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故鄉比上海還要冷,甚至呼出的冷氣都清晰可見,但程慕還是興奮異常,心情極佳的與啓哥邊走邊聊天。
好吧,其實是程慕一直在開心的說,而啓哥卻默默的點着頭,偶爾隨意的嗯啊兩聲。
兩人走出車站,找輛出租車,聽着司機大叔熟悉的鄉音,程慕慨嘆不已。
他這才僅僅離開家鄉半年,就感覺再回家鄉的心境如此複雜,那些背井離鄉幾十年,甚至一輩子的人,究竟會是如何感覺。
程慕不得而知,但他知道自己的人生纔剛剛開始,以後註定要繼續去廣闊的天空勇敢的翱翔。
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每一處曾經玩過的地方,程慕更是興奮,如同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一般,不停的在啓哥耳邊嘰嘰喳喳。
“嘿,啓哥,你看那家ktv,還記得在我高考完的時候在那裡一醉方休嗎?”
“哎,這廣場附近的生意還是這麼好,大冬天的人都這麼多!”
……
“對了,咱那家網吧咋樣了?張姐和王棟還在當網管嗎?”程慕徑直說了半天,忽然說到了一個啓哥必須回答的問題。
啓哥輕輕點點頭,目光卻如同程慕一樣盯着窗外,似乎滿懷心事似的,依然沒有說話。
“靠,你丫的怎麼了?還是不是兄弟?”
“當然!”啓哥無奈的看着喋喋不休的程慕,什麼時候這小子話變得這麼多了。
“那好,既然是兄弟,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程慕又不是傻子,啓哥明顯有事瞞着他,他本來不想問。可終究還是忍不住,
“先看看風景吧,我陪你聊天,什麼事情。你總會知道的。”啓哥繃緊嘴脣。對程慕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程慕微眯着眼,盯着故作輕鬆的啓哥。心裡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所有的興奮感瞬間消失,沉聲試探問道:“不會是我家裡出什麼事情了吧?”
啓哥搖搖頭,說讓程慕別多想。可語氣脆弱的彷彿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程慕看着吞吞吐吐的啓哥,忽然覺得眼前似乎一黑,一股巨大的無力感涌上來,心裡不由自主的重複着一句話:
家裡,一定是出什麼事情了!
“啓哥,不要瞞我,是不是我爸?”良久。皺眉不語的程慕終於是開口了。
母親前幾天還和自己打電話來着,應該是沒什麼事情;至於自己的爺爺奶奶,身子也都還硬朗,不可能會在這半年內發生什麼不測。
那就只能是自己近兩個月沒有聽到聲音的父親!
父親因爲年輕時喜歡喝酒的緣故。一直是高血壓,而且心臟也不好,本來自己就挺擔心他的,但因爲母親每次打電話都笑着報平安,所以程慕並沒有往那想。
或許,是因爲不敢多想。
程慕緊緊咬着下嘴脣,眉頭緊蹙,雙拳握緊,睜大眼睛等着啓哥的回答。
啓哥長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着緊張的程慕輕聲道:“其實,有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得想着如何去面對,而不是悲傷。”
“痛哭是懦夫的行爲,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程慕聽到啓哥這模棱兩可的話,卻是沒有絲毫的客氣,直接吼叫了出來:“趙天啓,你給我說實話!”
啓哥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自己還什麼都沒說,程慕就如此激動。就連前排開車的那中年師傅,也是好奇的在後視鏡裡觀看後面的兩人。
“小慕,別激動,現在你所做的只能是面對。”啓哥拍拍程慕的肩膀,示意他安靜下來。
“面對?發生什麼了你讓我面對?你說不說?”
程慕又幾乎是咆哮着叫嚷,啓哥越是這麼說,他心裡就越覺得不妙,此刻腦子裡一直嗡嗡作響,讓他怎麼安靜下來?
“你不說是吧,我自己問!”程慕直接掏出手機,想找到父親的電話直接打過去。
啓哥沒有阻攔,他實在是不忍心親自對自己最好的兄弟說那個消息,當下也是平靜的看着激動的程慕。
自從國慶以後,程慕打父親的電話,那頭總是母親。要不就是說父親單位有事出去;要不就是說午睡啥的,反正自己是再沒聽到過父親的聲音。
這次,母親說什麼都沒用,一定得聽到父親的聲音!
程慕靜靜的聽着滴答聲,每一次聲響都彷彿是巨錘似的砸在他的心上,甚至連窗外的風景在他眼角的余光中都是那麼的淒涼。
嘟~電話接通,不出意外,那邊又是母親的聲音。
“兒子,想家了?你到底哪天的票啊?”
母親的語氣很正常,似乎能透過冰冷的電話,還能看到那頭母親慈祥又寵溺的樣子。
“嗯,我爸呢?讓他接電話!”母親雖然僞裝的很好,但程慕還是直奔主題。
啓哥默然不語,靜靜看着焦急的程慕。
“你爸?哎呀,他剛剛出去了啊,手機留在家裡呢。”
“我不管,爲什麼我打我爸的手機永遠是你接?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程慕自嘲的笑笑,語氣如寒冰一般冰冷。
母親似乎沉默了一下,良久才嘆口氣,說道:“是不是天啓那孩子告訴你的?”
程慕看一眼旁邊的啓哥,靈機一動,點頭稱是。
“唉,回來再說吧,現在情況還好點,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你別瞎擔心。”母親以爲程慕已然全數知道,自顧自的絮叨下去。
程慕無力的合上手機,仿若萬念俱灰,緊閉雙眼,癱靠在椅背上。
果然,父親是出事了,而且聽起來,好像還很嚴重的樣子。
程慕緊閉的眼皮下面,隱隱有淚光泛出,啓哥沉聲道:“你是先去醫院,還是先去家裡?”
“是不是他的心臟病發作?爲什麼要和生命危險扯在一起?有那麼嚴重?”程慕忽然睜開眼睛,也不顧眼角的淚花,語速很快的問啓哥。
“我回來也沒幾天,但這個消息是國慶那時候得知的,我記得還給你打過一個電話,具體情況,等你見了就知道了。”
程慕心亂如麻,想起父親雖然是個有點實權的小科員,但一生正直,在親戚朋友中口碑非常不錯,自己小時候也最爲崇拜父親。
但這樣的一個好人,爲什麼病魔卻要找上他呢?
國慶,國慶,想了想那個時間段,自己好像還無憂無慮的帶領着賊船戰隊,各種開心的玩遊戲,自己這兒子,簡直太過不孝!
“天啊!爲什麼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你們不告訴我,爲什麼,爲什麼!”
“父親,千萬不要有什麼大事,兒子我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