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君瀚到底是走了，永明帝本心是希望陳君瀚不要成天在他眼前晃悠刷存在感。太子成人，朝中大臣都覺得太子還不錯，未來可期。這代表什麼，代表如果他出了什麼意外，最常見的意外就是見列祖列宗，帝國立刻就能有新的領導人。
自己在與不在已不再那麼重要，這種感覺對於處在人生最後階段但是仍不願接受現實的年老帝王來說，實在是太過恐怖焦慮。
如果太子是他最喜歡的三兒子，他也未必會像現在這樣對三皇子這麼好。太子的存在對羣臣來說是帝國未來的保證，對他來說是時刻懸在頭頂上的一把尖刀。
陳君瀚願意出去，永明帝心中還是很歡喜的。看不到年輕有能力充滿野心的太子，他頓時覺得身上輕鬆了許多，壓力減輕。彷彿年邁病痛都只是錯覺自己還是當年那個充滿幹勁的年輕人。
原先讓人撓頭的麻煩一個個都解決了，太子不在家，兩位兒子一位女兒的婚姻大事得上心了。三皇子妃剛去，不適宜立刻大張旗鼓的給兒子找媳婦，不過可以私下先打聽打聽。一年後正好婚嫁，時間充裕可得好好找。
永明帝將爲三皇子選妃視列爲頭等大事，經常出現的情景就是，羣臣們被永明帝喊去喝茶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自家的閨女。
永明帝因身體還未完全恢復，說話還不夠利索，行動多有不便。這強撐精神的模樣說要和你聊聊理想說說家事，怎麼聽怎麼都像不懷好意。被永明帝有意識帶到自家兒女情況後都紛紛表示自己的孩子調皮笨蛋，男孩子自己一天恨不得三遍打，女孩子容德言工是一塌糊塗，成天就知道出去瘋玩一點淑女樣都沒有。
永明帝這麼一排查下來，除了大腿專業戶的幾位朝臣把自家閨女誇成一朵花，從其他的朝臣口中得知的都是個人素質不達標。
大腿專業戶家的閨女就算美成天仙他也不會給兒子找她們做媳婦。他是想給兒子找一個有實力的岳家，不僅在政治上能夠增加分量，又能在家相夫教子的淑女。大腿專業戶政治上還要依靠別人呢，哪裡能夠指望的上。
爲兒子找一位稱心如意的媳婦怎麼這麼難，我堂堂帝國難道貴女都是女漢紙？！難道是因爲自己說的太含蓄，朝臣們都沒理解自己的意思？永明帝不淡定了。
三皇子妃薨，三皇子如果爲她守一年，道義上大家都會讚揚他有擔當，情深意長。可如果不守一年，也沒什麼，規矩對於皇家來說並沒有那麼高的權威性。
永明帝是既想讓兒子守一年，獲得的好處就是人人誇讚的好名聲。他又不想耽誤兒子生兒子，最好就是一年過後立刻把媳婦娶回家，下個月就懷孕，十月後孫子就出來。
即使他是皇帝也不能把好事都佔全了，時間表執行起來很有難度。喝過茶的朝臣們大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三皇子妃這個位置對於他們的意義各不相同，共同的是這個時候都不願透露出願意。
“咳咳咳咳咳。”
永明帝一陣急促的咳嗽，憋得臉通紅。氣息跟不上，每一聲咳嗽都像是把身體裡所有的力氣都耗光。擔心如此猛烈的咳嗽，下一聲會將內臟咳出來。
“陳郎，怎麼咳的這麼厲害。”
柔妃還未進屋就已經聽到永明帝咳嗽聲，疾步走上前，情急之下喊出他們情最濃時的稱呼。
一聲“陳郎”讓永明帝心頭一動，似乎觸及到某個遙遠的回憶。咳嗽聲暫緩時，他轉過頭，看到依舊美麗的柔妃，滿臉擔心的望着自己。
曾經自己最愛看她皺着眉時的模樣，那樣的無所依靠，彷彿沒有自己可以依賴她就會成爲沒人要的小可憐。
歲月如刀，在自己的身上刻下了年輪，而她還是那樣的令人憐惜。
永明帝擡起手，擦掉柔妃因爲着急而落下的眼淚，聲音枯啞。
“不用擔心，已經讓太醫看過，不是什麼大問題，吃點藥就好。”
永明帝是真的珍惜自己的生命，早上醒來覺得不大好就派人請了太醫。
“陳郎要多注意身體，國事是永遠忙不完的。身體纔是最重要的，陳郎對雲嬌來說是最重要的。”柔妃梨花帶雨溫溫柔柔的哭訴道。
永明帝拉着柔妃的手，黑瘦乾枯如同枯死老樹皮的手和精心保養，白嫩的光滑的手放在一起，清楚可以看到生命漸漸駛遠，帶走的生命力。
“我們還有孩子，三郎四郎還有小七。他們都長大了，要給他們細細斟酌皇妃，還要給我們的小七找一位才貌雙全的小郎君。你放心，我還要看着他們娶妻生子呢，且有的活呢……”
“咳咳咳……”永明帝未說完，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又發作。
柔妃忙着給永明帝拍背遞水，一通忙活後總算又能說話了。
“雲嬌有沒有中意的姑娘或者看好的小郎君，無論是三郎四郎或者是小七，有看好的都跟我說。”永明帝突然頓了幾秒才又說到。
“衛家小九郎因姑母的關係，不大好辦，老人家年紀大了很難勸。”端錦長公主帶回來的消息自然是大長公主不同意，他斟酌了良久還是決定放棄衛壽之。
他原本也不看好衛壽之，既然衛家也不同意，不用糾結直接拍板好了。他的女兒值得更好的，病秧子什麼的根本不在岳父大人的考慮範圍。
“妾都知道的，陳郎不用爲難。衛家這事本就是不大合適，當初妾也是猶豫好久才下定決心說的，既然他倆沒有緣分，我們再細細爲小七找戶好人家便是。只三郎和四郎的妻子人選需要仔細斟酌，妾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只要陳郎覺得好，三郎和四郎喜歡，妾便歡喜。”
永明帝聽愛妃如此懂事深明大義的話，滿心感動且暗暗下決心，一定要給兒子找個好的。這年紀範圍也可以再放寬一些，不信找不到令人滿意的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