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更闌卻平靜:“你做不到。你的能力,夠控制一個就算厲害了。”不然,從知道安易被魂器控制的時候他就該找回來了,“就是金夷族人,怕能力也有限。然而現在有線索指向這邊,我必須查一查。”這也是肖恪讓他出來的目的。
婉怡恍然:“公子,你不是爲了老夫人才回來的?你不是想要留在老夫人身邊的?”大驚。
唐更闌不語。若不是爲了向婉怡詢問金夷的位置,他大概永遠不會回來。以他現在的情況,還不如就讓母親當他生死未卜,還算是比較好的安慰。
“公子,難道你真的如此絕情絕義?”婉怡質問,“難道,真是爲了,爲了,山纓姑娘?”
“與姑娘無關。”唐更闌喝止,“姑娘是被我拖累的。若不是我,姑娘何用如今這般痛苦?”
然而在婉怡的眼裡,山纓卻是很幸福的能夠同唐更闌在一起:“公子,想什麼時候離開?”
“我原想多待幾天,然而現在……”唐更闌頓了一下,“看姑娘情況吧。”想了想,“婉怡,你也去休息吧,替我照顧母親。還有……”
“還有什麼?”婉怡失落的眸子望着唐更闌。
“有合適的人家,就嫁了吧。”
婉怡聽了,傷心欲絕。
山纓推了推阿僕,將人喚醒:“你怎麼跪着也能睡着?”
唐更闌倒笑了:“小時候被父親罰得多了,練成了跪着睡覺的本事。”仔細瞅着山纓臉色,鬆了口氣,“姑娘氣色看着好些了。”
“嗯。”山纓在阿僕懷裡動了動,被晨光照得眼睛有些睜不開,“你跪了一夜了,腿上還好麼?”
“不礙的。”唐更闌靜靜笑着,“我這不孝兒,惹母親生氣,別說跪一夜,就是跪上七天七夜,也是應該的。”
山纓從阿僕懷裡起來,坐在阿僕身邊,靠着他,抓着他的手。
唐更闌也就跪直了,向着屋內。卻又想起來,去看山纓:“姑娘,你究竟做了什麼?爲何我出不去這院子?”他昨日見山纓沒回來,想去找人,卻在門口如碰到什麼透明的壁障。後來十日斷心毒發,他更是焦急,就是要死,也絕不能死在母親的面前。
“我設了結界。”山纓紅着臉小聲的說,“你現在沒有鬍子,不能被人看見。我怕你亂跑,就設了結界。只有老夫人和婉怡、唐圭能自由出入,別人也進不來。”
唐更闌苦笑:“姑娘,下次別設這困住我的東西。我不見姑娘,實在擔心。”若是昨日他能出去找人,也不至教山纓受傷了。他寧可自己千瘡百孔,也不捨得山纓受一點傷
害,“你現在把那結界撤了吧?”
“好。”山纓便走去門口,又向着那些菊花細語了一陣。正要起來,聽見馬蹄子響,一擡頭,過來的竟是風怒太子陽明和張敬、何宇韓。
山纓忙跑回唐更闌的身畔,緊緊依着他。
“唐將軍,爲何戒備如此?”陽明笑着,下馬走了進來。
唐更闌繃直了身體,攬着山纓,仍是背對着陽明跪着。
唐老夫人在唐圭和婉怡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向着陽明跪拜:“老身參見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老夫人快請起!”陽明急急的把人攙起來,“老夫人,如今我還是什麼太子?”苦苦笑着,“連令子都不再承認我了,我不過是個喪家亡國的落拓人罷了。”
唐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齒:“犬子不肖!做了那叛逆的事情,是老身教子無方,罪過!”說着又跪下去。
陽明再把人扶起來:“老夫人實在不必如此。唐將軍,”強笑着,“不過是識時務的俊傑罷了。想必不久的將來,唐家必要飛黃騰達的。以唐將軍的本事,別說是鎮軍大將軍,就是做上大啓的驃騎大將軍,也是指日可待的!將來封侯開府,老夫人榮華不可限量。”
唐更闌知道,這一番話,母親自然是又跪下去了,而且絕不肯再起來。他如被人在胸口一刀一刀的扎着,每一刀都刺到心臟裡去,絞擰一陣,再拔出來。
山纓抱住了阿僕的胳膊,感受到阿僕的強自壓抑的痛苦。
“老夫人。”陽明按着唐老夫人坐下,“其實,唐將軍的選擇,原也沒什麼。風怒已滅,大啓正興,我實在怪不得唐將軍。”做出痛心疾首的樣子來,“只是,我實在看不過唐將軍要斷送自己。他如今被妖精迷惑,可怎麼是好?”
唐老夫人怒指山纓:“太子殿下所說的妖精是她麼?若不是她,闌兒也不會做那叛逆之事了吧!”
陽明嘆氣:“我原也想,若是那位姑娘真是個好的,也不敢壞了唐將軍的感情。然而,張將軍昨天親眼看見那妖精要害幾個小孩子!張將軍看不過,要替那些孩子出頭,誰知,唉,誰知也被那妖精斷了一臂!我是真的擔心唐將軍,這纔來見老夫人,想請唐將軍清醒些,別再被那妖精迷惑了!”
“太子殿下,別含血噴人!”唐更闌怒喝,“原來昨日傷了姑娘的,是張敬!張敬,我三番五次放你生路,你竟還敢傷害姑娘?”
“住口!”唐老夫人呵斥,“你這逆子,還敢顛倒黑白!”
唐更闌膝行到唐老夫人面前,叩下頭去:“母親,他們怎樣講孩兒,孩兒無話可
說。然而,他們講姑娘的,卻都是誣衊之詞!請母親相信,姑娘天性真純,絕無害人之心!若非孩兒,姑娘便不會受這些人的毀謗!姑娘幾次,都因爲孩兒被他們傷害,姑娘卻從未離開過孩兒,從未怨怪過孩兒。母親,孩兒不孝,教母親失望,然而請母親相信姑娘!”
唐老夫人怒極,狠狠打了唐更闌一個巴掌:“你還敢替那妖精說話!”
山纓見着卻急了,奔到阿僕的前面,大張雙臂的攔着,不教唐老夫人再打阿僕。櫻花花瓣般美麗眸子裡的哀怨痛傷,都映在唐老夫人眼裡。
唐更闌卻拉過山纓:“姑娘,母親教訓孩子,是該當的。姑娘,不必攔着。”只是,面對陽明的時候,唐更闌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態度,“太子殿下,我說過,放你三次生路。你已用過一次,難道今日就想用第二次麼?”
“逆子!怎敢對殿下這樣說話!”唐老夫人氣得呼吸急促,頭上發昏。
陽明瞥了唐更闌一眼,仍是一副悲痛的模樣:“老夫人,原諒唐將軍吧。唐將軍真的不是有意的。唐將軍與我自小相識,他的爲人我怎會不知?老夫人,將來唐將軍一定會明白的。”
山纓猛地轉過頭,實在聽不下去:“你怎能這般無恥!明明是你們給他……”
“姑娘!”唐更闌一把拉住山纓,不教她再說,“太子殿下,你想說我什麼,我都認了。我如今做的事情,我無話可說,也無法辯駁。你們說我亂臣賊子也罷,說我投敵偷生也罷,我絕不多言。只是,母親清淨,姑娘清白,我卻不容許你們來毀了。太子殿下,還想我說得更明白麼?”
陽明聽得心底發寒。唐更闌此時平靜到絕情,渾身散着一種鮮血淋漓似的黑暗。連唐更闌一旁的山纓,也因爲沉默而有了一種冷冽到冰寒的感覺,彷彿一陣風過,櫻花飄零,卻片片如刀,切入肌理。
陽明強擠了笑出來,向着唐老夫人:“老夫人,我原本是想來看望老夫人的,然而……呵呵,我還是告辭了吧。請老夫人彆氣壞了身子。”說罷便帶着人走了。他此來不過是要借唐老夫人向唐更闌施壓而已。若是唐更闌不買賬,只憑他們幾個,卻不是對手了。
“啪”,唐老夫人又打了唐更闌一個嘴巴,轉身帶着婉怡和唐圭回去屋裡了。
山纓擦着阿僕嘴角的血,痛惜的望着他:“爲何不給老夫人知道他們是如何待你的?明明是他們對你不起。”
“平白教母親傷心難過,還是不說的好。”唐更闌拉着山纓的手,在自己掌心揉着,貼在自己臉上,“姑娘再陪我待幾天。過幾天我們就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