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審問完了喬丹丹的丫鬟瑞雪,擺擺手放她出去,胭脂跟出去悄悄囑咐道:“大少奶奶也是着急你家小姐,她今日對你言辭是厲害了些,你也不要記恨,對五小姐呢!你也不要去狠狠的抱怨纔好。”
瑞雪低頭真心感激道:“今日對虧了胭脂姐姐護着我,我在心裡萬分感激。至於大少奶奶,她是五小姐的姐姐,我怎麼會和我們小姐說別的呢?但是,五小姐有她自己的選擇,我是真心希望自己的小姐順心順意。”
胭脂含笑的點點頭,喬氏屋裡那麼多的丫鬟,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這個從小跟隨主子在鄉下伺候的,只能是感嘆着命運還是挺眷顧喬丹丹這個自小失去父親的孤女的。
轉眼又是一夜,早起便是四月二十七了,伊諾起來後逗着廊下的綠毛幺鳳,清羽前幾日又送來一隻紅嘴相思鳥,伊諾也十分喜歡。
“小姐不喜歡那一窩小燕子了嗎?”瑟兒看着伊諾害羞的逗着清羽送來的紅嘴相思鳥,天真的問着。
“誰說我不喜歡它們了?”伊諾捏着瑟兒胖嘟嘟的臉蛋,“我最喜愛的還是那一窩小燕子,看着它們在這裡安居樂業,我心裡別提多開心了!”
伊諾看着廊下自己親眼看着燕子辛辛苦苦搭起來的窩,兩隻老燕子每日從外面捉來蟲子,一隻只的喂着嗷嗷待哺的乳燕,乳燕也漸漸的一日大似一日,心裡說不出的暢快。
“好幾日沒去看望櫻桃姐姐了。”伊諾小小的感慨着,回身叫上陪在身邊的琴兒:“陪我去看看櫻桃姐姐和小少爺吧!帶上清羽表哥送的那隻紅嘴相思鳥。”
琴兒含笑着答應,提着籠子便隨着伊諾往曹姨娘的二層小樓處走,主僕二人穿着閒淡的夏日薄衫,似是碧水藍天裡輕笑的仙子,帶去了一股溫暖的情意。
彼時,曹姨娘正在哄着自己的兒子,馬上快坐滿一個月的月子了,曹姨娘身子恢復了好多。雖是常有清軒來這裡陪伴,但是清軒卻也是經常要出去會友或辦事,曹姨娘這裡平日雖然是難得的清淨,但是也少不得有些無聊,她便經常的盼望着來個人陪着說說話。
伊諾,幾經來往,早已和曹姨娘熟絡了起來,兩個人相視一笑,曹姨娘挽着鬆散的偏髻,未施粉黛的妖嬈臉蛋比化了妝還要可人,她一眼便喜歡上了那個紅嘴相思鳥,笑着對伊諾說:“表小姐真是太客氣了,這麼名貴的鳥,肯定是二少爺送的。”
伊諾紅了臉,看着在一邊跟着淺笑的夏荷與夏柔,嬌聲道:“櫻桃姐姐當真是聰明,只是我覺得這麼纏綿的鳥兒,給櫻桃姐姐更合適。”
曹姨娘笑的如窗外燦爛的太陽,徐徐的看着繡架上繃好的半成的繡品,恰是紅嘴相思鳥,那神態纏綿悱惻,彷彿一世的柔情都融化在了那已經繡成的眼睛裡。
伊諾輕輕的逗弄着孩子,奶孃細心的抱着,他咿咿呀呀的發出人們誰也聽不懂的語言,似乎也加入了曹姨娘與伊諾歡快的談笑聲中。
突然,夏露在樓外一聲猝不及防的聲音傳入了衆人的耳朵內:“奴婢給大少奶奶請安!”然後便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明顯的不是一個人。
伊諾心下狐疑的站起來,曹姨娘下意識的自奶孃手裡抱過來孩子,緊緊的護在懷裡,只聽見一把朗朗女音又一次響起:“你們都在外面等着,小心驚擾了曹妹妹的小少爺,只有採茶跟着我進去就行了。”
隨後,一股齊齊整整的女音恭敬傳來:“是。”
“她來幹什麼呢?看到我在這裡不知道會怎麼想?”伊諾心內暗
想,但是面上依舊含笑自若。
果然,喬氏看到伊諾的眼神有些驚異,隨即消失的無影無蹤,朗聲說道:“原來伊諾表妹也在這裡,我只當表小姐和二少爺他們一起在花園裡遊湖呢!”
“大嫂子好,早起覺得悶悶的,便沒和她們一起去花園裡,後來又覺得有些寥落,便來這裡看看小少爺,看看孩子便覺得熱鬧些。”伊諾淡然的笑着迴應着。
“也對,我同表小姐的心思是一樣的,也覺得看看孩子會覺得生活多些樂趣。”喬氏說着便邁步走向牀上的曹姨娘。
曹姨娘懷裡的孩子不知道爲什麼,此時卻哭了起來,洪亮的哭聲讓喬氏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看着低頭哄孩子的曹姨娘問道:“怎麼?難道曹妹妹不歡迎我嗎?偏生我來了小少爺便大哭起來。”一雙丹鳳眼好奇的看着在襁褓裡哭的滿臉淚水的孩子。
“櫻桃請姐姐的安。”曹姨娘依舊不下牀,只含笑問了好便只顧着哄孩子。
“怎麼?難道家裡重金請的奶孃都是吃閒飯的嗎?”喬氏凌厲的看了一眼在邊上站立的蕙娘,雖然這是她在曹姨娘產後第一次來這裡,但是聰明如她,還是一眼便知道哪個是奶孃。
蕙娘第一次見喬氏,私下裡曾聽說麓嶽侯的當家夫人不是好相與的人,早在心內暗暗害怕,又見喬氏凌厲的目光一下子便知道自己的身份,進來便挑自己的錯,更加害怕,忙跪下來賠罪道:“求大少奶奶恕罪,小少爺恐怕是見這麼多人嚇到了。”
“嚇到了?難道是我嚇到了嗎?”喬氏有些挑釁般的看着蕙娘與曹姨娘。
“不是的,不是的,是奴婢說錯話了,小少爺應該是餓了!”說完磕頭如搗蒜。
“餓了?難道你們應該讓小少爺被餓哭嗎?”喬氏環繞着磕頭的蕙娘走了兩圈,蕙娘只敢瞟眼看着喬氏做工精緻的雲尖鳳頭履,上面鳳凰的珍珠眼睛閃着綠光。
“姐姐,請不要責怪奶孃了,她平日做事很好。”曹姨娘實在看不下去喬氏一進來便找自己人的麻煩,淡淡的說道。
“那好啊!既然曹妹妹替你求情了,我今日便饒了你,若是以後小少爺有什麼不好,我再對你數罪併罰也不遲。”喬氏倏然間露出了正室應有的大度與寬容之氣看着曹姨娘,撇下仍在瑟瑟發抖的蕙娘卻徑直向曹姨娘走去。
伊諾有些好笑的看着喬氏撒了一頓威風,又假模假樣的去關懷曹姨娘和她懷中的孩子,只見喬氏走過去,就着曹姨娘的手裡,掀開襁褓,看着孩子緊閉的雙目,粉嫩的小臉,上面淚漬未乾,虎頭帽上是熠熠閃光的珍珠。
曹姨娘驚恐的看着喬氏伸出手來貪婪的撫摸了一下孩子嬌嫩的小臉,生怕她一不小心用指甲劃破孩子,伊諾亦是緩緩的來到牀前。
“大嫂子,孩子剛哄着,還是不要碰了。”伊諾善意的提醒着。
“恩。”喬氏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伊諾,嬌俏如花的伊諾,神色沒有一絲的破綻,露出的只是善意的笑容。
“伊諾表妹難道是怕我不小心弄傷孩子嗎?怎麼可能?”喬氏笑的溫婉了許多。
“自然不是,大嫂子想多了。”
“那我碰碰孩子有什麼不可以嗎?”她溫婉的反問倒讓人有些不習慣。
“沒有不可以,只是現在孩子睡着了,還是不要吵醒的好。”
“剛纔見外面掛着紅嘴相思鳥,恍惚間覺得好像是二少爺送你的那隻,怎麼,今日倒來轉贈曹妹妹,就不怕二少爺知道了傷心嗎?”喬氏有些挑撥般的笑看
着伊諾。
“不會的,清羽表哥送來給我解悶的,我自然又權力處置它。”伊諾看着喬氏的眼睛,鎮定的回答。
“那倒是,伊諾表妹是老祖宗和二少爺身邊的嬌客,自然可以爲所欲爲,只是,曹妹妹是大少爺心間兒上的人,勞煩伊諾表妹來替曹妹妹送東西解悶,倒是大少爺的疏漏了,自然也是我的疏漏了,改日我再送表妹一隻紅嘴相思鳥補償纔是。”喬氏婉轉的話語,聽不出什麼明顯的惡意,但是伊諾聽起來卻總感覺有一絲的不舒服。
“多謝大嫂子,那倒不必了,伊諾剛來時,大嫂子送的金貴的綠毛幺鳳,伊諾已然承受不起了。”
“原來伊諾表妹還記得那隻綠毛幺鳳,我還以爲早就忘在腦後了呢?”喬氏有些諷刺的笑着,似乎是在提醒伊諾,誰纔是對她一直照顧有加的當家夫人,怎麼處處都幫着那個得寵的小妾呢?
伊諾清淺的笑着,似是潺潺溪水:“大嫂子與櫻桃姐姐都是大少爺心間上的人,伊諾來陪伴櫻桃姐姐也是替大嫂子分憂,替大少爺分憂,不枉大嫂子素日對伊諾的百般照顧。”
“果然是表小姐明理。”喬氏看着神色淡淡不願意搭理自己的曹姨娘,又瞥了一眼她懷裡的孩子,神色突然間多了一分的勝利神色,朗聲說道:“今日冒昧的來看望曹妹妹與小少爺,都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呢!”
曹姨娘與伊諾俱是一驚,最重要的事情,難道又是要抱走孩子?曹姨娘明顯的有抱緊了孩子,孩子可能睡夢裡感覺到了,一個吧唧嘴,不安的哼了一聲。
“大嫂子,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呢?”伊諾本來就猜疑,喬氏自從曹姨娘生產,一直未踏足這裡,今日突然來訪,必有古怪。
“伊諾表妹,這個重要的事情,如今家裡還誰都不知道,連老祖宗我都瞞着沒告訴呢!現在我說了,你可別跑在我前面去老祖宗那裡討賞啊!”喬氏肆無忌憚的開着玩笑。
“大嫂子快說吧!難道要急死伊諾才罷嗎?”伊諾走上前去,想要拉住喬氏的胳膊,喬氏卻毫無痕跡的輕輕躲開了。
伊諾心下暗笑,喬氏如今哪裡還有當家夫人應有的氣度,自己不過是與曹姨娘走的稍近,剛剛也才幫着曹姨娘說了一句話,便如此這般。
喬氏面露得意之色纔要說話,卻見自己在外面等候的一個小丫頭悄悄走到門口,招手叫過去在屋裡伺候的採茶,耳語了幾句便出去了。
喬氏一個眼色,採茶會意,伶俐的回稟道:“大少奶奶,舅爺打發人來接五小姐了!轎子就在外面,接的人在二門外吃茶,來討大少奶奶的話。”
喬氏朗聲笑道:“哥哥倒是辦事快,昨晚上才送的話,今天就來接了。好吧!讓他們在外面等着,你去派人通知五小姐,我一會就去稟告老祖宗一下,一會就讓五小姐回去。”採茶領命而去。
喬氏轉身剛要走,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對着伊諾與牀上的曹姨娘笑道:“差點忘了說了,我今天來,主要是想告訴曹妹妹,胭脂昨晚找郎中看了,說是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胎氣了。”
伊諾一下子便笑了,胭脂素日是她喜愛的,這個消息對於她來說,的確算是個好消息,剛要真心的恭喜幾句,卻想起了曹姨娘,瞥眼偷偷看去,曹姨娘卻含了一抹喜色搶先真心恭喜道:“那就勞煩姐姐替我恭喜胭脂姐姐。”
“這個自然,我也盼望着胭脂早日爲咱們的小少爺添一位弟弟呢!”喬氏朗朗而笑,那笑聲,似乎一下子便飛上了藍天與白雲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