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很輕,男人的聲音卻好像比風更輕。
沈翩躚卻瞬間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黝黑的眸子像是被水洗過的黑曜石,清晰映出程致遠微怔的模樣。
兩人無聲對視片刻後,沈翩躚慢慢將視線移向他的手指,垂着眼皮問道,
“還痛嗎?”
“不痛了。”
“可我覺得你應該很痛,”
少女的語氣很淡,可她擡眼看住男人的眼神卻很用力,
“你覺得呢?”
程致遠沉默片刻,順從道,
“我很痛。”
這一次輪到沈翩躚沉默了,她默默的低着頭將程致遠的手指看了許久,突然問道,
“我是不是讓你很沒有安全感?”
程致遠愣了一下,眼前依舊只有少女的頭頂。
她低着頭,繼續道,
“我作爲演員所存在的世界的確很不穩定,我不知道我身邊很多人的真正面目,我會與很多優秀而且好看的男性有來往,是不是因爲這些,你才覺得沒有安全感?”
“你怕我會喜歡上別人,還是怕我喜歡的不止你一個人?”
都怕。
程致遠低頭看着她的發頂,心底的話卻並沒有說出口。
可沈翩躚卻像是聽到了一般,慢慢的道,
“那我應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安心呢?”
她擡起頭來盯着他,黝黑的眼眸映着陽臺外大片大片的天空和雲朵,還有云朵下遠處的園林,那些風景看起來朦朧又溫柔,而他就在這些景色中間。
“不做演員了嗎?每天待在家裡待在你身邊嗎?你就會有安全感了嗎?”
“不是這個意思,”
在沈翩躚話未落音的時候程致遠便回答了,即便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回答和口頭上完全相反的答案,他卻還是這樣回答了。
男人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他擡起頭來,手背卻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暴起了青筋,
“不是這樣的,是我自己的問題……”
因爲我好不容易纔得到你。
因爲我除了你什麼都不剩下了。
所以我總是患得患失,所以我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所以……我是真的很想把你綁在身邊。
可是……
可是,我又怎麼能那樣做呢?
你是和我不一樣的人。
你是哪怕沒有我也可以活的很好的人,你是除了我還會擁有更大更精彩的世界的……是不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寶物。
沈翩躚看着面前突然沉默下來的人,微微皺眉碰了碰他,
“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你又有什麼問題?”
程致遠回過神來,微微勾了勾嘴角,擡起頭來看着她,
“我的問題,就是太愛你了。”
“以後我會好好控制自己的。”
“最好是這樣,”
少女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我不想某天突然發現你少了一根手指頭,而原因只是爲了讓我在你身上投注更多的注意力,或者爲了讓我心疼。”
她的眼神看起來十分專注,嘴角也沒有笑,
“你大概不知道,不只是你會因爲我的受傷而認真的難過和生氣,我也會的,你爲什麼不能學學我呢?”
“我哪怕是爲了你也答應了會努力保護好自己,可你卻要爲了我努力傷害自己嗎?”
“這太不公平了。”
少女烏黑的眼珠子轉了一圈兒,她突然朝他伸出小手指來,
“我們拉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