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爾居恩山谷。
一艘飛艇正在向山谷緩緩靠近,飛艇上,凱特琳,索拉卡,還有艾瑞莉婭,都湊到了卡蜜爾的駕駛座跟前,隔着一塊屏幕,看到了已是一片墳坑的戰場:
大地像是被燒焦了似的,金色的沙漠變爲黑色的荒蕪,一具具屍骸保持着臨死前的姿態,像墓碑一樣插在戰場上,宛若一幅人間地獄。
凱特琳張大了嘴巴,驚愕的根本說不出話來,雖然作爲一名警務督察她處理過不少惡性案件,也領教過人性陰暗的一面,但沒有哪個兇案的現場能夠跟眼前這幅景象相提並論,就算她的心理素質再強,也難以承受眼前所看到的這些帶給她的震撼。
卡蜜爾:“我們還下去麼?”
就在這時,只聽卡蜜爾語氣平靜的問道,作爲一個擁有鋼鐵之心的改造人,她雖然也對屏幕上的那幅畫面感到些許的不適,但自從哈基姆死了以後,已經很難再有什麼東西刺激到她飽經滄桑的靈魂了。
凱特琳聽了,不禁遲疑了一下。坦白的說,在來之前她腦子裡反覆設計過許多種可能將會遇到的情況,以及該如何去應對,但現實卻是真相比她腦子裡的假設還要嚴重一百倍,所以到底要不要下去,下去之後究竟該做些什麼,這些凱特琳現在已經考慮不清了,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做些什麼,她頭一次體會到無能爲力是一種多麼絕望的感受。
索拉卡:“不必了,已經太遲了。”
就在凱特琳猶豫之際,索拉卡替她做出了回答。
接着艾瑞莉婭突然問道:“索拉卡大人,這些…都是你說的那個人乾的嗎?”
身經百戰的艾瑞莉婭見識過戰爭的慘烈,比起凱特琳來說,她的心理承受能力稍好一些。
只見索拉卡陷入了沉默,似乎很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好像承認這件事是真的需要她付出莫大的勇氣,內心經受着煎熬與掙扎。
但最終她必須面對事實,只聽索拉卡深深的嘆了口氣,絕望地說道:“是他乾的,也只有他有這個實力。”
艾瑞莉婭一聽,頓時沉默了,她的眼神有些複雜,眉宇間透露出一絲黯然神傷的感覺。
卡蜜爾:“那我們現在返航吧,把拍到的畫面給議員們看看,聽聽他們究竟會作何感想。”
索拉卡:“不,我們現在不能回去。準確的說,是你不能回去。”
只見索拉卡把目光對準了凱特琳。
凱特琳微微一怔:“我?爲什麼我不能回去?”
索拉卡深吸了一口氣,認真的說道:“你現在最好跟我們一起去艾歐尼亞,待在皮城你是幫不上忙的。”
凱特琳聽了愈發困惑,問道:“這到底什麼意思?我能幫上什麼忙?”
只見索拉卡向前一步,走到凱特琳的面前,一字一頓的說道:“幫我們重新喚醒那個英雄,事實上,也只有你和艾瑞莉婭能夠做到這一點了。”
凱特琳尷尬的笑了笑,說:“你…你該不會是想要讓我給…給那個恕瑞瑪的皇帝施…施美人計吧?這…這我可…”
但索拉卡打斷了她,堅持道:“凱特琳,在宇宙重啓之前,你一直都是他的妻子,是跟他感情最深厚的兩個人之一,另一個是艾瑞莉婭。現在他恐怕誰都不會再相信了,但唯獨你們兩個,是對他非常重要的人,所以在他面對你時是會有所顧慮的,而我們需要做的就是重新喚起他的情感。”
凱特琳無奈地嘆了一聲,忍不住把頭髮撩了起來,露出發熱的額頭,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壓力包圍了,壓得根本喘不過氣來。她猶豫了一下,說:“可我們爲什麼要去艾歐尼亞?難道待在那裡就能幫上什麼忙了嗎?”
索拉卡點了點頭:“是的,因爲他一定會去艾歐尼亞,所以我們在那裡等他。而且利用這段時間,我可以幫助你喚起宇宙重啓之前的記憶,那對於我們能否成功至關重要。”
凱特琳聽了頓時一愣:“什麼意思?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去艾歐尼亞?”
只見索拉卡的眼神裡露出了一絲深意,壓低了聲音說:“因爲艾歐尼亞有他要找的東西,所以他一定會來取走的。”
……
諾克薩斯,不朽堡壘內。
天很快黑了,對於諾克薩斯人來說,這一天過得極其的不平靜,突如其來的政變和整個諾克薩斯高層勢力的洗牌,都在同一天發生,這場風暴來得太快,簡直讓人無法相信,據說一位新王已經登位,成爲了諾克薩斯全新的統治者,如此也宣告了崔法利議會的瓦解,這三人議會還沒執政幾年,沒想到一天之內居然就垮臺了。
堡壘深處的寢宮中,只見韓蒼從一張華麗的四柱牀上坐了起來,掀開帷幔,一絲不掛的走了出來,穿過房間,來到了窗前。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屋子的地板上,韓蒼的影子沿着地板一直延伸到牀前,只見在那朦朧的帷幔後面,牀上還有一道人影漸漸坐了起來,是樂芙蘭。
她也一絲不掛的躺在牀上,此刻透過那層朦朧的帷幔,樂芙蘭正用那雙謎一樣的眼睛注視着窗前的韓蒼,心底不由自主的對這個男人產生了一絲奇異的幻想:他在一天之內殺光了諾克薩斯幾乎所有的高層,成爲了不朽堡壘的新主人,這等魄力和實力,簡直比當年的莫德凱撒還要強大…而他唯獨留下自己並要求侍寢,樂芙蘭承認,起初她雖然也感到非常恐懼,但是當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全褪去,真的與對方一絲不掛地面對面時,她的恐懼隨着一段段前戲的遞進而漸漸消除了,剩下的就只有**的狂歡,她完全接納了這個男人,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馳騁,並且吸收了他的精華,感覺自己彷彿整個人煥然一新在一陣翻雲覆雨之後,黑玫瑰終於得到了綻放。
從帷幔中伸出了一條修長白皙的**,只見樂芙蘭輕輕地走下了牀,穿過那層朦朧的帷幔,用一條天鵝絨做的薄毯,遮住身體,光着腳悄無聲息的走到了韓蒼的身後,看着他那副堅實的臂膀,她不禁又感覺到一陣心潮澎湃,於是伸出纖細的手,輕輕放在了韓蒼的肩膀上,身體貼近他的後背。
樂芙蘭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的靠在這個強大的男人身上,感受着他散發雄性力量的身體,對她來說充滿了吸引力。
韓蒼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冷酷的眼神凝視着窗外的景象,他的視線越過不朽堡壘腳下那片黑壓壓的城池,望着遠方的地平線,在地平線的另一邊,就是德瑪西亞。
韓蒼:“過兩天我要出去一趟,諾克薩斯一切由你掌管,不必向我彙報。”
樂芙蘭偷偷一笑,調侃道:“陛下您這是要遠駕何處?需不需要我左右陪伴,好隨時侍寢呢?”
但韓蒼沒有回答,他看起來也不像是對樂芙蘭的笑話很感興趣的樣子,而是換了一個話題,接着說:“你在德瑪西亞是否有眼線?”
樂芙蘭微微一怔,她一聽就知道這是要談正事了,於是立刻收斂了笑容,認真說道:“有,陛下您是想…”
韓蒼:“幫我打聽一下,嘉文三世何時回宮。”
……
三天後,德瑪西亞雄都。
黎明城堡是德邦境內最宏偉的一座建築,同時它也是德邦王權的象徵,光盾家族歷代國王的宮殿。
城堡的大殿上,一早便聚集了許多人,幾乎所有皇室貴族都到場了,在大殿的兩旁工工整整地站成一排,中間的通道空了出來。
氣氛顯得有些緊張,只見貴族們一個個神色凝重,眉頭緊鎖,顯然他們被召集到這裡來,全是國王嘉文三世的命令,但把所有貴族都召集到場,這樣的情況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了,上一次還是在德瑪西亞皇子失蹤的時候,而這一次,則是爲了宣佈對勞倫特家族的審判。
位於大殿盡頭的王座上,只見嘉文三世正襟危坐,站在旁邊的不是德邦總管趙信,而是皇子嘉文四世由於菲奧娜的突然離開,北部邊境需要有個官位足夠高的人坐鎮,於是趙信就成了最合適的人選,臨危受命,被派去處理北部邊境的問題。
除了國王和皇子,貴族成員中的重要人物全部出席,像代表冕衛家族的蓋倫和拉克絲,還有代表布維爾家族的樂斯塔拉女士和她的養女娑娜,以及各個家族中的文武大臣,甚至是軍隊中的高級官員,都出席了今天的這場審判會。
勞倫特家族的主要男性成員,都站在了大殿中央的通道上,唯獨只有一名女性在列,那就是納施拉美的前任港務總督,薩嘉-勞倫特。
人都到齊了,只見大殿入口處的那兩扇厚重的金屬門,在侍衛們的推動下被迅速關閉,彷彿是生怕有人從這裡逃走一樣,這樣的舉措不禁讓整個現場的氣氛顯得更加緊張了。
大殿上鴉雀無聲,就在這時,只見嘉文三世深吸了一口氣,用一種威嚴聳立的聲音,說道:“勞倫特家的男丁們,關於你們前任家主,菲奧娜-勞倫特出逃一事,你們中的知情者,是否有任何要補充的?”
嘉文三世話音剛落,大殿上一雙雙眼睛迅速聚焦在了裘德洛-勞倫特的身上:消息已經傳開了,大家都知道那一晚裘德洛是最後一個見過菲奧娜的人,據說他還被自己的親侄女襲擊了,然後菲奧娜便消失不見了。
只見菲奧娜的這位大伯深深地嘆了口氣,滿臉都是自責與慚愧,當即下跪,懇求嘉文三世的寬恕,但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整個勞倫特家族。
嘉文三世:“你知不知道,菲奧娜代表的不僅僅是勞倫特,更是我德邦皇室的一面旗幟,而且她身爲一方侯爵,位高權重,知曉許多國家機密,一旦投靠了諾克薩斯人,將會對我們非常不利,這些你們勞倫特家的長輩都有想過嗎?”
雖然嘉文三世沒有大發雷霆,但是他嚴厲的批評對在場的人來說已經是非常可怕了,其他勞倫特家族的成員趕緊紛紛站出來,一起下跪,懇求得到國王的寬恕,這一幕被其他所有貴族看到,已經是讓勞倫特家顏面掃地,曾經的榮耀在這一刻早已不復存在,勞倫特家族在德邦皇室中的地位,從此也將一落千丈,但跟這些比起來,眼下保住家族人的性命纔是最關鍵的。
看到勞倫特家落到如此地步,在場的貴族中不乏有幸災樂禍的傢伙,比如多年前就跟勞倫特家結下樑子的冕衛家族,不僅是蓋倫,除了拉克絲之外,冕衛家的所有人幾乎都用一種極其輕蔑的眼神盯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勞倫特,彷彿他們已經成爲了階下囚一樣,可以被盡情的鄙視和唾罵。
但並不是每一個勞倫特都下跪謝罪,剛剛當上勞倫特家主的菲亞特,以及剛剛被罷免職務的薩嘉,兩位年輕的勞倫特一直保持着站立的姿勢,在前面那排下跪的長輩們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刺眼。
菲亞特不下跪的理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是嘉文三世欽點的新一代家主,顯然是不受此事牽連的,但至於薩嘉……
大家紛紛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太對勁,這時候嘉文三世的目光也落在了這位年輕的勞倫特女性的身上,嚴肅的說道:“薩嘉-勞倫特,你有什麼話要說麼?”
只見薩嘉深吸了一口氣,彷彿一直在等待着這一刻,她鼓足勇氣,先是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保持家族一貫看重的貴族禮儀,然後便直截了當的說道:
“我的姨媽,菲奧娜-勞倫特,雖然她離開了德邦邊境,暫且可以被視爲一種逃避責任的行爲,但我並不認爲她背叛了德邦,背叛了勞倫特,說她投靠了諾克薩斯人,更是一種對勞倫特家族古老信仰和高尚精神的褻瀆。菲奧娜-勞倫特是絕不會叛國通敵的,以叛國罪來審問我們,有失公允。”
這番話頓時在大殿上激起了千層浪,所有貴族都用一種震驚的眼神望着薩嘉:她簡直是瘋了,還從來沒有任何人敢這樣跟國王講話。
就連勞倫特家的長輩們都驚呆了,轉眼變得又急又氣,一邊朝薩嘉眼神警告,另一邊趕緊向國王求情,甚至站在貴族席中的阿加莎-勞倫特,都趕緊跑出來替女兒下跪認錯,這一幕讓蓋倫看的心裡很爽,不禁發出了一絲輕蔑的笑聲。
但任何人的反應都不及嘉文三世一個眼神的變化更加可怕,只見這位年邁的老國王,眼神頓時變得犀利起來,灼熱的目光彷彿能夠洞察人心,這不禁提醒着在場的每一個人,雖然國王老了,但他仍然是這個國家最偉大的人,是天命之子,不容許任何的質疑和不敬。
“勞倫特家的女人,果然個個都很叛逆,這都快成爲一種家族傳統了。”只聽嘉文三世用一種帶有明顯諷刺意味的口吻,說道。
緊接着嘉文三世站了起來,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只見這位老國王雙手背在身後,沿着臺階向下走了幾步,但沒有完全走下來,仍然居高臨下的盯着薩嘉-勞倫特,還有其他人,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威嚴地說道:“出逃就是叛國,打從菲奧娜離開城門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坐實了叛國的罪名,而之前三番五次違背德邦律法,擅自向其他城邦輸送利益,光憑這些我就可以治你們勞倫特家的罪!”
最後一個字從嘉文三世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大殿上所有人不禁渾身一顫,誰都能聽出來國王被激怒了,但就在同一時間,“轟隆!”一聲巨響,只見大殿盡頭那兩扇緊閉的金屬大門,突然從中間被什麼東西擊破,有一道金色的閃光嗖的一下子飛了進來,穿過大殿,直逼向嘉文三世的王座,不等任何人反應過來,“砰!”的一聲,那道閃光擊中了嘉文三世身後的王座椅背,釘在了上面。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蒙了,就連嘉文三世都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前一秒鐘他還沉浸在自己那不可一世的憤怒中,下一秒鐘緩緩回頭望去,這才發現王座的椅背上多出了一根黃金長矛,筆直的刺入大理石中,威力巨大,險些命中自己。
嘉文三世頓時感覺背後一涼,嚇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而就在這時,只見大殿的入口緩緩開啓,隨着那兩扇金屬大門不斷拉開,只見一道孤立的人影出現在了大殿的門外:
韓蒼擡起頭來,猩紅色的眼瞳盯着大殿盡頭的嘉文三世,眼神裡浮現出一抹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