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突然出現的兒子,姜小琪又驚又喜,抱住兒子叫道:“噢,我的天哪。子鉞,你來也不事先說一聲。”
“媽,走得比較急,來不及發郵件了。”姜子鉞笑着解釋道,“再說,我想給你們一個驚喜。”
“別的不學,怎麼學你老爸的德性?”母親嗔怪道。
“這纔是我的兒子嘛。”父親沃爾夫岡·馮·道尼爾斯馬克也摟住兒子高興地叫道。
“回來就好……”姜小琪突然停住了,她看到姜子鉞身後的金髮姑娘,驚訝地問道:“這……這是第二個驚喜嗎?”
“這個纔是真正的驚喜!”沃爾夫岡也看着兒子身後的女子驚歎道。
夫妻倆沒想到兒子這次回來居然還帶着一個穿着軍裝的漂亮姑娘,臉上都呈現出意外的神情。
“噢,不不不。”姜子鉞連忙搖頭否認,“你們別誤會。只是在客輪上的認識的朋友。”姜子鉞解釋完趕緊向父母介紹道:“丹娜·琪拉·龐帝克,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列兵。她調到軍部工作,但是太晚了,又是週末,我就請她來這裡先住兩天了。”
“你們好。”丹娜馬上向夫婦敬禮。
“你好,龐帝克小姐,快進來吧。”姜小琪說着熱情地拉起對方的手,請進屋裡。
“打擾了,夫人。”
“不要這麼說,你能來我們這裡,我們很高興。對了,你們吃過晚飯了嗎?”姜小琪關切地問。
“都吃過了,夫人。這一路上我們都是吃中餐,味道實在妙極了。”
父親卻還站在門外,對姜子鉞說:“子鉞,你的事,我們都知道了。你都成了新拜占庭的新聞人物了。”
“我很抱歉,讓你們蒙羞了。”姜子鉞慚愧地說。
“沒關係。只是剛纔我感到非常意外,你在伊謝爾倫行星跟一個女人過夜,回來卻帶着另一個女人。我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風流倜儻。”
父親的口氣明顯含有失望和不滿,讓姜子鉞不得不申辯:“爸,事情不是那樣的。其實我們……”
“進來再說吧。”
姜子鉞只好拎自小行李箱和丹娜的大型自走行李箱跟着父親進屋。
一切都安頓好後,全家人連同客人都坐到客廳裡,聽姜子鉞對被開除事件的解釋。
“這麼說來,其實還是你的錯嘛。”聽了姜子鉞的講述,父親不客氣地指出,“你要是不喝醉酒,也不會鬧出這種事。”
“是,我也很後悔。”姜子鉞點着頭說道。
“兒子,我們相信你是清白的。”母親寬容地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好,你能回來最好。”
“有什麼打算嗎?關於今後的。”父親問道。
“兒子好不容易纔回來,你就趕着他去賺錢了。”姜小琪不滿地責怪丈夫。
“我只是順便問問。”沃爾夫岡急忙解釋。
姜子鉞回答道:“我在路上想好了。爸,我想去你們公司應聘,跟你去那些遙遠的行星上採礦。”
“不,不行。”母親立即反對,激動地說:“你們都出遠門,每天回到家裡空空蕩蕩,就我一個人。我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
“在新拜占庭可不好找工作,除非我到職業學院重新培訓。”姜子鉞爲難地說,“到礦業公司,我還可以開飛船和特種機械,我對外星環境能很快適應。”
姜小琪搖着頭說道:“要麼你留下,要麼你爸留下,總之你們至少得有一個下班就能回家的。”
父親也勸說姜子鉞:“子鉞,礦業公司的工作也不是開飛船和機工那麼簡單的。你還是留在這裡找個工作,開空天飛機總還行吧。至少別讓你媽孤獨一個人了。”
這時,家居通信系統發出幾聲樂音,呼喚道:“來自樞密院的電話,要求與姜子鉞少校進行私人通話。”
“樞密院?”母親驚訝地自言自語,然後把身邊的聽筒遞給姜子鉞。
不僅是姜小琪,沃爾夫岡和丹娜也感到十分驚奇。姜子鉞剛一進門,便有人在新羅馬帝國最高行政機構打來電話,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由於是私通話,電話不會把對方的圖像投射到房間中,聲音也依靠聽筒傳播,防止旁人獲知主叫方說話的內容。
“您好,我是姜子鉞。”
聽筒裡卻傳來一個略爲低沉、又頗爲歡快的聲音:“少校,我是汪澤仁。”
姜子鉞下意識地從沙發站了起來,神情莊重地說道:“您好,閣下。”
這下父母和丹娜更感到奇怪了,不禁相互看了一眼。
“旅途還愉快吧。”汪澤仁笑呵呵地說,“你知道人們是怎麼評價你的嗎?英雄難過美人關。”
姜子鉞感到非常慚愧,回答道:“閣下,卑職很慚愧。有負元老院與羅馬人民聖恩。”
“好了,少校,你也不用自責了。明天十點,到樞密院來見我。”
“可是,閣下,我已經被開除出軍隊了。”姜子鉞爲難地說。
“那就以一個公民的身份來吧。明天十點,記住了。好了,再見。”汪澤仁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是,閣下。”姜子鉞仍然恭敬地回答。
姜子鉞放下電話的聽筒,母親就連忙問道:“誰打來的?還要叫閣下。”
“不是外交場合,只有兩種人纔會被稱爲閣下的。”父親搶先說道,“一個是執政官,另一個就是帝國元帥。”
“是執政官。”姜子鉞回答道,“他要我明天去樞密院見他。”
一聽到執政官召見,母親反而擔憂地說:“會有什麼事嗎?”
父親則顯得非常自豪,說:“子鉞,見到執政官閣下,請代我和你媽致以問候。”
“好的,爸爸。”
“問候什麼?”姜小琪則毫無興致,反而有些不滿,“弄不好找咱們子鉞沒好事呢。上次不是說給子鉞親自授銜嗎,授完了就派子鉞去打仗了。”
“夫人,請不用擔心。維特離開軍隊,還受到召見。說明執政官很看重維特啊。”一直沒有說話的丹娜·龐帝克勸慰姜小琪。
“哦,對了,丹娜,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順便到新羅馬市看看。”姜子鉞高興地說道。
“真的,那太好了。”丹娜高興地叫道。
第二天上午,姜子鉞便帶着丹娜·龐帝克搭乘空天飛機,趕往北方兩千多公里的新羅馬市。
空天飛機直接降落在帝國樞密院南面的機場上。由於當天是週六,樞密院許多部門、國民議會和政治協調委員會都處於休假當中,所以機場顯得很冷清。不過九架元老座機倒是一架也不少,成一排整齊地停放在專用跑道上,時刻待命。
許多人們絕沒有想到,身爲新羅馬帝國權力核心的九大元老居然沒有休假,並不能享有公務員的休假待遇。他們無論是雙休日還是節假日,除非得了重病,否則都必須堅守在各自的崗位上。唯一的休假機會實際上是在他們出巡各個行星的路途上。
丹娜·龐帝克並沒有任何進入樞密院的正當理由,所以門衛只能對姜子鉞放行。
“不好意思,只能讓你一個在外面等着了。”姜子鉞無奈地說。
“沒關係。我可以一個人去逛逛。”丹娜並不在意。
“那好吧。我一出來就馬上給你打電話。”姜子鉞說完,便準備離開。
“等一等,維特。”丹娜卻突然叫住他。
“還有什麼事?”
丹娜顯得十分難爲情,略微低着頭,漲紅着臉,支支吾吾吾地說道:“維特,你能借我點錢嗎?我信用都超額透支了,我爸的匯款又還沒有到。”
“當然可以。”姜子鉞慷慨地說道,接着陶出一塊銀行卡大小的個人綜合信息卡片。
這個小東西集中了他的身份、財產、職業和健康等信息,並可充任支付、通信、個人娛樂、網絡終端等諸多用途。正所謂“一卡在手,世界任走”。通常一個人外出只帶着一塊個人綜合信息卡片就足夠他通行於人類世界的絕大多數地方。
卡片很快就投射出一副具有感應功能的立體成像,以供持卡人進行操作。
丹娜跟着也掏出一張同樣的卡片。
姜子鉞連接了對方的卡片,準備進行轉賬操作。
“我還有五萬塊,給你一萬,要不?”姜子鉞說道。
“太多了。”丹娜吃驚地叫道,“一千塊就夠了。”
“好吧。”姜子鉞說着便把一千新羅馬帝國金馬克轉到對方的卡片上。
“謝謝,維特。”丹娜感激地說,“我爸的匯款一到,我馬上還你錢。”
這筆錢夠她把欠下的超額透支的信用還清,還剩下兩百多塊。
“不用謝。”姜子鉞熱情地說,“士兵的生活補貼是少了點。”
姜子鉞當過士兵,深知士兵的待遇。新羅馬帝國的士兵,無論是資深的上士,還是剛入伍的新兵,都是沒有工資的,只有出勤和參戰纔有機會獲得高額獎金,平時按軍階和服役年限發放生活補貼。像丹娜這種只有幾個月的列兵,每月只享有十二元的生活補貼,因爲她是女兵,還額外可以領取六塊錢的女性健康補助費,總共每月十八塊。
數目看起來是少得很,但是不少士兵平時省出儉用,竟也能在退役時積贊到一筆可觀的存款。
畢竟現役軍人在社會上享有很多的優惠,比如免費搭乘行星內的公共交通工具,享有半價的星際客船票價,入住軍隊各級招待所免費,在具有擁軍資質的商店和餐廳以及服務場所消費一律三折,公務調動旅費自動報銷等等。像丹娜搭乘“光子玫瑰”號客輪的船票,她一分錢都不用掏。倒是已經被開除出軍隊的姜子鉞,連享用退伍軍人優惠的權力也沒有,不得不自己負擔了五百塊的全額票價。
因此,丹娜對姜子鉞的話並不敢做出什麼反應,她心裡明白,不是錢太少,而是她花錢厲害了一點。
“好了,再見吧。你自己小心一點。”姜子鉞叮囑道。
“我會的。再見。”
看着姜子鉞消失在樞密院大門前高高的階梯之上,丹娜帶着興奮的神情登上了一輛剛剛靠站的公車。公車前面的立體成像顯示,它的目的地是新羅馬市乃至整個拜占庭行星最繁華的商業街區——方孔星城。
在樞密院的大門口,姜子鉞在樞密院接待處簽到並接受安栓,隨後由接待處主任親自引領至首席幕僚辦公室,見到了君特·費施爾。
“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神聖光榮之一分子,公民馮·姜子鉞前來會見。”姜子鉞馬上立正,按照公民見政府官員的既定禮儀對費施爾說道。
由於對方不再是軍人,而是一名公民,是自己服務的對象,身爲樞密院首席幕僚的費施爾按照禮儀,馬上站起來,走到對方面前,擡起右手敬了一個軍禮,然後鄭重說道:“元老院與羅馬人民治下樞密院首席幕僚君特·赫爾曼·費施爾,接受您的會見。”
“您好,首席幕僚先生。”姜子鉞說着便伸出手與對方握手。
“您好,姜公。”費施爾熱情地握着對方的手,讚歎地說,“久聞姜公大名,今日得見,方知百聞不如一見啊,深感榮幸。”
“首席幕僚先生過譽了。”姜子鉞謙虛地說,“首席莫僚先生雖然不是華人,但是漢語功底令子鉞難忘項背啊。”
“哪裡,哪裡。我這只不過是個半桶水。您還是叫我君特或者我費施爾吧。”
費施爾說完便示意姜子鉞坐下,秘書迅速送上一杯茶。
“執政官閣下正與幾位元老在商議一些事情,請您先在這裡等一下。”費施爾坐到姜子鉞對面,攀談了起來,“順便,我向您透露一個來自敵國的消息。”
“費施爾公請說。”
“我們落入聯邦軍隊的科學家,除了陳維茵博士,其他人都已經公開投靠聯邦政府。”
“這麼嚴重。”姜子鉞吃驚地說。
“如果是以前,事情並不嚴重。畢竟那些科學家主要都是從事基礎學科和民用事業的研究工作,並沒有掌握我國多少核心機密。但是,從您之前和科考船隊返回後提交的報告來看,在星際行星‘易’的發現確實極具戰略價值。我們的科學家投誠,則意味着敵人會部分甚至全部獲取我們在‘易’行星上的考察成果。”
“可是,費施爾公,現在星際行星‘易’也已經完全在聯邦軍隊的控制之下,他們必定會對它進行全面而細緻的考察。即使科學家們不與敵人合作,敵人也能夠獲得同樣的成果。”姜子鉞冷靜地說道,“以我個人的觀點,我們沒有必要去指責科學家的行爲。畢竟他們淪落敵境,也是身不由己。對科學家們來說,反正敵人遲早會得到‘易’行星的考察成果,何不主動搶先招出,趁自己還有利用價值的機會,爭取獲得更好的待遇。
“從個人的立場出發,我認同您的說法。”費施爾點頭說道。
“只是,我有一點非常不明白。當初我們特遣艦隊和‘居魯士’艦隊在‘易’行域,和敵人優勢兵力拼死血戰,爲什麼中央艦隊其他分艦隊卻連一艘戰列艦也沒有前去增援?”姜子鉞的口氣顯得非常不滿,“倘若當初增援至少一個分艦隊,星際行星‘易’也不至於落入敵手,烏爾夫·伯恩斯坦院士他們和那三萬陸戰隊弟兄也可以免受牢獄之災,淪落敵境。我們七萬多名弟兄的血也不會白流。”
費施爾並沒有馬上回答姜子鉞的問題,略加思索之後,才沉重地說道:“姜公,元老院原本想借‘易’星域的爭奪,牽制聯邦國防軍的主力,趁機攻擊聯邦本土。”
“這簡直是笑話。”姜子鉞毫不猶豫,就對元老院已經流產的計劃加以嘲諷。
他也很清楚帝國與聯邦的總體軍力對比,帝國總體的軍事實力只有對方的八成,主力艦隻的數量甚至只及對方六成。如此明顯的劣勢下,在英仙聯邦本身沒有發生重大變故的條件下,進攻對方是極不明智和極不現實的。
“結果您也看到,不僅進攻沒能達成,星際行星‘易’也丟失了。”姜子鉞繼續說道,“連得不償失都談不上啊。我不明白,執政官閣下也曾是將軍,爲什麼還會讓這種愚蠢透頂的計劃通過。”
姜子鉞的不僅語氣充滿了遺憾,臉上也呈現憤怒的神情。想到那些死去的弟兄,落入敵手的前女友和科學家,覺得他們和自己就是被元老院給愚弄了。
“執政官閣下堅決反對這個計劃。”費施爾澄清道,“但計劃還是以五票對四票獲得通過。結果的確令人遺憾,但已經無可挽回。我們要做的不是指責,而是想方設法彌補這一仗帶來的損失。”
“這就是執政官閣下叫我來的原因嗎?”姜子鉞敏銳地問道。
“算是吧。”費施爾勉強地回答。
“算是?費施爾公,您能否說明白一點?”姜子鉞不解地問。
費施爾猶豫了一下,說:“姜公,等一下,執政官閣下會親自向您做說明的。但我還是要事先向您表明我的立場,對於執政官的新計劃,我個人是堅決反對的。”
“費施爾公,您不說出計劃的內容,卻事先表明您的反對立場。這讓我怎麼理解?”對方的話讓姜子鉞感到更加迷惑。
這時,帝國執政官汪澤仁的私人助理奧托·貝特曼走了進來,對他們說道:“閣下召見,兩位先生,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