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夜的酒店此時也陷入了寧靜,只有霓虹彩燈還閃耀着絢爛的華光。發生這種跳樓自殺的事情,每個酒店都不願意。
圍觀的人羣、警車、救護車、消防車,呼啦啦的一陣來之後,又呼啦啦的一陣消息。而這一切已經絲毫不能影響房間裡的趙沐言。
累了一晚上的趙沐言,一進到房間就迫不及待地倒在柔軟的大牀上,整個人的骨架都要散了。
“果然還是牀上舒服啊!哎呀。”
趙沐言一臉幸福地剛想翻個身換一個舒服的姿勢,不小心碰到了手臂。
安世蕭眉頭一皺,下意識緊張地看過去:“怎麼了?”
“沒事沒事。”趙沐言笑着擺擺手,“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
但這輕鬆嬉笑的神情,卻讓安世蕭涌上一頭怒火。
自己都這樣了,還能笑得出來?
明明心裡也是擔心,但實在是壓不住心中的那股悶氣,安世蕭陰沉着臉,對笑容燦爛的趙沐言怒不可遏地就是一通責罵。
“你是笨蛋啊,以後做事能不能先動動腦子,想清楚再去做。你知道你剛纔有多危險嗎?如果要是我不在呢?”
趙沐言看着安世蕭橫眉怒目的臉,嫣然一笑,重重地點了下頭:“嗯,下次如果我能夠先想到要去想想的話,那我一定先想想。”
“你!”
一點反省的樣子都沒有,還在這裡嘻嘻哈哈,安世蕭肺都要氣炸,就像是在對牛彈琴。怎麼感覺跟她說話就這麼費勁呢?
真想一走了之,不管她了。可是腳卻邁不開步子,只能自個垂頭喪氣地站在那裡生悶氣。
“如果先想一下的話,那人早就掉下去了。”
趙沐言淡淡的聲音悠然飄來,安世蕭驚訝地擡頭,她臉上已經沒有了剛纔的嬉笑,眸色清幽地看着安世蕭,面色平靜如水,恬靜的就像一副畫像。
趙沐言移開目光,看向窗外被彩燈點綴的夜空,五光十色,處處彰顯着這個都市的繁華。目光突然迷離而悠遠,語調舒緩,似乎並不是在對安世蕭說。
“爲了救一個人而犧牲掉了自己,這有什麼意義呢?誰的命不是命啊。”眉目微沉,陷入難耐的沉思。
“誰又不想考慮清楚再去行動呢?可是沒辦法啊,在你思考之前,身體早就已經開始行動了,擋也擋不住。大概這就是......”
趙沐言無奈的表情,似乎並沒有爲自己救人的行爲而沾沾自喜。安世蕭不由得疑惑起來,可是趙沐言並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出來。而是轉過頭來,對安世蕭揚起輕柔的笑臉。
“你不也一樣嗎?還不是不顧危險地來救我。那個時候你有想清楚自己這樣做的得失嗎?”
安世蕭一怔,那個時候他心裡確實什麼也沒想到。只是在看到趙沐言衝過去的那一剎那,自己的心猛然一揪,就像被一根箭給刺中,身體不由自主地就跟着撲了上去。
現在想想那種心悸的感覺還依然存在。
雖然心裡什麼都沒有想,但是安世蕭卻清楚的感覺到了,這股佔滿了整顆心的恐懼,和當年看着父母在眼前消失的恐懼一模一樣。
害怕失去,害怕眼前這個人像父母一樣也在眼前消失。自那以後,這是安世蕭第二次生生地又產生了這種感覺。
我這是怎麼了?
看着趙沐言清澈的眼睛,安世蕭搖了搖頭,揮趕心裡的這種異樣感覺,苦苦地笑了笑,帶着不屑的語氣說:
“你這是在讚揚我嗎?”
“不是哦。”趙沐言眨眨眼睛,一本正經的說,“你剛纔罵我的這種行爲是笨蛋,所以以此類推,那你不就是在罵你自己嗎?”
“你......”
難得的好氣氛,總是被這個不解風情的傢伙給破壞掉。她還真是不遺餘力地尋找任何機會來挖苦自己。
本來還對她另眼相看的安世蕭才發現原來趙沐言繞了一大圈,就是想要罵自己。
而趙沐言看着他氣得青一塊,紫一塊的臉,又忍不住倒在牀上哈哈大笑起來。
安世蕭瞪着得意地在牀上打滾的趙沐言,真真覺得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欠了她的,恨不得想要上去把她給掀下來。
安世蕭本來也已經精疲力盡了,而他對趙沐言的這種捉弄已經是無能爲力了,只能任憑她對自己取笑。不過他也真是佩服趙沐言怎麼還這麼又精神。
頂着發麻的頭皮,安世蕭有氣無力地說:“行了,今天折騰一夜,趕緊洗澡睡覺吧。”
說完他又發現一個很尷尬的問題,趙沐言的手臂綁着石膏,這脫衣服、洗澡......
安世蕭腦海裡突然出現一個被水汽迷霧住的朦朧畫面,水霧慢慢消散,一個右臂綁着石膏的曼妙裸體漸漸清晰......
啊!
安世蕭猛一搖頭,撕掉腦海中的這幅畫面。再看趙沐言,她卻一臉從容地往浴室走。
“你自己能行嗎?”安世蕭突然脫口而問。
“沒問題,給我把剪刀就行。”趙沐言很淡然地說。
“剪刀?”
趙沐言很無語地凝着他:“要不然呢?”
“哦,哦哦哦。”安世蕭呆了半秒,馬上意會過來,手忙慌亂地給她拿來一把剪刀。
趙沐言看看了手裡的剪刀,又看了看安世蕭紅得發燙的臉,清亮的雙眼一眯,湊近了他,嘴角上揚,盪出一抹玩味的笑。
“怎麼?你是想幫我嗎?”
安世蕭的整張臉瞬間紅得像個西瓜,看着趙沐言湊在眼前的小臉,剛剛被他撕爛的那副畫面再次浮現出了。
安世蕭嚥了咽口水,下意識地立馬後退一步:“誰要幫你。”
氣惱地甩了一句,苦悶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真是無趣的傢伙,一點玩笑都開不得。”趙沐言很無聊地癟癟嘴。
回到自己的房間,安世蕭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腦子裡全是趙沐言的身影。奇怪的是,自己並不討厭,反而還想着入迷。就連趙沐言平時捉弄他的那張囂張無理的臉,現在都覺得百看不厭了。
安世蕭越是想要把她從腦海中趕走,但是她的臉卻越加的清晰。煩躁的安世蕭走進浴室衝了個涼水澡,想讓自己頭腦理智回來。
可這一理智,又讓他想到了趙沐言受到的傷,心裡又擔憂起來。
想去看看她,都站到門口了,徘徊再三,又想着她大概已經睡下了,卻始終沒有敲響門。
“她不已經沒事了嗎?我幹嘛還要擔心?”
安世蕭躊躇再三,還是決定回房睡覺。可是身上就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爬,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舒坦。
第二天天剛剛亮,他就迫不及待地敲響了趙沐言的房門。
“大清早的,你叫魂啊。”趙沐言頂着雜亂的頭髮,還閉着睏倦的眼睛,蓬頭垢面地打開房間,很不耐煩地就罵道。
而在看到趙沐言這張臉的那一刻,折磨了安世蕭一夜的那股煩躁突然奇蹟般地消退了。就連趙沐言不滿的叫罵也似乎沒有
聽到。
安世蕭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你還不去上班嗎?”安世蕭迅速地在腦子裡想了想,爲他大清早就叫人起牀的這種行爲,找了個藉口。
趙沐言有氣無力地看着他,要不是實在沒有精神,真的就揍他一頓了:“大哥,我都已經受傷了,還怎麼去工作啊?早請假了。”
安世蕭一愣,不知道要怎麼說了。趙沐言厭煩地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準備關門繼續自己的美夢。
安世蕭突然伸手抵住門,很生硬地說:“酒店經理想要感謝你昨天的見義勇爲,特意準備了早餐。”
趙沐言都要哭了:“晚餐行不行啊?”
“免費的。”
“......”
安世蕭的這三個字,就像一道閃電突然劈開了趙沐言混沌的腦袋。呆立了兩秒之後,眼睛突然噌地一亮,閃閃發光,和之前昏昏沉沉的狀態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等我三分鐘。”
說完“砰”的一聲將門關上,巨大的聲音震得安世蕭耳膜一陣嗡響。
安世蕭早就已經無力吐槽了。趙沐言的這種愛佔小便宜的毛病,他早已摸得很透。
在餐廳,酒店經理笑容可掬地親自爲趙沐言端來精緻的早餐。
如果酒店死了人,對夏威爾這樣的國際大酒店來說,雖然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但是麻煩肯定是不會少的。
因此爲趙沐言奉獻周到的服務,是酒店當仁不讓的事。
麪包、水果、沙拉、壽司、蛋糕、湯粥......
一盤盤,一份份,鹹的、甜的,各種口味,應有盡有。擺盤精緻,色香味美。
趙沐言驚喜地眼睛都不眨,饞涎欲滴。但她雖然急不可耐地想要把這些食物統統裝進肚子,怎奈只能動用左手,很彆扭的用叉子一點點地叉着盤裡的食物。
安世蕭看着,將她的餐盤端到自己面前,爲她將食物切成小快。
“趙小姐,安少爺,如果有什麼需要儘可吩咐,我們酒店一定會全力滿足。”經理謙卑有禮地說。
“什麼都可以嗎?”趙沐言揚起清爽的臉,一邊吃着安世蕭爲她切好的小麪包塊一邊問。
“當然。您挽回了我們酒店的名譽,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趙沐言明眸一閃,俏麗地說,“那可以把我的房費免了嗎?”
“房費?”經理茫然地看着趙沐言,又看看安世蕭。
安世蕭臉上突然呈現出尷尬之色。
“我們酒店是會員制的,只要會員們每年交夠了會費,就可以免費入住,而且還可以帶一位朋友。”
“免費?”趙沐言驚訝地看着經理,半天都沒消化他的話。
經理倒是和氣恭維地滿臉堆笑說:“是啊。安少爺是我們酒店的VIP會員,除了購物之外的所有費用都是全免的。”
“全免?”趙沐言徒然增大了音量,眼神突然變得兇狠起來,咬牙切齒,“安……世……蕭……”
“啊,我還有事要先去公司了。”安世蕭站起來,全然每當一回事地就要離開。
趙沐言憤怒地追上去:“安世蕭,你個混蛋,把錢還給我!”
安世蕭纔不會束手就擒,他難得得意地扭頭笑着說:“你受傷了,就在酒店好好休……”
話還沒說完,眼角突然瞟見一把閃着寒光的刀刃正向趙沐言直直地刺過去。
“小心!”
安世蕭大叫一聲,本能地趙沐言撲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