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是十二月了,不久就是春節了。外面早已天寒地凍。古溪山莊裡卻還似她走時的樣子,朱華池裡荷葉碧透瑩綠,菡萏婷婷裙欲展,碧波幽幽弦清吟。岸邊的垂柳一簇簇地搖擺着枝葉,就似少女秀麗的青絲,撩撥着人心,暖暖地,溫馨的感覺。
綠綺拿着大小姐新作的琴譜興沖沖地向望陽居走去。少爺出了一趟遠門,回來就變得不一樣了,整天只待在望陽居內看書,彈琴。人也不似以前和緩,溫柔,現在即使在人前,也會常常露出漠然的神態。莊裡的事也虧得風副莊主打理。說來也奇怪,不僅少爺變了許多,變化最大的恐怕還是大小姐了,簡直就是換了個人似的。
以前從不輕易出望月閣半步,總是病怏怏的。現在整個人都活潑了,天天撒丫子地在莊裡晃悠,和二小姐、三小姐瘋成一片。時不時冒出些奇怪的想法。和莊裡所有人都親親和和的,只不知爲什麼和夫人不大親近。
自從少爺回來後,她就整天粘着少爺,讓少爺教她彈琴。也奇怪,不會彈琴的她會唱很多好聽的歌,都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學會琴後,大小姐就經常作一些曲子給少爺看,然後就和少爺一起演奏給莊裡人聽。少爺和大小姐一個彈琴,一個吹笛,那個畫面美得動人魂魄。她就常常看得癡了。
“綠綺,等等我!”一聲嬌呼傳來,綠綺停下腳步,看那道櫻花般的粉紅身影,戴着同樣顏色的面紗,看不到容貌,卻也美得讓人窒息。不知道她和少爺誰更美些。
“大小姐,有什麼事嗎?”
“我想了想,還是我親自給哥哥送去的好,有些地方寫的不是很清楚,得和哥哥說說。”古書影咯咯地笑道,眼睛泛出熠熠光彩,整個人都飛揚炫着人目,綠綺不禁又看呆了。
“呵呵……小丫頭,你是不是經常看着我哥哥發呆呢?”看到綠綺呆愣地看着自己,古書影起了逗弄之心。
“呃?”綠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待看見古書影眼裡的揶揄,才明白過來是自己看着她又呆了,“蹭”地臉漲得通紅。
轉而,想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感到悲傷,少爺明明是個女兒身,卻只能……看着大小姐一身粉紅衣,想着少爺穿上該會有多美!眼神黯然,她爲少爺報不平呀!
古書影看着綠綺臉色突然煞白,眼中的痛苦神色,不明所以,細細琢磨了會,想是不是這個丫頭對哥哥有意,而哥哥卻不接受,才使她這麼痛苦呢。可是她看來,哥哥對這個丫頭是不一般地看重呢!
“大小姐,我們走吧!”綠綺苦笑了聲轉身領着古書影向望陽居而去。
當她們到達望陽居時,卻發現副莊主風華也在。他應該是來向莊主彙報莊裡的情況吧。
“來了!”古鉉崢看到古書影笑道。
古書影一見到他,就掩不住眼裡的興奮,她盈盈上前,向一邊的風華行了個禮:“風叔叔也在這裡呢!”
“大小姐好。”風華只看着古書影冷冷道。對於他的反應古書影是見怪不怪了,這個風副莊主,對誰都冷冷的,只有對古鉉崢時才偶爾露出一點笑臉。其他時候總是緊繃着臉,什麼表情都沒有。想到這她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因爲她想到面無表情的好處了,想來這風華鬍子一大把了,可皮膚卻光滑的很,一點皺紋都沒有。如果把他的鬍鬚給剃了,還真是看不出年齡。高大挺拔,身姿俊逸,年輕時該也是個大帥哥吧!
“莊主,屬下先告退了!”風華對於古書影盯着他笑置若罔聞。古鉉崢看着他,又看了看古書影,心裡嘆道,這個妹妹呀!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慢着,風叔叔,我新譜了一首曲子,你難道不想聽聽嗎?”古書影一派天真地語氣,即使看不見她現在的面貌,眼裡的精光還是泄露了她的惡作劇。
“屬下還有事!”並不多做解釋,風華轉身即離去,只留下古書影跳腳不已。隨即看着一旁開心的古鉉崢和綠綺,便也收了怒意,只盯着古鉉崢瞧。直瞧得古鉉崢不好意思再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哥哥,你知不知道,你笑起來好美,天下第一美女見了都要自嘆弗如了!”古書影話一出口,當場就讓兩個人變了臉色。古鉉崢輕輕接過綠綺手中的曲譜,低頭細細研究。綠綺則用責怪的眼神看着古書影,而古書影卻視若無睹,直接就和古鉉崢討論起曲譜來,只待背轉過身去,才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
新年似乎在不覺中就來了,真正的春天也將到來了。四季如春的古溪山莊,在真正的春天還是不一樣的,花更多,也更香了,聞來更加醉人。
朱華池裡的荷花四季不同,以前古鉉崢最喜歡呆的地方便是華池遊廊,那裡離荷花最近,看得也最真切,現在他有了一個更好的去處——望月閣。常常掩映在渺渺煙霧中的望月閣因它主人的變化,不再神秘不可親近,反而成爲整個莊裡最快樂的地方。
看着古書影帶着她的丫環紅綿划着小舟在蓮葉叢中穿梭,粉裝的她就似荷仙子,再也沒有比她更美的了。走近她在池邊柳樹上搭的鞦韆,想着她盪鞦韆時的快樂,忍不住就坐上了鞦韆,輕輕蕩着。微風輕拂着柳枝,柳枝輕拂着她的眉角,她的臉龐……
遠處的風華和綠綺不禁被這一幅美景擒住了所有的魂靈,呆呆地杵在那,不忍上前破壞。那該是怎樣地引人入勝。風華緊緊撰了撰手,感覺到一絲疼痛,穩住亂了的分寸,趨步上前。
古鉉崢看見風華,連忙從鞦韆上躍下,理了理衣角,走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擡手示意風華也坐下,才道:“有什麼急事嗎?”
風華看了看他,清朗的眼裡有着一絲猶豫,但還是開口道:“謝默瑤找到了!”
“哦!”古鉉崢面上雖淡淡的,心裡可不平靜。從謝家出事,到現在已將近半年,憑古溪山莊的能力都找不到她,本以外她多是已遭不測,現在竟又突然出現了。這其中又會有些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在哪找到的?立即將她接回莊裡!”
“你,真的要娶她?”
“你只要安全將她接回來就行,其他的不需要過問!”淡然的語氣,溫柔的笑顏,只是那笑並非發自心裡,流於眼表而已。除了她的家人,對誰都疏離有理,卻也冷靜的可怕,即使是她父親留給她的副莊主。
“屬下知道了!”該是生氣的,這麼多年了,他還是不懂這個莊主。起身離開,自己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了,用不着管他喜不喜歡那個要娶的人。
“少爺!”難掩安慰的語氣,古鉉崢搖了搖頭,示意綠綺不必多說什麼。
“哥哥!”抱着滿懷的蓮蓬,古書影一路跑了過來,獻寶似地將滿懷的蓮蓬一股腦地倒在石桌上,衝着古鉉崢呵呵地笑着。
“剛剛我有看到風叔叔哦,他來幹什麼?”邊剝着蓮蓬,邊問着。
“沒什麼,就是有你大嫂的下落了。”輕輕拿起一個蓮蓬,也學着她剝着,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差點讓古書影被蓮子給噎死。
“什麼!咳咳……咳……你結婚了?”一旁的紅綿連忙幫她拍着背,綠綺則遞上茶水。待她好不容易緩過來,古鉉崢纔好笑地解釋道
“只是定了親,還沒結,等她來了再舉行婚禮。”
“你,你,你怎麼可以娶她呢,你不是,不是不喜歡她嗎?”古書影嚥了咽口水,艱難地道。疑惑地看了看一旁的紅綿,無聲地詢問着爲什麼。而紅綿卻只是搖着頭,表示她也不知道,兩人的交流又被綠綺看在眼裡,想着她們在打什麼啞謎呢!
“指腹爲婚,我們古溪山莊不可以言而無信,不論喜不喜歡都是要娶的!你慢慢吃吧,我去看看孃親,你要不要去?”看着她一聽說要去看孃親,頭就搖得跟撥浪鼓似地,古鉉崢就覺得心裡難受的緊。她跟孃親太疏遠了,這都怪自己,要是沒有自己,孃親也就不會太過忽視她們姐妹三個,也幸好玉茗、玉謙跟娘要稍微親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