姑娘明兒不是要去參加賞荷會嘛!我們家爺特意請人給姑娘做了身襦裙。”
東方珞索然道:“果然又是衣服!”
鍾依撅了嘴巴,“小叔叔偏心的很呢!我纔是他的親侄女,他怎麼沒想到送我衣服啊?”
奼紫笑,“爺沒有偏心!府裡的小姐都沒有的!”
靈芝道:“風爺也未免太小氣了吧!做一件也是做,多做幾件也是做,何不給府裡的每個侄女都做上一件呢?”
鍾依就衝着靈芝伸大拇指,“靈芝姐姐算是說到我心裡去了。不過,記憶中,小叔叔似乎對我們這些個晚輩,從不多看一眼的,更別說禮物了。”
奼紫依然臉上含笑,“此事不能怪我們爺,要怪也只能怪貴妃娘娘小氣。爺很少有看進眼的東西,上次進宮爲貴妃娘娘彈琴,好容易伸次手,這冰蠶絲的料子貴妃娘娘也就只給了那麼一小塊兒,剛好給珞姑娘做一套襦裙的。”
“冰蠶絲?”三人異口同聲道。
鍾依和靈芝是目瞪口呆。
東方珞則是一臉的茫然,“這世上真的有冰蠶存在嗎?冰蠶不是個傳說嗎?”
靈芝喃喃道:“聽聞,西北荒漠之地,有山名爲火雲山,因爲飄過山頂的雲彩都會變成紅色而得名。山頂常年積雪,山底有十二株桑樹,上面寄居着的蠶,是爲冰蠶。此蠶一年一脫皮,三年方結繭,結繭粉紅色。抽繭剝絲爲冰蠶絲。”
“啊?真的假的?”東方珞還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鍾依道:“物以稀爲貴啊!忠王府也有一件冰蠶絲的物品,並且僅此一件,就是祖母的抹額。祖母從不捨得戴。我也只是遠遠的看過,從來沒有摸過呢!”
東方珞同情的看着鍾依,“你祖母真夠小氣的!”
“那可是冰蠶絲啊,妹妹!”鍾依哀慼的看着她,“除了宮裡的那些個高高在上的主子們,王侯將相都是不可得的。”
“是故意的嗎?”東方珞撅了嘴巴,“就是爲了讓冰蠶絲顯得珍貴,才故意只種十二棵桑樹嗎?”
靈芝嘆口氣,“不是不想種,而是根本種不活。”
鍾依一個箭步衝到了奼紫面前,一把搶過包袱,“讓我看看,這冰蠶絲究竟是啥樣的!真像傳說中那麼舒適嗎?”
紅色的包袱打開,粉紅色的輕柔,閃着清亮的光,流瀉而下。
鍾依伸出顫抖的手去觸摸,“光滑而柔軟,真的是好舒服啊!珞兒,你明日若是穿着這件衣服去賞荷會,肯定會驚豔全場的。”
鍾依將衣服展開,在東方珞面前比量。
東方珞擡手推開,眼睛卻看到了紅包袱裡還有一個紫檀木的盒子。
打開來,一隻白玉荷花簪,下墜兩隻黃金蝶,蝶身是心形的紅珠子。
樣式簡單,卻又別緻。
東方珞拿起來,就有些愛不釋手了。
靈芝走過來,“你稀罕的居然是這個!這紅珠倒是漂亮的很,紅珊瑚珠子嗎?”定睛仔細一看,不禁驚叫,“嶺南紅豆!”
鍾依也扔了冰蠶絲,湊過來看,“不是吧?這紅色的珠珠居然是紅豆!我小叔叔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呀?冰蠶絲配紅豆,真是天上地下啊!”
東方珞卻歡歡喜喜的別在了頭上,笑着道:“紅豆有什麼不好?‘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
她突然想到了,紅豆還有另一個名字,叫相思子
。
只是這“相思”二字,如何能輕易出口?
真若出口了,豈不要引人遐想了嗎?
絲,也是思!
紅豆,更是相思!
他送這些個給她,究竟是要幹嗎呀?
東方珞就算再怎麼不承認心中的甜蜜,卻也擋不住面紅如霞。
靈芝瞅她一眼,道:“嶺南有紅豆,幾十年纔開花一次,開花卻不一定結果。就憑這種習性,你覺得它比冰蠶絲又差了多少?”
鍾依瞪大了眼睛,“這紅豆還有這種道道?珞兒,你剛纔那首詩很好聽,下文呢?”
東方珞臉一紅,“忘了!”
靈芝道:“嶺南紅豆,質堅如鑽,色豔如血,不蛀不腐,色澤晶瑩而永不褪色。”
鍾依道:“那麼這個東西豈不跟珠玉差不多了?”
靈芝看着東方珞道:“不錯!珞兒也聽說過這種紅豆嗎?”
東方珞不自然的笑笑,“只是聽說過它的故事。”
古代的人沒有見過心臟,若是見過了,那麼在形容嶺南紅豆的時候,還得再加上一句:形如心!
就連其上的紋路都是心形。
可謂大心套小心,心心相印。
鍾依好奇道:“什麼故事?快講!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靈芝道:“不是什麼好聽的故事,以後再說吧!珞兒,奼紫可還等着你回話呢!”
“啊?啊!”東方珞這才反應過來,“黃鸝,去把我昨晚做的驅蚊香囊拿一個給奼紫。”
鍾凌風身邊的人,打賞金銀首飾,都是不會收的吧!
奼紫笑道:“既是姑娘的手藝,那奴婢就受了。奴婢告辭!”
“等等!”東方珞喊住她,“這冰蠶絲衣裙,你帶回去吧!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可不敢穿。真若明日穿去賞荷會,估計就回不來了,不被人生吞活剝了纔怪。”
奼紫斂了笑,爲難道:“姑娘不妨在家裡穿就是!據說,這冰蠶絲穿在身上,最是涼爽呢!”
東方珞趕緊擺手,“不不!我粗布衣衫穿慣了,穿上這種千金難買的東西,肯定會渾身不自在的。到時候束手束腳,走路不敢走,吃飯不敢吃,豈不是活受罪?”
奼紫道:“奴婢今日送來,是斷不敢拿回去的!姑娘若是真想還給風爺,改日見到了,親自面交吧!”
說着福身一禮,退出了花廳。
因爲“不敢”兩個字,東方珞便也不再堅持。
鍾依道:“別爲難她了!這冰蠶絲若是沒製成衣裙,你還回去,小叔叔那邊興許還有用處。可是現在,已經爲你做了衣裙。你讓她拿回去,小叔叔那性子,怕是一把火就燒了呢!”
東方珞嘆氣,“那好吧!暫且收了,實在穿不出去,就剪了給老太太們做抹額吧!”
像火燒冰蠶絲這種事,那個鍾凌風是完全能做的出來的。
當初面對萬兩黃金的幽絲,他不也差點兒扔了嗎?
鍾依擦拭額頭上的冷汗,剪了似乎比燒了更好一點兒,卻也就那麼一點兒。
她能說,這表妹跟她小叔叔其實是有那麼點兒像的嗎?
靈芝道:“既然這件不穿,那就趕緊試試別的吧!”
這個提議,東方珞無力拒絕,這一件一件可都是人家的好意啊!
只得把自己變身成衣服架子,任人擺佈的試穿。
桃紅淡紫柳綠鵝黃,儼然變成了變色的花兒,迎風招展的開着。
每一件都很合身,除了靈芝爲她是量身定做的,其他人的尺寸也都把握的如此之好。
直到東方菊和鍾依離開,東方侯府纔派了人來。
王氏、汪氏和李氏身邊的姜嬤嬤。
孫子孫女竟是一個都沒來!
東方珞讓靈芝出面招呼,自己竟是連見都懶得見,更別說應酬了。
靈芝送走了人,跑到清心院,對東方珞說:“其實,四太太那個人還是可以結交的。珞兒,東方侯府並不人人都是壞人的。”
東方珞又何嘗不知她的意思。
因爲自己與梅墨痕私奔之事,與孃家人斷絕了往來,一直都是她心中的那根刺。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希望東方珞步她的後塵。
似乎與孃家人保持一丁點兒的聯繫,都會令自己不孤單。
“汪氏嗎?”東方珞翹起嘴角,“看她不聲不響的,興許真的沒有什麼壞心眼。但是卻也不是個沒有主意的。東方侯府的人都秉承着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的做人準則,就是汪氏也不例外。所以,一旦我和東方侯府發生衝突,縱使汪氏心地再善良,也不會選擇我的。”
靈芝嘆口氣,“你倒是看的透徹!”
東方珞聳聳肩,“十年的惠濟庵修行,你當我這心態是白修煉的啊!”
靈芝就不再多語。
在被家族拋棄這方面,她們倆是何其的相似。
綠絲將從莊子帶回來的槐米茶和葡萄酒,擺到了明面上。以便明日出發的時候,拎着就走。
東方珞這纔想起,鍾凌風來的時候,忘了問問他,她的槐米茶好喝嗎?
一切準備就緒,只等着黑夜之後的白天了。
新月如眉,轉瞬即逝。
東方珞坐在水榭,感受着絲絲涼風。
東方瓔帶着紅薇悄悄的走來。
綠絲提醒道:“姑娘,瓔小姐過來了!”
東方瓔開口道:“水邊涼爽,卻是蚊子多。”
東方珞扭頭,衝她笑笑,“所以,世事往往如此,看似好的一面,卻也往往隱藏着壞的一面。”
東方瓔坐到她身邊,“是不是在擔心明日的賞荷會?”
東方珞道:“東方侯府今日來人,沒說讓你明日也去嗎?”
東方瓔扭頭,看燈光下閃爍的湖面,“東方侯府女眷這邊一共收到了四張請帖,一共只能去四個人。”
東方珞蹙眉,“若是我考慮沒錯,騰親王府的本意,應該是每房去一個。李氏傷成那樣,自然是去不了的了。王氏是寡居之人,似乎也不太適合那種場合。那麼,就剩下一個汪氏了。”
東方瓔驚訝的看着她,以爲她久居山裡,是什麼都不懂的,沒想到分析起人情世故來,卻原來也是頭頭是道。“四嬸自然是肯定要去的!至於帶誰去,就不是她能說了算的了。”
東方珞蹙眉看着她,“姐姐,你想去嗎?”
東方瓔驚覺了什麼,“幹嗎?想把你的帖子讓給我呀?”
東方珞義憤填膺道:“若說東方珊和東方珺有資格去,我倒是沒意見,畢竟她倆都是嫡親的小姐。那麼東方琳呢?她又有什麼資格去?”
東方瓔扭頭看燈光下閃閃爍爍的水面,“珞兒,你不用爲我打抱不平。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去過這種宴請了,只怕去了也會渾身不自在。那又何必爲難自己?”
東方珞道:“你不想去,跟他們不讓你去,是兩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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