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聲和母親聊了好久好久，也終於是瞭解了這半年來發生的一切。
心亂如麻的程慕，靠在牀邊陪着口齒都不怎麼利索的父親，努力的不讓自己再哭出來，一句一句的給父親講自己在學校的事情。
給他講自己的老師們，自己遇到的好兄弟，甚至包括自己已經開始的新一段戀情。
程父雖然手腳不能動，但從他嘴角不由自主的彎成一個弧度，還是能看出來他非常的高興，目光也死死的盯着程慕不移開。
似乎怕自己一閉眼，就再也看不到自己這輩子最愛的兒子。
啓哥坐在一旁，靜靜的陪着程慕，程母也是忙裡忙外，取藥準備飯什麼的。
良久良久，程慕終於講着講着，身心俱憊的半靠着牀睡着了。
程母搖搖頭，寵溺的看着微微打這鼾聲的程慕，並沒有打攪程慕，給他蓋上一件衣服。
等到夜深，口乾舌燥的程慕又慢慢的醒了過來，聽那大夫讓母親晚上留着看病人。連忙出聲，說自己陪着父親，讓母親回家歇息歇息。
能看得出來，自從父親出事後，母親好似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至於啓哥，雖然他家裡與自己家是世交，但人家也在這靜靜的陪了自己一下午，也該回家歇息了。
程母與啓哥都爭不過執拗的程慕，程母只能將一些注意事項給程慕講了之後，拿着行李返回那略顯冷清的家，啓哥自然也是回家睡覺，明天再過來找程慕。
護士也在給程父測過一些數據後就離開。現在，整個病房就剩下程父與程慕兩個人。
程慕雖然睡了一會兒，但依然全身累的就像散架似的，心的累，可不是說緩就能緩過來的。
他強撐着睏意，拉着父親有些冰涼的手。依舊絮絮叨叨的給父親將一些有趣的事情。
一如小時候父親將他摟在胳膊上，講故事讓小程慕安然入睡一般。
“爸，你要儘快好起來，你一定猜不到我女朋友有多漂亮，有多少人喜歡她。”
“有時候，我也會暗自慶幸，你兒子何德何能。竟然能獲得他芳心，爸，你說，是不是因爲你兒子繼承了你的基因，所以非常牛？”
程慕自顧自的講着，希望父親能不在這安靜的風聲都能聽到的夜晚。感到孤獨。
當然，父親雖然僅僅是偏癱，但腦中風的話，談吐會不那麼利索，所以他也一直在保持沉默，整個空蕩蕩的病房只有程慕一個人的聲音。
但是一直擠出一絲微笑傾聽的程父，卻忽然開口了。
“當然。你……是最……棒的！”
程父說話雖然很困難，但卻用力的說實每個字，力求能讓程慕聽清楚。
程慕握緊程父的手，儘量的讓自己笑的自然一點，表示很開心能聽到父親的聲音。
“說說……說你的遊戲方面。”程父似乎很想和程慕聊天，眼睛緊緊盯着程慕不放。
“遊戲？爸，你不是反對我玩遊戲嗎？”程慕鬱悶的看着父親，可後者只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那是讓他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那好，既然爸您想聽，我就給您講講這半年我們戰隊的事情吧。”
程慕點點頭，整理一下思緒，就開始講了起來。
“我在大學後，就喜歡上了一款叫‘英雄聯盟’的遊戲，而在那個遊戲裡面。你兒子是絕對的天才，全國好幾百萬玩家，你兒子幾乎毫無畏懼。”
程父讚許的看着程慕，很想使勁點點頭。表示他以程慕爲豪。
程慕連忙擺擺手，讓父親別動。
他暗歎一口氣，老天也太不公平了，怎麼就讓那個神采飛揚的中年男人，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我們寢室組建了一個戰隊，你兒子雖然是隊內的核心，但卻並不是隊長。”
看着父親露出饒有興趣的目光，很想聽這個故事，程慕也是頓了一頓，繼續說下去。
“隊長是一個很逗很逗的胖子，最喜歡吹牛，但遊戲水平卻奇差無比，每次總能給大家帶來歡笑。”
“他太能吃了，口口聲聲說着減肥，卻每天甜辣鴨脖，醬蹄髈什麼的從不斷，爸，幸虧他不是你兒子，不然你還真的是養不起。”
“還有很色很色的一個瘦子，他可以蹲在大街角落看一天美女都不無聊，對他來說，有妹子什麼都好說，我們都叫他色猴，他也慨然答應，不以爲恥。”
“爸，您見過抹口紅的男人嗎？我們寢室就有，他的化妝品什麼的比我媽要多百倍，您能想象嗎？”
程慕微微笑着說着，程父也很期待的看着程慕仔細傾聽，五樓病房窗外的寒風似乎還在凜冽的呼呼作響，但病房內卻彷彿很是溫馨，甚至程慕覺得現在就算暖氣停掉，自己也絲毫不會覺得寒冷。
“說說逍遙戰隊。”
程父忽然打斷了想把話題轉到學習上的程慕，很突兀的說出逍遙戰隊的名字。
額，我說過逍遙嗎？我爸怎麼知道？
程慕心裡咯噔了一下，將目光轉在父親的臉上。
後者神秘的笑笑，衝程慕眨眨眼，讓他不要糾結，直接講就是。
“好吧，逍遙戰隊是總院一支非常強的戰隊，但我們賊船卻是硬生生二比一淘汰了他們。”
“爸你是不知道，雖然我當時口裡說着不怕他們，但心裡卻發虛啊，畢竟我的隊友水平都太一般，不過你兒子還是很爭氣的，在三千多人的注視下，讓我們石磊分院揚眉吐氣！”
程慕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在說到和遊戲相關的事情時，總會不由自主的眉飛色舞，很是興奮，彷彿短暫的忘卻了所有的痛苦與悲傷。
程父靜靜看着說的高興的程慕，暗暗嘆口氣。
果然，天啓那小子對自己說的不假，自己兒子並不只是貪玩遊戲，他天生就適合去吃那電競一碗飯。
想起趙天啓一臉讚歎的說起程慕的遊戲天賦，說起無數職業選手教練分析師，都在看完他的比賽後震驚不已，程父覺得，應該趁自己還清醒，對程慕說一些事情了。
畢竟，他深愛着自己唯一的兒子。
而他自己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再康復，隨時都能離開人世，有些話再不說，或許這輩子就沒機會了。
做父母的，最大的夢想，無非就是能讓兒子女兒開開心心，無拘無束的過他們想過的生活。
未來，是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