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道人傳授劍法字字珠璣,似乎也在剎那間開啓了白澤心中的一扇大門,於是自此以後,白澤每日練拳練氣之後便都擺了齊眉劍的架子,持劍如端槍,腰馬合一,渾身的筋骨肌肉,一抖一顫,然後手捏劍指,目注劍尖,漸漸的把全副心神都凝聚在一點之上。
果然,如此一來,他日日洗練,心神不由自主的越發強悍,先前只能懸腕持劍小半個時辰,練了一兩日之後,居然能堅持到大半個時辰不在吃力。
並且白澤還清晰的感覺的,自己渾身的筋骨,氣血,都在這練劍吐納的過程中,逐漸連成一體,肌肉顫動與呼吸交相呼應,練氣的功夫竟也越來越純。
而他原本是每日子午兩刻練氣練勁,如今再加上練劍,齊眉劍震動周身氣血,無時無刻不帶動丹氣升降,雖然每過一個時辰左右就需要屏氣凝神,恢復一次,但一日之中,如此這般,總也有十幾個小時循環往復不斷修煉,是以進展之快,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意外。
到了五六天頭上,白澤運劍之時,已經能夠跟上大劍震動,把整個身子都細微的抖動起來了,不止持劍而立,就連平常練拳,站內家架子的時候,他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學着木道人那樣如同風吹水面,肌肉皮『毛』似波浪般微微起伏。
幸虧白澤自己有十幾年的外家拳法底子,又練了鐵布衫的功夫發勁兒,一身筋骨強勁到了極點,如今功夫上身入了內臟,氣血運行可以抵達任何末梢,否則換個人來,只肌肉這麼長時間的抖動運動,早晚也要傷了身子。
不到三天,就要因爲體內代謝紊『亂』,血氣虛弱的一塌糊塗。
另外這也多虧了木道人的飲食,每日都有大量的鹿肉鹿血和草『藥』滋補,白澤吃的足夠,消化和吸收能力又強,是以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這樣一連運劍了十天,白澤居然能夠持劍站立一個上午,氣不長出,面不改『色』。
中間休息的過程,也逐漸減少,兩肺之中氣息越來越強,這樣一天下來,除了早上練拳,晚上練氣的兩個時辰之外,他已經把剩餘的所有時間,都放在了一口大劍上。
到了最後幾天,白澤甚至忘乎所以,齊眉運劍的功夫達到了十八個小時,連吃飯的時候,拿着筷子的手也如同運劍,身體上的肌肉生似時時刻刻都在流動。
這樣一來,整個人就彷彿是魔怔了,連木道人偶爾看到也是一臉怪異的神『色』,可白澤卻渾然不理,只把精神始終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中。
在哪裡,白澤的眼前似乎就只有一口劍,一口變得越來越輕巧的五尺長劍。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就是半個月了,白澤似乎隱隱間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地方,每當他的手一握上劍,整個人就不由自主進入了狀態。而且經過了這一段時日的鍛鍊,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功夫有了極大的進步,五臟之中似乎被一股清流反覆濯洗了一遍,整個人的精神清新異常。
一百斤的大劍,白澤現在拿在手裡面幾乎已經感受不到什麼重量了,隨手一劍,齊眉而立,整個人的精氣神就全都依附在了上面。雖然到現在爲止,他還沒有真正學過任何一招一式的劍法,但白澤相信,只要他肯,這一劍刺出去,殺起人來絕對比他的拳頭快十倍。
這一日,子夜之後,練氣完畢,一口丹氣落入腹中,咕咚一聲,宛如鐵彈落入深井之中,白澤接着練劍,一站就到了天亮,並且破天荒的沒有在日出的時候對日練拳,而是一口氣就站到了午時三刻。
這時,木道人適時推門而出,看到白澤的樣子,眼神中似乎一下亮了許多。
“好,這一招齊眉劍的起手式,你算是站出了味道了。不想半個月的時間,就叫你起了這般脫胎換骨的變化,你果然是天生就該來學劍的……!”
白澤聽到這話,頓時知道自己過關了,當下收劍站立,兩眼精亮:“那接下來,前輩可是要真正傳我劍術了麼?”
“嗯!你有這份機緣,自然就不能夠辜負。你能付得出多大辛苦,到頭來就有多大收穫,天道酬勤,自古如是,咱們之間雖然只是一場交易,但袁公之劍傳給你,老道總算也能放心了。”木道人定定的看着白澤,似乎這些天也想通了什麼,此時的臉上滿是一派欣慰之『色』。
“不過,你要練劍就需要知道什麼是劍!”木道人緩步行來,足下如同御風,“你可知道今時之劍與古時之劍有什麼分別麼?”
白澤皺着眉頭想了一下,“可是單手劍與雙手劍之分?”
“這麼說也未嘗不可,不過你這種說法針對的只是普通人。春秋之時,劍器由銅而至鐵,自先秦、漢而優,器長鋒利,那時的劍器決『蕩』沙場,一招一式都是爲殺人而殺,適於單兵運使,後隨軍陣演化,至唐以後,劍器漸退出成儀仗之器,轉而流入民間,遂由雙手變爲單手,運用之法,也漸成花式,先秦劍術至此化爲絕響。而吾師袁公之劍雖也上承春秋,但師法於自然,功力一到卻只有人劍之分,不分單手雙手。”
“所謂劍者,說白了只是決斷二字而已!”
“劍者,決也,斷也!”白澤心中猛然一動,不禁細細咀嚼起這“決斷”二字來,頓時心中似乎像是開了竅一樣。
劍器自古以來,似乎就一直被賦予了許多別的東西,諸如禮儀,文化等等,但說到底劍這東西,自一開始出現的時候,其實就是爲了爭鬥和殺人。赤『裸』『裸』一件兇器,剩下的可不正就是這“決”“斷”兩個字麼。
“劍是短兵之祖,近搏利器,吾師卻以其中蘊含道藝,遂入玄傳奇。只可惜我到底不是真正煉劍之人,所精通的不過是袁師所傳中的下乘劍術,勉強可以稱作近乎於道,卻不能以此參悟玄妙。木道人說着說着,突然有些意興闌珊起來,看了一眼白澤,“來吧,我今天就傳你一招劍訣!”
“你不用避諱,儘管持劍來刺我!”木道人站在白澤面前,隨手從旁邊的灌木上折下來一截筷子長短的樹枝輕巧巧握在手裡,叫白澤從正面運劍來刺他。
“終於要教點真功夫了!”白澤心中歡喜,見道人不丁不八站在自己前面,立刻依着半月以來自己苦練的齊眉劍起手式,將大劍運至眉端,氣息一沉,丹田涌動,隨即朝前狠踏一步,人隨劍走,一劍便刺了出去。
木道人的功夫高深莫測,所以白澤這時候絲毫不擔心自己的這一劍會對他造成什麼傷害,因此一劍刺出的時候,力道就已經用得十足,大劍自身的重量加上白澤凝神全力一刺,劍身穿過空氣,發出來的聲音,就好像是燒紅的鐵條突然浸入了冰水中。
哧!的一響,口鼻間似乎傳來一陣如同鋼鐵燃燒的焦糊氣味。
這一劍雖然看似簡單直接,但實際上卻已經將白澤將近一個來月的不眠苦練,全都濃縮到了一起,劍中有拳,拳中有氣,身體自然而然的擺出來了一個最適合眼下進攻的架子,出手又狠又快,根本也看不出來他是個沒有“真正”練過劍的人。
而這時,木道人已經在他面前站定,突然手一抖,小樹枝彷彿毒龍出洞,一點就點在了白澤的大劍劍身上。
“好快!”白澤一驚,只覺道人這一下點過來,快似疾風驚電,又快又準,叮的一響,居然以快擊慢,後發先至,一下就把他的大劍平平向一側擊出了半尺多遠。他立刻反應,腰身一伏,帶動大劍,往回就撤,順勢橫削向道人的手臂。
可木道人手中的樹枝此時卻始終貼在他的劍身一側,輕輕粘住,突然橫着一劃,手腕隨之抖動,樹枝好像在水裡攪出一個漩渦,圍着他的劍尖便劃了一個圓弧,白澤被這一絞,居然身形一滯,居然有些無法把握手中大劍的趨勢。
猛然一用力,腳下紮了馬步,白澤嘿的一聲吐氣,五指緊握,好似鷹爪,這才強行擋住劍上傳來的轉勁兒,沒有再最後關頭被自己的劍帶動了身子。但是也正因爲這一下的功夫,道人手裡的樹枝順勢一挑一帶,他手中大劍頓時向上猛烈飛騰,『露』出了中間門戶大開。
下一刻,木道人的樹枝已經輕輕點在了他的喉嚨上。
白澤面『色』古怪,喉嚨裡咕嘟咕嘟接連響了幾聲,眼睜睜的看着道人手中還沒有自己小手指粗的樹枝,好半天臉『色』才逐漸恢復過來,“前輩方纔用力明明不大,爲何卻能一直如此,還請前輩教我!”
木道人哈哈一笑,笑的開懷:“這一招散手劍,本來也沒有什麼名目,只是劍訣變化的有些不同,明朝以後有的叫粘字訣,有的叫絞字訣,現代的劍術又分的更加詳細,一劍之中又有點,壓,挑,帶,絞,纏等等說法,但在我們這一派卻統稱爲洗劍法。”
說着,木道人又詳細的解釋了洗法中的各個要點。
“洗者,乃劍鋒往來摩動也。真正的洗劍法包括平洗、斜洗、上洗、下洗,我這一招看起來似乎只是簡簡單單的一點一壓一挑一絞,用起來也很輕快,其實運劍的時候卻是要隨形就勢,根據對手的變化,搶先而動,認真說起來,也真沒有什麼固定的招式的。”
“先秦之時劍士在戰場上用劍殺人,一劍劈出去,對方一擋,不管什麼兵器,立刻就能覺察出對手身上的薄弱之處,長劍猶如靈蛇出洞,順着對手的兵器就鑽進了去,真正的高手用劍,從來殺人只是一招。”
“內家劍術,搏殺的時候很少能聽到兵器交接時候發出的響聲,最多是輕輕搭在對方的兵器上划動,而這洗劍法的精妙也全在於因敵而動,可以在運劍中卸去敵人的所有攻擊,一劍殺人。你練這一招的時候,要注意的是劍上的勁道不能死了。”----------------------------------------------------------多謝支持,老魯拜上!!先秦劍術早已失傳,留到現在的也多是殘篇,人云亦云,老魯根據自己知道的一些,又去首圖查了一些民國時候的武術資料,但奈何古代劍術的洗法已經失傳,被現在劍術中的撩、帶、抽、截、斬、掃等劍法所取代,真面目已經不知道。所以要有行家看了這一段洗劍術,就只當老魯胡言『亂』語,千萬不要對號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