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醫院高級病房陽臺對面的天空,已呈現出清晨日出後金光閃閃的顏色。病房內空蕩蕩,而本應身爲重症病人的斯澤,此時背靠着牀頭正休閒坐着,眼睛盯着電腦裡演的越發激烈的罵戰,心裡有點輕鬆。
事情按他想的方向在走。
其實他並不是要莫天賜真的身敗名裂,只不過想將他稍微從高高在上的位置往下拉一拉。省的身邊的人總是用一副膜拜的神情看着他,斯澤想讓所有人明白,莫天賜也不過是同人。
還是一個連自己情緒都沒法控制的凡人。
熟悉的腳步聲響聲,斯澤聽到後立刻將電腦合上放在一邊。
與此同時,門應聲而開。
“爸,媽。”斯澤喊了一聲,發音時,胸腔產生一種悶悶的痛楚。
“怎麼起的這麼早?”斯澤媽連忙走向斯澤,替他整理一下被子。
“斯澤,撤訴吧。”斯澤爸站在一旁,猶豫兩秒,將話說了出口。
斯澤臉上的表情閃了閃,像是不敢相信一樣。
父母大清早的趕過來原來並不是單純的爲了看他,不是爲了看自己受了重傷的兒子,竟是替將自己兒子打得重傷的人求情!
“昨晚莫老太爺親自打了個電話過來,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斯澤爸繼續開口。
斯澤沒聽父親的話,轉頭看向母親,似乎在問母親的意見一樣。
斯澤媽爲難的不敢看斯澤的眼神,只能看向自己老公,跟着附和:“是的,莫老太爺這個面子,我們不能不給。”
“我是你們兒子!”他受了這麼重的傷,他的父母沒有爲他爭哪怕一點點的氣,僅是被莫天賜的家人一說,就立刻妥協。斯澤這下,算是心底一絲絲的期盼,徹底被粉碎了!
他竟也愚蠢,都多大的人了,還渴望得到家裡人的認同。
認同他並不比莫天賜差,認同他身爲他們的兒子,一樣很出息。
可現在才發現,他把自己折騰成這種地步,他們到頭來不但沒有找到莫天賜跟前替他出一口氣,反而第一句就是讓他撤訴!
“夠了!”斯澤爸突然怒吼一聲,手用力的狠狠一甩:“我就不信,如果不是你在天賜面前做了什麼過份的事講了什麼過份的話,天賜會對你動手!”
斯澤心底虛了一下,之後忍着胸腔的疼痛聲嘶力竭:“他有病的啊!他突然病發打我!”
“你別老說人有病,我從來沒看天賜傷害過誰。倒是你,我看有病的是你!別讓我猜中了,這件事你一定是對人安好做了什麼吧?!誰不知道天賜最在意就是她!肯定你做了過份的事,天賜受不住纔打你!你倒好,爲了刺激人竟然連這種下三濫的事你都做,你還有沒有廉恥!”斯澤爸一雙閃着光芒的眼睛,看的通透。
斯澤被父親的話給震的一下子懵了。
恰是此時,掛在牆壁上的電視機突然跳轉到一個畫面,看壁板竟是莫天賜召開的記者發佈會!
這下,病房內的三人紛紛將目光放在電視機上。
桌上有一張長桌,上面擺着三個麥克風。
底下記者人數不少。
斯澤盯着電視,完全沒料到莫天賜那麼快就站出來開發佈會。
十幾秒後,只見莫天賜在他經紀人和保安的擁簇下走到臺上,在最正中的位置坐下。他戴着一副墨鏡,神情冷淡,身上穿的是一套黑色的運動衫,坐下後抄着手,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經紀人阿力替他發話。
先是就昨天的事慰問一下受傷的記者,末了還加一句這番言論並不代言他們愧疚或者有歉意,純屬關心問候。
接着,就是在場記者輪流發問的時間。
無非就是針對的事情往各種陰謀論方向去猜。
莫天賜一直沒有作答,都是經紀人阿力以四兩撥千斤的方法巧妙的將矛盾給化解。發佈會持續了僅十五分鐘就快要結束了,這下一直坐着的莫天賜,突然身子前側湊近麥克風。
會場內。
莫天賜感覺自己即使戴了副墨鏡,但眼睛都要被閃瞎了。見時間差不多,他放下手湊近麥克風,盯着正前方一部攝像機,聲線寡淡:“麻煩大家聽我說兩句。”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對於昨天打人的事情,我堅決不承認這是一種‘錯’。如果誰仗着藝人顧及自己身份而不會隨意發火這一點而來挑釁我,我只想說,好自爲之。”莫天賜頓了頓,昨晚酒喝太多宿醉的痛還在腦袋裡揮之不去,但他很快穩住:“還有踩踏事件的發生,對於受傷的記者我深表慰問。不過我已經找到在場幾位重要的目擊證人,他們都能證明當天各位在看見我車子駛近之後除了驚訝並沒有任何反應,是有人站在其中刻意製造恐慌混亂。至於那幾個特意製造混亂的人……”
莫天賜停住。
說的已經夠多了。
反正這番話他又不是講給那羣記者聽的,而是講給那個正在某間病房一定在隨時留意他動向的人聽的。
“謝謝大家。”莫天賜突然話鋒一轉,起身離開。
阿力被莫天賜一番話弄的懵懂,還以爲有下續呢,結果就這樣沒了?但還是連忙和一羣保安擁簇而上跟着莫天賜,順勢替他擋開那些想衝上來的記者。
他們通過後門快速離開。
彎身鑽上保姆車之後,阿力擦汗。記者的力道真不是蓋的,剛纔那一段路真的用盡了他的洪荒之力。一屁股坐下之後,阿力不解的問:“你昨晚不是一直在天娛喝酒?可以啊,一邊喝酒還一邊辦正事,我還在想告你那件事怎麼解決,沒想到你自己就搞定了。”
“沒搞定啊。”莫天賜坐在後座,打算閉目休息一下。
“那你剛纔又對着攝像機說找到那幾個人……”阿力狂汗!
“騙他們的。”莫天賜語氣淡淡。
他太清楚斯澤了,只能小打小鬧壓根不能擺上大場面,一遇到事情就會慌。想必他剛纔那一番話,足夠令斯澤提心吊膽一陣子了吧。斯澤疑慮頗多,請人辦事必定會親自出馬,而他逮到那幾個人,就等於直接掐住他的咽喉。
不過莫天賜也想到那幾個人的下場,所以已經讓他們去外地避一陣子了。
“……您真行,演技都用上生活了是吧!”阿力咬牙,怪莫天賜竟然事先連他也瞞!接着兜裡的手機震動發出嗡嗡聲,阿力拿出來一接聽,接着面露喜色,掛了電話之後連忙轉頭朝着莫天賜道:“團隊傳來消息,說剛纔你郵箱裡面傳來一封撤訴郵件,他撤訴了!”
“呵。”莫天賜正想閉眼,結果輪到他手機震動起來。他有點煩躁的摸出來眯着眼睛一看,見來電人是老太爺,他瞬間睜開眼坐直身子,語氣禮貌:“喂,太爺……好的……我知道……收到撤訴了……我明天去接她回家……嗯。”
……
老宅裡。
安好一直通過現場直播在看發佈會的消息,在聽莫天賜說完最後一句後,她激動的直接想在書房裡歡呼!後來書房被人敲響,發現是老太爺笑眯眯的進來,就知道有好事要發生。
一聽,果然是斯澤撤訴了。
只不過安好的高興剛上眉稍,下一秒又被擔心涌上心頭。
“怎麼了?”老太爺察覺到安好的不同尋常。
“我怕斯澤以後……”不知道會不會再對莫天賜下手,反正她吃過這個虧之後,以後一定不會單獨的和斯澤在一塊的。如果她自己做好一點,應該就不會間接拖累莫天賜吧。
“斯澤這孩子,哎……”老太爺搖搖頭,其實哪個孩子從小生命裡沒有“別人家孩子”這種人物存在的,以前天賜小時候莫家人也經常誇獎斯澤,天賜哪回不是聽聽就算,可斯澤卻偏偏真的較上勁,最後痛苦的還不是自己。老太爺想着,轉頭看了一眼安好,突然道:“以後教育小孩這件事,一定要認真對待,不然很容易走旁門歪道。”
“……”安好不解,老太爺這話鋒跳躍的也太大了吧。
但一聽到孩子這件事,她抿了抿脣,輕輕嗯了一聲。
她也想有孩子。
不知道她的孩子會是怎麼樣的呢?
是像她多一點還是像莫天賜多一點?
安好低頭看着自己平平的肚子,內心低低嘆了口氣。
明明一直沒有做避孕措施,結婚以來做的次數也不算少了,爲什麼肚子一點反應也沒有?
“沒事,孩子這種事情,是順其自然的。來了就是一輩子的事,趁現在,好好的過一下二人世界吧。”老太爺看出安好的心思,開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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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安好點頭,只是她知道莫家的情況。
莫家男丁單薄,天辰死後,這種情況顯的更爲嚴峻。
其他幾個男丁又各種有點問題,於是傳宗接代開枝散葉的壓力幾乎落在莫天賜身上。
雖然身邊從來沒人跟她講這種事情,但安好知道的。
這樣一想,壓力登時無端端的就涌上心頭,可尋思着老太爺的話也是對的,孩子這種事是順其自然,急也急不來。
反正現在莫天賜已經被撤訴,她還是準備準備晚上去遊樂場拿母親的項鍊吧。
只不過鍾力爲什麼要約在那種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