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個城鎮爲什麼會誕生,那要從某個愛寫詩的城主說起。
那個爲了不再背上莫名的鍋,苦心熬過十八年,熬到兒子成年立馬跑路的男人,其實是個強者。
並不是這個世界強者很多,只是凱隱的力量起點太高,他能接觸到的階級,就只有那些能跟他掰掰手腕的人物。
當然,某個路過蹭豬坐、愛唱歌的大爺真的是個普通人。
......
這個愛寫詩的強者是已覺醒的聖階,他的情感具顯化是‘洞悉’,他能很自主地知道身邊的人忌諱、討厭、抗拒什麼,比如一個隱藏身份的亡語者在他身邊,而他想去拿一盤生魚片,那麼身體會本能的警告自己。
看穿一切的前城主大人就會用餐盤擋住那些魚類的殘體,從而得到某個暗中的亡語者好感,要說這種對戰鬥沒有加成,但對情商加成百分百的覺醒力量,本來會是個不錯的城主輔助器。
奈何這世界貪婪不知底線的人物實在太多,面對城主大人還能心裡叨叨:“這個該死的叛逆之地城主,要是死了就好了。”
或者是其他的下屬內心自語:“這次的研究經費要是再多三千萬就好了,還有那該死的城東守備官,呸。”
他們不知道城主有能讀心的能力,所以表面上還是勤勤懇懇,但城主面對自己解析出來的答案,真的心很累。
如果我死了,他就會很開心,那他就是想我死咯??
如果多給三千萬,再將城東的守備官處死,他就會很開心,那他就是想多貪三千萬咯?
而且城東的守備官還要去查查,是一個秉公執法的好下屬,還是同流合污、掌握了這人把柄的敲詐者。
但這一切都不能說,舉一反三能達到讀心程度的城主大人,他活得很累,他寧願自己沒有這個能力。
當然,他還是一個很合格的父親,因爲在給兒子繼任之前,他就使用能力清掃了無數留着都礙眼的蛀蟲,提拔了很多心中擁有正義感的年輕人們。
就比如那個沒讀多少書、做了快三十年小流氓、但願意進守備勢力保護民衆的詹姆斯,還有他身邊背景不明確、但很有正義感的憨憨奧尼爾。
最後在卡希亞斯十二歲的時候,這個詩人城主就開始逐步清掃有點能力的雜魚,首先是加了那羣雜魚薪水,然後派上幾個能幹的小傢伙當助手陪襯,至於頂尖力量的震懾,他從那個世襲廳長的家族裡選了個不錯的小傢伙。
六年內,一個聖階之上的強者親身教導,那個叫鄧肯的小夥子也不是豬玀,所以成功踏入聖階,踏入另一個力量體系的門檻。
平時的要緊事務,都是在那羣雜魚去歡樂的時候抽離出來,並且必須按時間處理完畢、給個交代,只要小夥子們處理的不錯,城主就會大肆讚揚出去玩樂的雜魚。
最後小夥子們負責做事,玩樂的雜魚負責領功,平時的政績黑點一一收錄,在卡希亞斯十八歲的時候全部爆發出來,他們因爲實錘的污點當場被抓,六年實幹的小夥子們能當場上任實幹。
一副年輕的治理層構築完成,平時默默無聲的小透明鄧肯,當場入聖接過治安廳事務,意外的是,那個一開始負罪檢討的騎士長阿里納斯,他也同時跨過心魔重返人世。
一羣富有激情的年輕治理層,新生聖階鄧肯、老牌聖階強者阿里納斯,應該是穩了。
所以前城主大人普雷·D·薩戈拉,爲了不做城主,卸任去寫詩惹......呸。
是爲了詩與遠方,放棄了富庶的城主生活。
前城主跑路的那段時間,他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以往他作爲帝國統治階級,完全接觸不到的人物,其實也是有血有肉的。
那是他最開心的一段時間,跟農夫暢飲夜談,跟一根筋騎士掰掰手腕,跟一個不那麼憤世嫉俗、其實內心還很渴望被人接納的亡語者交爲摯友。
最初的他只是爲了躲開繁瑣的城主日常,現在遇見了外面的人或事,他很慶幸此生沒錯過這些有趣的生活。
也正因爲這種情商作弊器一般的存在,讓他有了很多朋友,聖騎士、亡語者、幻型師、甚至是某個改邪歸正的憤世者。
要說改邪歸正也不算邪,因爲那孩子採藥掉下山崖,被天然怨力所污染,再加上遺棄他的父母也不是什麼普通人,所以本身就天生附帶着陰影、再生、韌性的身體特性,還同時擁有一副濃重的好奇心,平時只能腐蝕一下路過的小動物充飢。
這個世界是有騎士小說,但沒人寫跳下山崖得到神功秘籍的劇情,所以這孩子沒吃到從天而降的人類。
在普雷發現他的時候,那孩子第一反應是躲進石縫裡,前城主大人得到的心靈感應是“你千萬不要被我嚇到,趕緊走。”
換算一下,是這孩子不想嚇到他。
一個新生的憤世者,有這種正常人的情緒,他就很好奇這孩子什麼構造,就像是遇到了岩漿裡游泳的暴鯉龍,誰能忍着好奇立馬就跑?
結果這個詩人城主表示不怕,我來救你的時候,他接到的第二個心靈感應是“叔叔快幫我把藥拿回家。”
拿回家?有很重要的人嗎?
真的很重要,那是一個領養這孩子的老藥師,還是最蹩腳的初級藥師,死於風寒,幾年前就被好心的鄰居出錢下葬了。
最後這個孩子跟着普雷來到那處墓地,在二十米之外對着墳土跪下磕頭,磕的是血親祭拜的禮節,他不敢靠近,他知道自己會對死者造成什麼損害,這幾年吃下的小動物、小蟲子、甚至隨意滾動的野果,都變成了很難看的模樣。
“你還有什麼親戚嗎?”
“沒有。”
那孩子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的神情,就是盯着墓土怔怔出神,臉上沒有眼淚,但心裡的波動讓普雷都感到心疼。
......
時間過了很久,久到這個聖階之上的男人都覺得有點飢餓,他走到小孩面前想說些什麼。
孩子還活着。
但那澄澈的眼瞳積滿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