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當年根本沒有把王昭君那副畫畫醜,是王昭君逼臣的啊陛下!她說,若臣不按照她的要求把她畫醜的話,待她得勢之後,就要清算臣啊!”
毛延壽跪在地上,十分像是受人脅迫但最後還是選擇終於君上的忠臣。
“臣爲陛下呈上的這副畫便是當初臣爲她所做的第一副畫,當時臣因爲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第二副畫,還被排在王昭君後面的傅答應責罵了!”
漢元帝看着這幅畫中那美若天仙的女子,雙手漸漸捏緊了卷軸。
等等!
正當他就要爆發的時候,腦中似是一道驚雷閃過,他想起了自己初見鶯鶯之時鶯鶯的說辭。
當時她可是把這罪責完全攬到了她自己身上的,若她真的像毛延壽說的這般心機深沉的話,爲何在當時不把責任全部推到毛延壽身上呢?
這樣自己不但會更信任她,她也免了一個心頭大患。
發現一個漏洞之後,毛延壽的其他話也便完全不可信了。
漢元帝目光沉沉地看着毛延壽。
“哦,是嗎?”
“千真萬確啊陛下,微臣之前因爲被那毒婦所迫欺瞞陛下已是十分膽戰心驚,此時又怎敢再耍花招?”
毛延壽依舊跪在那裡,聲音激昂地喊道。
“還望陛下寬恕臣之前鬼迷心竅的欺君之罪。”
“既然這樣,那爲何在王昭君的話中,卻把你完全撇乾淨了呢?若她真如你說的那般惡毒,又爲何多此一舉,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毛延壽被漢元帝突然說出來的這番話給驚得差點跪直了身體,不過他馬上又反應了過來。
沒想到那孤魂野鬼竟然還會爲自己說話,他的心情有些複雜。
不過,就算如此,她也搶佔了自己心愛之人的身體。
毛延壽惡狠狠地咬了咬牙,忽視了自己心中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隱隱的後悔,接着說道。
“那是因爲那毒婦其實喜歡着微臣啊陛下!不將臣暴露出來只是因爲她心中仍然存着齷齪的念頭而已。”
說完這句話,他便不再言語,只是跪在那裡,任由漢元帝判斷他所說的話的真假。
“就你?”
漢元帝對毛延壽最後說出來的話頗有些嗤之以鼻,可是毛延壽說的話又的確沒有絲毫漏洞。
這讓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看着毛延壽即使跪在那裡也的確顯得人模人樣的樣子,他有些惡狠狠地笑了。
“好!既然這樣,朕便給你證明自己的話的機會!”
*
鶯鶯在突然收到毛延壽給她的小紙條的時候十分地吃驚。
雖然之前他也有藉着職務之便而託宮中的小黃門或者誰給她捎東西的先例,可是這遞紙條給她倒是第一次。
這讓她不禁有些懷疑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欲與王姑娘明日於長門宮相見,有要事相商。”
盯着這沒頭沒腦但的確是毛延壽筆記的小紙條,鶯鶯皺緊了眉頭,心中糾結許久,終是決定明日前去看看。
雖然這條消息的確來得很可疑,可它畢竟是明裡暗裡照顧了自己整整兩年的毛延壽第一次對她提出要求,不管如何自己都應去一去纔是。
況且……
想到自己前兩日與毛延壽見最後一面時他那極爲反常的模樣,鶯鶯心中的擔憂之情更重了。
自己還是去看看他最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吧。
也算盡力回報一下毛大哥這兩年對自己的照顧。
鶯鶯握緊了手中的小紙條,暗暗下定了決心。
*
第二天。
鶯鶯剛走到長門宮,就發現了正坐在一個綠樹蔥鬱的小亭子裡的毛延壽。
他看起來的確不是很好。
臉色蒼白,隱隱有着遮不住的倉皇之色,仔細看去,還能發現他的身形一直在微微顫抖。
鶯鶯心中自昨日收到傳話之後就一直隱隱存在的憂心變得更加濃烈了起來。
“毛大人!”
鶯鶯迅速走了幾步,喊了毛延壽一聲,看到他在自己發現自己來了之後那本來愁眉苦臉的神情瞬間出現了狂喜之色。
她不禁有些慶幸自己來了。話都傳到無權無勢的自己這裡了,想必他也快無路可走了。
自己來,就算最後可能也的確不能起到什麼作用,能夠聽聽情況,開解他一下也是好的啊。
然而,還沒等鶯鶯真正走到毛延壽所在的那個亭子裡,她在靠近那個亭子之後聽到的別的聲音卻讓她的腳步頓住了。
[她竟然真的來了,那毛延壽說的竟然是真的!]
迅速地掃視了一眼亭子四周,果然,在那一片綠意之中發現了一片隱隱的明黃,鶯鶯感覺自己的心像是一瞬間墜入冰窟。
怪不得,怪不得毛延壽這次約她出來約在了長門宮這罕有人至、灌木成蔭的地方,原來,呵。
在發現自己被徹底欺騙之後,鶯鶯反而飛速冷靜了下來。
她維持着自己剛剛的神態,放慢了腳步,走到了毛延壽身邊。
“毛大人此次約我來這裡有什麼要事嗎?”
她眼中帶着冷靜和微微的不情願問道,並如願聽到了那周圍的心聲猶豫地改變了自己的結論。
毛延壽被鶯鶯這不同於以往的態度鎮住了,他愣了愣才繼續開口道:
“王姑娘,在下此次前來,是想問你一件很久之前的事情。”
“毛大人請講。”
“我記得你之前對我說,不想呆在這深宮中,而只想找一個人好好地過日子。”
毛延壽嚥了口唾沫,努力地組織着自己的語言,以便自己既能讓陛下看到王昭君的“真面目”,又不會讓王昭君察覺出不對而反駁。
“我便想,這種性格的你肯定也是不願意遠去草原、背井離鄉和親的。所以,我便爲你安排了一個出宮的機會,你願意出宮嗎?”
自己說的,絕對也是王昭君對自己說過的話,即使她不願意,怕是也會對自己解釋一番。而她說的話皇上怎麼理解,就與他無關了。
毛延壽眼中帶着期待地看着王昭君。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鶯鶯完全沒有按他的想象來。
“毛大人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何時與你說過我想要出宮了?你這是污衊於我!”
毛延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一時有些懵了。
然而鶯鶯卻並沒有因爲毛延壽帶着極強的感情注視而改口,她直接接着自己的話頭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