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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招聘會結束,學校組織了大四畢業生拍畢業照,這是我們離校前的最後一件事。我們學校算是人數非常多的。拍照那天,大四畢業生站滿了圖書館前的廣場。浩浩蕩蕩幾千人,拍完集體照,三三兩兩成羣結隊的在校園各處拍照,恨不得拍下校園的每一個角落。我記得最清楚的就是拍完集體照,所有的畢業生都擠在圖書館前的臺子上,攝影師拍照的時候,還幾百人同時把學士帽都扔了出去,那種場景一生只能經歷一次,現在想起來都感概萬千。到中午的時候都撐不住了,一個兩個的東倒西歪躺在草坪上。陽光透過樹葉,灑在臉上,這樣溫暖的時光太過短暫,都來不及珍惜。

畢業晚會前,班裡要做小視頻,就是每個人說一段話剪輯到一起的那種。巖哥找我拍的時候,我選擇宿舍樓下,那裡爬滿了整面牆的爬山虎,鬱鬱蔥蔥。我面對鏡頭說:四年時光很快就要結束了。四年時光,不能說長,但也不能用短來形容。希望大家以後一切都安好。一切都要結束,也即將開始。畢業晚會上,每個人都熱淚盈眶。話不多說,就是彼此拍一拍肩膀,一飲而盡,然後散場。

在離校的最後一天,我和文子在宿舍淚流滿面,浩然紅着眼眶,傳龍去找朋友。於是各自收拾行囊,各自散去。那段時間,一笑泯恩仇的事天天發生。熟悉的不太熟悉的朋友,也常常拍拍肩膀,道一聲,兄弟,保重。拉着行李在宿舍樓下一步一回頭,現在想起來都讓我熱淚盈眶。那是人生中最華麗,最盛大的散場。

畢業我把行李直接託運回家,直接在蘭州坐火車,買了直達杭州的火車,是站票。下午三點半的火車,七月的北方,太陽烘烤着大地,我汗流浹背的提着大行李箱,擠在人羣中。在候車室等車的時候心想,蘭州,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傍晚火車路過關中大平原的時候,夕陽灑在平原,關中的夕陽真的很美。如同我喜歡的Q小姐一樣。她就在關中平原的某處,我一直都知道,這都一直深深的留在我記憶中。再見了,親愛的Q小姐,再見了,我的大學,我的506。

在火車上站了二十多個小時,兩個腿都彎不了,終於到了杭州。出了車站,南方悶熱的空氣氤氳在頭頂。一時間分不清東南西北。正在出站口茫然無措,一個哥們從後面上來拍我肩膀,格外眼熟,原來是和我同校同學院不同班級的一個哥們,在學校還見過。原來他也是在杭州工作,他也是第一次出遠門。於是結伴,傍晚一起吃過飯,找了酒店住了一晚,次日我下午去寧波的高鐵。他先走了。由於人生地不熟,下午快到火車發車前,居然發現坐錯的車站。跑到火車站才被告知是要去高鐵站坐車的,時間肯定來不及了。只能退票,再買其他的車,非常鬱悶。第一次一個人出遠門就遇上這事。給新公司人事打了電話,人事說沒事,讓我注意安全。我到公司已經天微微黑了,周圍大片的廠區。原來我籤的公司的是一家工廠,心頭不爽,也只好先安頓下來。下樓,遇到和我一樣入職報道的一羣人,都是南方的學生,和我同屋。跟人聊天滿嘴髒話,對於我這種不愛說話的人來說,十分反感。人事過來大概介紹了基本的情況,也有幾個女孩子。介紹的時候發現居然有我們同學校的。雖然沒見過,但是他鄉同校的學生,總覺得格外親切,相聊甚歡。

此日早上,人事帶着我們參觀了廠區,接下來就開始分配培訓。大體也就是公司文化,制度等等的。熬了兩天總覺得這實在不是我想要的工作。南方的常常下雨,飯菜淡而無味,實在不習慣。某天午後,心情煩悶,給家裡打完電話說一切都好。打完電話實在憋屈,給在北京的炳輝打電話說了近況,淚眼婆娑。他說在外面不比學校,沒人照顧自己,還是要靠自己。打完電話,我又想起來了Q小姐。不知道她是否還好。

半個月後,公司又重新分配,於是一羣人打散重新分配,我和十幾個不認識的還有同校的女孩子被拉到一個非常偏遠的地方。周圍也是大片的廠區。給我們重新分配了宿舍,居然還是我初中時候睡過的大通鋪。上班白班夜班兩班倒。一個月倒一次。媽的,我又是晚班開始。

車間裡變態的制度更讓人無語。不允許坐,沒到規定時間,不允許上廁所。一晚上下來,兩個腿根本彎不了。從離開Q小姐,我煙癮越來越大。廠區居然只有一個特別特別小的商店。煙只能一根一根買。於是下晚班,隨便吃點東西,抽根菸回屋睡覺。白天各種吵雜,沒辦法睡,只能把門關上稍稍好點。那時候我依然是保持一個月三四篇的寫作。沒有電腦,幸好帶了從學校買的信紙,實在睡不着就拿出來趴在牀上寫,寫累了就趴着睡。在Q小姐離開後的兩三年裡,我寫的東西顯得憂鬱,充滿了執着,自己都不太願意是回頭看。有些事太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