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薩福貝爾大人也強烈要求撥給他通行到塔爾蘇斯城的文關,並且相配的牲畜,因爲他和衛隊、商隊們所騎乘的騾馬在進入塞琉西亞後全被扣押管理去了。
但是館驛中庭內,負責和他交涉的名市政司兄弟會成員並不想聽他說話,並又遞給他幾張券,“請閣下暫且再等待數日,這是這幾日的就餐和騾馬飼料的供給券,因爲你和安塞姆大人不同,你要前去安條克城,紫衣公主殿下正密切地與那邊的領主爵爺們通報交涉,別的不說,光是通過阿達納、敘利亞門地區就要多重文關手續。”
那個兄弟會斗篷胸前的銅質徽章,在庭院裡的光下閃閃發亮,但是他的臉卻是冷若冰霜的,在解釋清楚後,他便告誡薩福貝爾大人要稍安勿躁,“我是個公教徒,我需要做自己的禮拜儀式!可是這個房間簡直太可怕了,一邊是工匠,一邊是偷腥不貞的香客。”
而後那個兄弟會就是回答,“整個塞琉西亞地區大部分都是正教會的殿堂,哪怕是遠道來的德意志蘭人也皈依了正教會,還有些保羅派的議事堂可供使用。”嚇得薩福貝爾急忙畫十字,說這樣是對主大大的不虔誠,“那這樣,公教會祭壇的設立,大公爵、自新會會長想必已經和安塞姆大人正在商討,你若是有緊急需求可以和宮廷陪酒官斯達烏拉喬斯大人商量,他是管這事的順階第三人。”
“什麼,我要和個不完全的殘缺的宦官商討這種事?”薩福貝爾很憤怒地抗議起來,但無人理會——兄弟會們鞠躬離去後,中庭的門口很快就出現了幾名彪形的衛士,將比薩大主教和商隊的出路堵得水泄不通。
結果到了第二天,商隊也相繼騎着騾子驢子,得到文關許可,朝塔爾蘇斯城而去:高文又要和他們商討比薩和塞琉西亞具體通商的事宜。
結果只剩下薩福貝爾獨自一人,走也不能走,留下來也不是,連個做禮拜祈禱的場所都沒有,伙食待遇也很差,最後連左邊房間的工匠們也忽然離去了,說是要給塞琉西亞打磨什麼射石砲的彈藥,只剩下那對飢渴無比的香客”露水夫妻“,沒日沒夜地在另外間隔壁盤腸大戰,幾天下來薩福貝爾水食難進、解乏解得形銷骨立,顴骨發黑,手腳冰冷,還要強打精神給羅馬城寫去一封封的彈劾信,痛訴高文對他的“虐待摧殘”。
而這時,騎着驢子的安塞姆也心神不寧地來到塔爾蘇斯城的城門,這座聖使徒保羅誕生的偉大城市:他看到四周的農民們正在秋收的間隙裡,被僱傭來砍除城市周圍的蘆葦叢,並且開始用大型器械,疏通希德努斯河淤積的航道,在這些山野之地,到處都是屯紮着步兵和騎兵的營地,許多旗幟在飄蕩着,穿着鎧甲的士兵走來走去,挎着致命的利劍,現在高文單獨要會見他,真不清楚暗地裡有什麼可怕的舉動和圖謀。
就在這位未來塞琉西亞宗主教戰戰兢兢,在衛士的引導下,穿過一處又一處的院落房屋,來到衛城腳下大公爵所在的宅院門閽時,他擡起頭望去,這是座帶着花園的前羅姆埃米爾的府邸,建築簡潔大方,結果門口站着個幾乎比自己高兩個頭的,披着重型扎甲的巨漢,眼神呆滯恐怖,手裡拖着個三條鐵鏈的蒺藜錘,鏈條纏繞在他的肌肉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這是誰?”那巨漢一開口,屋瓦都在索索戰慄,安塞姆更是嚇得將中央已經禿頂的腦袋俯下,夾在了聳起的肩膀上,像個在寒潮裡受了傷害的褪毛雉鳥,不敢說半句話應答。
這會,忽然在門閽那邊走出個剃着修士蘑菇頭的年輕軍官,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下縮着腦袋噤聲的安塞姆,還有他身旁孤零零的小毛驢,接着對那巨漢和其他士兵低聲說了兩句,便提着個皮匣子說自己有機要軍務去城外處理,便離去了。
安塞姆於是繼續在門閽外的驕陽下等着,汗水像一隻只蟲子般鑽到他的衣領和脖子上,黏黏膩膩,十分痛苦。
“咳咳咳”,安塞姆可憐地乾咳着,希望這樣既不會激怒誰,也能引起點注意。隨着這聲咳嗽,門閽裡面又走出箇中等身材,比較瘦削,滿臉活潑並討人喜歡的軍官來,看起來十分有親和力,“這位高貴的神職人員,是從何處來的?”
“我叫安塞姆,是來自不列顛的,親自得到過聖座的訓令委託,也是大公爵未來的宗主教。”安塞姆就像是猛然在海洋裡,抓住根救命的草般,急忙瞪着眼對萊特說到。
萊特滿臉大驚的表情,立刻訓斥抱怨起守門的迪姆,“這是宗主教大人,可是羅馬城來的,聖彼得教宗派來的,來我們塞琉西亞這種窮鄉僻壤,真是不容易。大公爵在臨行前特意囑託我們要留心接待的,你怎麼將人拒之門外?”
“可是剛纔俺一直問他,他卻不說,俺是守門的,是大公爵的禁衛旗手,身份不明的來客俺必須擋在門外。”迪姆反駁說,兩人而後開始你來我往地爭吵起來,安塞姆又陪着笑等了半天,纔敢小心翼翼詢問是否大公爵並不在府邸裡。
“哦,是的。大公爵已經帶着衛隊,騎着馬趕赴敘利亞門參加一場極度重要的領主會議。怕是要等幾日纔會回來,若是有什麼事你和我說就行,我是大公爵的紋章官,和另外個剛纔出去的全權處理留守事務。”萊特十分機靈地做出了邀請的手勢,讓安塞姆進入到府邸內院當中,“餐點、住宿全都沒問題,還有你要不要那個,就是那個,嗯,嗯......”萊特有些過分親暱地摟住年長許多的安塞姆肩膀,擠眉弄眼。
“不不不。”安塞姆急忙拒絕,“我只是......來協助大公爵在塞琉西亞任職,督促當地公教會教堂建設和信徒指導的。”
“是教堂和十一稅的問題嗎?那根本沒問題!大公爵授權我全部處分了。”萊特拍着胸膛,接着在內廳裡他叫安塞姆坐下,自己則站在原地手舞足蹈,拿着卷宗圖紙到處亂揮,說要在塔爾蘇斯、西斯城、塞琉西亞、阿拉爾曼如何建教堂祭壇,又保障那些田地產出貨物能繳納十一稅,而安塞姆則只能苦笑坐在椅子上,聽這個過分活潑的紋章官滔滔不絕,吐沫橫飛,心中想着“可惡的高文,到底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