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一個女子,但見:
頭墜珠釵雙平髻,目含嗔笑一黛眉。粉面桃色半弄春,娥眉籠煙總關情。
她上穿黃底桃花複襦,下配齊腰如意百褶碧羅裙,打扮的是嬌俏模樣,人見人愛。
簡單、嬌俏、機靈,這是總的特點,不過看起來,應該是受人追捧的好角色。
林喬語聞言,直接把頭扭回去,看見女兒來了,馬上開口答應一聲:“乙然,然然,出來找我,有事嗎?”
林乙然嬌-聲道:“爹爹,你總是哪裡熱鬧你往哪裡鑽,這幾年督府取消考試,你們幾個是啥正經事不幹,整天狗撕羊皮,反而熱鬧得狠……”
林喬語趕緊伸手捂着女兒林乙然的嘴,把她拉到一邊,悄悄話說了一大車,這才把捂着的手鬆開,誰知道剛一鬆開,就聽:“什麼,你準備收買我,我……”
大喊大叫的聲音立刻傳向四方,林喬語這個不是多麼高大的漢子,可真沒招了,不停地悄聲哀求道:
“女兒啊,你再惱恨你爹,我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其實我也打算給你-娘報仇,但是報仇之前得先把你的婚事解除了,這樣才行啊,如果婚事不解除這算咋回事?”
林乙然語言快速的嚷嚷道:
“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婚事啊?報仇和婚事能參攪到一起嗎?”
林喬語不得不耐下心來,勸解道:
“今天這事根本就是兩方面的事,你不要死拉硬扯,兩件事根本就說不到一塊兒。你說我有人嗎?我要是有人,我……”
說到這裡忽然想到一件事,就和林乙然說:“對了,我想我應該有人了,我現在剛剛認識一個人,不知道他們願意不願意,我們不沾親不帶故的,你說他會幫忙嗎?”
林乙然道:“你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他願意不願意幫忙?”
“我先給你說,這兩人就是那邊一箇中年人,一個少年人,”林喬語苦惱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口啊,你說我今天剛把他們給得罪了,咋開口?”
“爹,你得把話給我說清楚,他們都會什麼功夫。”林乙然聽到林喬語這樣說,急得不行:
“他們現在來做什麼的,能幫多大的忙,你們怎麼認識了,你不和我說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只聽你一個勁的在這裡瞎叨叨,能解決什麼問題?”
林喬語眼一瞪,虎着臉道:
“你說你不在家裡待着,等我回去再說不好嗎?卻只管自己跑出來,只管自己瘋,你看看你還像個女孩子的樣子嗎?
“如果不是你-娘丟下我們兩個走了,何苦你會走到這一步?你就不怕那黃家人出來,剛好把你生拉硬扯的拽回去,和他的傻小子結婚?”
林乙然惱恨的說道:
“爹,你要是提到我的事,我看你說一天也不會停下來,還有沒有時間辦別的主要的事了?
“叫你和我說說那兩個人的事,你卻總跑偏題,這樣子辦事,我也是真服了你了,爹,你能不能注意力集中點,把關鍵的事情,一門心思的給我介紹一下?”
林喬語被女兒數落一頓,老實了許多,站在地上週轉了幾圈,把事情理出個大概,這才乖乖把事情的來去說了出來:
“女兒啊,我還真不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剛來這裡就互相發生了矛盾,這先不說。這兩人是來這裡賣鹿肉的,現打現殺現賣,服務態度很好。
“一到這裡吧,我們就發現他兩在這裡賣鹿肉,就讓晉運先去訛詐他們,說鹿是他家養的,被人偷殺了,想讓他們出錢出力。
“結果那個小個子,不同意我們的自作主張,堅決不願意和我們合作,操-起刀來,就沒看清刀是怎麼飛的,我們就被打敗了。”
林喬語說的還是比較實在,沒增沒減,把事情發展的經過,繪聲繪色的給女兒解說了一遍。
說得還比較詳細,這個女兒只聽得兩眼放光,林喬語看到女兒熠熠生輝的眼睛,伸出手來,在林乙然的面前一晃,把她眼裡的光芒消散掉。
林乙然覺着聽得不過癮,不滿足的說:“還有沒有了?有沒有哪個地方遺漏,還需不需要補充的?”
一看到林乙然那不肯罷休的架勢,也是感到沒話可說。
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正是崇拜英雄人物的年齡,不分男女,不分種族,都有英雄崇拜的階段,在這個階段,誰都沒有英雄人物重要,有時候即便是父母也不行。
林喬語直盯盯的看着女兒,心裡充滿了慈愛和關懷。他想,是不是我對她關心不夠,對妻子也關心不夠?
如果當時妻子還在的時候,自己能分出點精力,給她們應有的照顧,也許會更好吧,即便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已過去的,不可追,不可想,不可留……
南宮長雲賣完了鹿肉後,正把剩下的幾塊骨頭和一小塊肉,一股腦兒的堆積起來,伸出手來向一個老阿婆,招了招。
一想也不對,不應該伸手招呼老人家。
想到這裡,他把地上的肉和骨頭堆到鹿皮上,拎着鹿皮兜着一小堆肉和骨頭,來到老阿婆跟前,把這些東西放到地上。
南宮長雲說:
“阿婆,這還剩下的骨肉,你拿回去收拾一下,加水熬湯,一家人可以多少增加些營養,特別是骨頭,對於上歲數的人身體有好處。
“至於一小塊肉,可以改善下生活,東西不多,你拿走吧。”
這個阿婆看見賣肉的小夥,過來非得叫自己拿骨拿肉,一時感動得說不出來話:
“這怎麼行,你也是做生意的,這骨頭和一大塊肉,我拿走不合適啊小夥子,要不咱們一起回家,我把錢給你。你如果誠心不要錢,我們吃了心裡會不自在。”
南宮長雲反覆勸說,千方百計想讓老阿婆把東西拿走:“沒事的,這頭鹿是我們獵獲的,不牽涉任何人,只是出了點力氣,你只管放心的收拾了,沒有問題。”
再三推讓,阿婆只得無奈的拿起骨肉,一路絮絮叨叨,向家裡走去。
林喬語在這邊地上收拾,其實也沒什麼可以收拾的,能收拾的只是他們幾個的刀棍,還有一根擡鹿用的棍子和繩子。
擡鹿的棍子可以拿着,問題是作爲武器的刀和棍,怎麼下手去拿啊,也沒有人過來說句話,叫人怎麼下手呢?難不成自己厚着臉皮,把地上的傢伙都拿走?
甄影捃站在一邊看了半天,覺着這幾個混混也真是可以的。
人家原來不搭理你的時候,你覺着你很厲害,最後把你整治的服帖了,你反而變得縮手縮腳起來,真是一幫欺軟怕硬的傢伙。
他走過來帶着調侃的說:“怎麼,不把那些刀棍拿起來,就直接可以走啊?”
幾人相顧無言,羞澀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晉運一邊撥-弄着頭,一邊道:
“這不是……不是,還沒說怎麼辦嗎?總歸是我們有眼無珠,辦了招人嫉恨的事,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我們再也沒有下次了。”
南宮長雲在後邊嗤笑的說道:
“行啊,哥幾個思想意識轉變的挺快的,這剛把肉賣完,你們的思想就領會開了,怎麼着?這次我們有的是時間,誰還想準備再試試,和我們掂量掂量,誰來,誰先上?”
幾句話把人臊的,無地自容。
按照原來的意思,南宮長雲就不想放過他們,好容易逮着機會,非得把他們臊臊他們的面子不可。
這幫傢伙是如此的可惡,明情的欺大壓小,欺軟怕硬,如果給他們好臉色了,兩人走後,恐怕他們會飛起來。
一通涮蛋話,把這幾個人的脾氣,磨得再也沒有棱角,這才放過他們。
這時,林喬語過來期期艾艾的說:
“兩位上仙,你們……”
話沒說完,就立刻被甄影捃打斷,嬉笑道:
“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我們不是上仙,只管直說重點,不要順口囉嗦,眼看中午,大家也該吃飯了,你這樣囉嗦,是不是想請我們吃飯?”
林喬語非常乾脆的說:
“請兩位吃個飯,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另外,我想說的是,我家原來夫妻和美,五年前地裡乾旱絕收,日子沒法過了,只得向黃老財借了一擔口糧。
“如此一來,再參攪點野菜,一家人忍飢挨餓的度過了饑荒年,誰知道第二年一開春,還是不見一滴雨水。
“沒法呀,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還得想辦法吃飯,尤其是小女,正在長身子的時候……”
在一邊的林乙然聽到這些話,原來主要是爲了她纔去向黃老財借貸度日,她再沒有往日的張揚豪邁作風,不由雙拳握緊,牙關緊-咬,恨字入心,暗氣暗鱉。
林喬語說到這裡已經有淚光隱在眼中,用力忍了下去,不讓它流出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誰都知道,地主的鬥,吃人的口,借一擔口糧,是一還三,借的少了不濟事,借的多了還不起。
“到第二年三夏大忙的時候,人沒吃的,與狗爭食,哪有糧食還賬啊,可黃老財他偏偏這時候來要賬了。”
南宮長雲聽了,眉頭一皺,立即說道:
“這時候過來不是要人命嗎?人還有活路嗎?這不是逼人造反嗎?不是讓人易子而食嗎?”
連着四句反詰,一句比一句感情強烈,一句比一句情感真摯,把這社會人吃人的現象,通過反問,表現得淋漓盡致。
隨着南宮長雲最後的話問出,一旁在聽着大人們講話的林乙然,“咕咚”倒在地上,林喬語趕忙去扶。
躺倒在地上的林乙然,手腳緊張,脖子上青筋跳起。
這是被氣暈了,南宮長雲過來協助,甄影捃救治。
一通忙碌,林乙然悠悠醒來,開口就是一句話:
“黃老財,拿我孃的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