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簡單的在逸雅齋裡吃了些飯菜,清羽便要匆匆離去。臨別之際,葉蘭珠悄悄的留下了自己與柳良玉現在居住的隱蔽所在的地址,並囑咐道:“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去找我,否則又要連累柳姑娘一個盲女隨我搬家了。”
清羽笑容清淺的點頭,對於葉明琪與葉蘭珠,他有着太多的不捨,但是從減少風險的方面考慮,他與他們兩個今日在逸雅齋吃飯,已經是冒險之舉了,不能再繼續待在一起了。
多呆一分鐘,便爲他們多帶來一分危險。
清羽沒有騎馬,而是緩步的向有司衙門的方向走去,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羣裡,好多人還在議論着麓嶽侯府如今正攤上的這個官司。
其實這個官司若是落在普通的官宦人家身上,也不算什麼大事,雖然有這樣的奴才很上不得檯面,但是這樣的奴才卻是誰家都保不齊會出那麼一兩個的。如今的關鍵問題是,舉報的人,究竟是真想整治梅家,還是如他與葉明琪剛剛猜測的一般,只是想要一個皇帝的態度呢?
清羽一邊走,一邊想,不知不覺間,很快便回到了有司衙門門前。門前的人已經漸漸散去,梅遠、梅達遠遠的看見清羽回來了,趕忙迎上去,笑着說道:“二少爺可算是回來了!”
清羽見他們兩個的臉色都不好,急忙問道:“是不是大少爺?”他後半句沒說下去,但是梅遠卻急急的擺擺手道:“大少爺倒是還沒有宣判,只是剛纔在堂上,那個袁漢實在是欺人太甚。”
梅達也是氣鼓鼓的在那裡,卻也沒有說什麼話火上澆油,只說:“大老爺說案情不明朗,雙方證據都不充分,需要奏請聖上,請旨裁奪。”
“沒宣判?”清羽又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他如玉的面龐突然一頓,停下步子轉頭問梅達道:“今日可曾看到天天跟着袁漢出入的袁淺?”
梅達搖搖頭:“沒有。”又和梅遠對視一眼,確定沒有看到後,兩個人又紛紛搖頭。
清羽心下納悶,昨日是我朝風俗中賜婚三日後,應該下聘禮的日子。他沒有出現就很奇怪,今天爲什麼也沒有跟着袁漢出現呢?
這樣想着的時候,卻見一頂熟悉的軟轎搖搖擺擺的
對面走了過來,前面開路的正是梅家如今的二管家梅守信,自從尹興成爲大管家之後,原來的三管家則成了二管家。現在尹興的傷還沒有好,自然什麼事都是梅守信出面。
梅守信顯然也看到了清羽,趕緊滾鞍下馬,請安道:“二少爺好!二少爺這是往回去走嗎?”
清羽看見是轎子,就知道是家裡有小姐或者夫人出門,只問道:“轎子裡面是誰?”
梅守信低頭答道:“是表小姐,她實在是不放心,非要出來看一下。”
正在這時候,轎子前面的軟簾被輕輕掀開了一角,裡面露出的正是伊諾那張有些虛脫疲倦的臉,盡力的打起精神含笑道:“怎麼?如今我連家都當得,還沒有權利出門嗎?”
清羽溫顏一笑,此時此境,伊諾倒也還能這樣鎮定自若的開玩笑,完全沒有了當初初進侯府的那副多愁善感與謹小慎微,當真是歷事經風可以磨練人啊!自己何嘗不是從一個只想一輩子吟風弄月的富家公子,不知不覺的長成了一副要保國保家的有志兒郎呢!
“伊諾表妹,什麼事回去再說。”清羽微笑着爲伊諾撂下軟簾,自己步行帶着梅遠和梅達,跟在伊諾轎子的周圍。
梅守信不敢再騎馬,只得也隨着清羽徒步而行。
殊不知道。此時此刻,在暗處,一雙俏麗但分明寫滿憂傷的眼睛正緊緊的注視着他們一行人回府。她一身芽黃色的衣衫,頭上戴着白紗,雙螺髻,簪着蒲公英,身形小巧,身手矯健,穿梭在人羣裡如一隻失落的小鹿,腳步都有些跌跌撞撞的。
“他對我的眼神,從來沒有那樣的含情脈脈啊!”葉蘭珠眼角落下一滴淚水來,“其實,我早知道是這樣的。只是,我必須親眼看一下。我終究是癡人啊!”
葉蘭珠身影一閃,很快便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再說麓嶽侯府,清羽與伊諾一同回府,剛一進入老夫人上房,老夫人便焦急的問道:“羽哥,你哥哥怎麼樣呢?”
清羽皺着眉頭將堂上一切講述了一遍,特意隱去了遇見葉明琪與葉蘭珠兄妹的事情,最後還感慨道:“依孫兒看,袁家與李公公怕是要揪住這個事不放呢!目前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哥哥,
有司衙門的官員只說要奏請聖上裁奪,便退了堂。”
喬氏聽得清羽與伊諾歸府,急急的趕了來,正聽見清羽最後的感慨,她秀眉倒蹙,冷笑道:“這點子事情原本不是大事情,還不是他袁家與李公公欺人太甚!想我梅家大少爺,堂堂的麓嶽侯竟要受這種侮辱!”
老夫人看着採茶攙着走進來的喬氏,溫顏道:“喬丫頭,你安心養病,這些事情你就不要跟着着急了。”又揮手示意芸兒道:“去給大少奶奶搬一把舒適的椅子。”
芸兒笑着答應,喬氏才坐定。便又有尹興的娘子進來回稟道:“大少奶奶,胭脂姑娘剛剛回府,身子有些不舒服呢!已經送回房休息了!”
衆人都是一驚,喬氏首先將剛拿在手裡的茶碗摔了個粉碎,扶着採茶的手便往外走。老夫人看着喬氏立刻急出的一腦門子汗,也顫巍巍站起來道:“走,咱們也去看看胭脂!”
於是,老夫人爲首,清羽、喬氏、伊諾、紫潔、新月、紫靈便都向喬氏院子走去,加上一衆各個主子的丫鬟婆子,一行人浩浩蕩蕩。
胭脂的東廂房裡,掀開輕紗軟簾,一進門便是數盆各色香香的茉莉,薰得整個屋子都是茉莉的清香,十分清爽宜人。
胭脂的貼身丫頭採荇與採芷都在一邊默默的伺候着,臉色也不好。胭脂則半臥在楠木雕花牀上,半個身子都裹在被子裡,光潔的額頭上敷着一條潔白的毛巾,臉色蒼白的很。
胭脂聽見動靜,忙睜開眼睛,掙扎着想要起來行禮,便被快步走上來的喬氏按住了:“你在牀上躺着就好,不要動,現在覺得怎麼樣呢?”
胭脂感激的握住喬氏的手,一臉歉然的對喬氏搖頭笑笑,又恭謹的對趕來的老夫人與衆位公子小姐道:“胭脂何德何能,勞煩老夫人與衆位公子小姐來看望,內心實在深感不安。”然後,她彎月的眉眼卻像是受了無邊的委屈一般,低泣道道:“胭脂無能,沒能見到舅爺,還被舅奶奶給哄了出來!”
“什麼?”喬氏凌然的一個慘叫,“你說你被嫂子給轟出來了?”她似是不可置信一般,死命的抓住胭脂的手求證。
胭脂看着喬氏越加蒼白的臉,還是不得不無奈的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