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撒網(四)

切斯特因爲潑水的事, 始終對燕綏之飽含愧疚,所以整個晚飯期間,作爲主廚, 他一直在往燕綏之餐盤裡堆最好的食物。

而在吉蒂·貝爾老太太眼裡,這幾位客人都是孩子, 尤其是看上去年紀最小的燕綏之。於是她在上點心和水果的時候,又一臉慈愛地往燕綏之餐盤裡多撥了一堆。

還有別扭的約書亞·達勒……

以及純湊熱鬧的羅希·達勒。

總之, 在這四個人的共同努力之下, 燕綏之的餐盤堆得跟山一樣, 以肉眼估測, 大概是他平日食量的三倍。

“……”

盛情難卻, 燕大教授微笑着拿起餐具, 臉都笑綠了。

吉蒂老太太很心疼這些忙忙碌碌的年輕人,總在問顧晏“工作多不多,是不是睡得很少,吃飯按時不按時, 身體怎麼樣?”

老人記性不是很好, 偶爾還會重複。

顧晏話不多,但格外有耐心。哪怕是回答過的問題, 再問起來,他也依然會像第一次聽見一樣淡定作答。

而關愛學生的燕大教授,就總會在他擡頭回答老太太問題時,偷偷把自己餐盤裡的食物往他餐盤裡塞,像個兢兢業業的倉鼠搬運工。

一旦老太太停了話題, 燕大教授又會不動聲色地起個新頭。

於是顧晏又被拽着聊, 某人又開始悄悄運食物。

起初,顧大律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非常配合地假裝看不見。

老實說,他其實很享受這種私下的小動作。

直到某人在這種縱容之下得寸進尺,一臉淡定地把“整座山”挪了過來。

“……”

趁着吉蒂·貝爾他們被喬少爺逗得一片熱鬧,顧晏抽空看了眼自己的餐盤,默然片刻後,撩起眼皮平靜問道:“燕老師,你是不是覺得我瞎?”

燕教授支着下巴看他,裝了兩秒無辜,終於繃不住羊皮,彎着眼睛笑起來。

顧晏認命地拿起了叉子。

……

從約書亞·達勒家出來的時候還不算太晚,低矮的居民區千戶萬燈。

從小巷裡鑽出來,雙月街的鼎沸人聲和車聲就撲面而來。明明只是十幾步路的距離,就像是兩個截然不同又互不相干的世界。

就喬少爺本身而言,顯然更習慣雙月街這種地方。

但他站在街頭,卻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破舊的巷子,咕噥道:“那小鬼家的氛圍還真不錯,我居然有點捨不得走了。”

其實只是吃了一頓味道很普通的晚餐,聊了些毫無主題的閒話。爲了照顧老太太逐漸退化的聽力,他們偶爾還需要重複一些句子,刻意提高音量。

但每個人都很放鬆。

就連柯謹都顯得狀態不錯。

“柯謹好像好一點了,你看,還給了我一顆糖。”喬又美滋滋地拋了拋手裡的小東西,第一百八十次顯擺着。

“我不是金魚,記性還行,而且剛好長了眼睛。”顧大律師一邊擠兌,一邊把他摁進車裡,活像把一頭傻狍子懟進籠子。

車門嘭地一聲關上,喬從半開的車窗裡探出頭,“你倆不上車?”

“我們轉一會兒。”顧晏頓了頓,又癱着臉補充道,“消消食。”

喬一個沒忍住笑出來,扒着車窗說:“你也有今天。”

“……”

顧晏面無表情地替他按了啓動鍵,把他跟柯謹一起轟走了。

喬安排的住處就在雙月街另一頭,靠近一片河灘,其實很近,沿着筆直的雙月街走過去,五分鐘就能到。顧晏卻繞了個大圈子,挑了一條沿河路。

比起雙月街,這條繞路的沿河行人道就顯得冷清很多。除了幾對零星的年輕情侶有點閒情逸致繞河散步,還相隔甚遠,長長的行人道就再沒什麼人影了。

燕綏之走了幾步,忽地朝顧晏伸出手,掌心朝上,瘦長好看的手指微曲着,像個優雅的邀請。

顧晏挑起眉。

“據說手上有個穴位,按一按能助消化。”燕綏之說得跟真的一樣,“我試試。”

某些教授曾經說過自己對穴位一竅不通,信他就有鬼了。

顧晏兩手插着兜,垂眸看着那個邀請,然後伸出一隻手來握住,手指相扣。

酒城的冬意很深,好在河邊沒什麼風,倒也不冷。

兩人散着步,也不急着回酒店。

“之前在福利院,你的狀態有點反常。”顧晏說,“老院長在說那個財團的時候,你走神了很多次。”

“那麼明顯?我走神向來藏得很好。”

“誰給你的錯覺?”顧晏牽着人的手很暖,說話卻依然毫不客氣。

燕綏之不滿地“嘖”了一聲。

“老院長的話有什麼問題?”顧晏問。

燕綏之搖了搖頭:“那倒不是,只是……想從那個財團背後的人手裡拿到信息,可能有點困難。”

“怎麼?”

“因爲那兩個匿名的合作者之一,已經不在世了。”燕綏之道,“另一個信息太少,有點難查。”

已經不在世了?

顧晏還沒從他篤定的話語中反應過來,智能機就震響了。

來通訊人正是老院長,他來告知顧晏,他已經從朋友那邊得到了回覆,弄到了一部分匿名者的文件材料,正在給顧晏發過來。

傳送的效率很高,通訊剛掛,打包文件的界面就跳了出來。

顧晏朝燕綏之看了一眼,直接點了進去。

他的智能機屏幕對燕綏之設置了分享,所以顯示了什麼兩個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老院長傳過來的文件不算少,大約有十來份,大部分是資金確收函的反饋,還有一部分是感謝函,以及兩份看起來沒什麼問題的陽光賬單。

文件裡附有老院長的信息:

- 關於匿名者的信息,大部分是涉密的。這是我能弄到的極限了,希望能給你們提供一點兒幫助。另外,對於那位被你們稱爲“清道夫”的人,我很抱歉,畢竟他曾經在我的監護下成長過。

顧晏把文件一一展開,正如老院長之前所說的,匿名者對自己的身份信息一直保護得很好。這部分文件裡,涉及他們的部分其實只有末尾的簽名。

直到這時候,他才明白老院長那句“很……嗯的簽名”是什麼意思。

第一份是資金確收函反饋,簽名的地方有兩個明顯的筆跡,籤的內容是:

人&人人

第二份是感謝函反饋:

某&某某

第三份:

誰&不知道誰

第四份:

老朋友&小朋友

第五份:

X&Y

第六……

顧大律師默默收了一下屏幕,簡直要看不下去了。

單從簽名上來看,匿名的兩家都沒把這個當成什麼,也是真的不想留什麼信息,每一次簽名都像是開玩笑一樣。看得人哭笑不得,萬分無奈。

顧晏揉了揉眉心,又重新把屏幕攤開。

令他意外的是,後面的文件簽名終於發生了明顯變化——

從兩個變成了一個,而且簽名內容變正經了,籤的是那兩家聯合搞出的虛擬財團名稱。直接以財團名代表兩家。

文件是按年份排列的,雙份簽名的是早期,橫跨了幾年時間,單籤的則是後期。

顧晏注意到了第一次開始出現單籤的年份,如果是以前,他對這個年份並不敏感。但現在不同,他看見這個年份就會下意識想起來,這是燕綏之父母過世的第二年。

顧晏拿着那份文件,盯着年份看了幾秒,擡起頭,“其中一方是——”

燕綏之:“我父母。”

“你很早就查過?”顧晏問。

燕綏之搖了搖頭,他把前幾分雙籤的文件拉到面前,“其實還是有一點信息的。”

他指着第一份的“人人”說,“林先生及盧女士,兩個人。”

又指着“某某”說:“依然是林先生和盧女士。還有這個‘不知道誰’,也是他們。不過我第一次見到這類文件其實很早——”

燕綏之指着第四份的“小朋友”,說:“他們籤這份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具體做什麼已經不記得了,好像是找我父親問什麼事,所以進了書房。他們說‘來得挺及時,正巧不知道籤什麼’。”

“我對這個簽名內容印象深刻,也多虧了有這個印象,所以成年後查起來方便很多。”燕綏之抖了抖仿真紙頁,道:“如果用筆跡庫來找,那估計一輩子找不到,因爲我父親是用左手寫的。”

他又掃了一眼那些簽名,道:“是不是寫得挺醜的?”

顧晏卻注意到了另一點,“你給福利院捐款籤的Y……”

燕綏之笑了一下,“不是‘燕’的簡寫。其實是想延續我父母的簽名,在別的地方還用過人人和某某,以及鬼知道是誰。只不過Y有點巧而已。”

他頓了頓又說:“老院長給你發來的這些,跟我當初拿到的差不多,略多幾份吧。但你也看到了,信息很有限。我父親會用不常用的手寫,對方也會,筆跡庫我很早就對比過,沒有結果。”

203.搖頭翁案(二)29.約書亞·達勒案(四)18.證據(一)69.喬治·曼森案(四)44.調查(一)41.水鬼(一)66.喬治·曼森案(一)109.健身(三)156.原委(二)77.基因檢測(一)186.留言(二)88.發燒(四)184.前夜(六)106.房東(二)148.匿名者(二)37.酒會(一)125.往事(二)69.喬治·曼森案(四)35.掃墓(四)57.陳文(二)146.撒網(六)71.陳釀(一)96.當事人(一)182.前夜(四)163.預測(三)191.留言(七)174.捲毛(四)186.留言(二)22.證據(五)117.身份(五)123.後遺症(六)37.酒會(一)172.捲毛(二)167.灰雀(三)45.調查(二)199.迴歸(三)76.遺囑(二)133.關聯(二)75.遺囑(一)151.匿名者(五)128.埃韋思(一)78.基因檢測(二)50.委託函(一)77.基因檢測(一)23.證據(六)192.等待(一)195.等待(四)145.撒網(五)116.身份(四)196.等待(五)95.藍眼睛(三)101.猜測(三)1.實習生(一)29.約書亞·達勒案(四)70.喬治·曼森案(五)173.捲毛(三)160.模擬成果(一)47.掉皮(一)151.匿名者(五)67.喬治·曼森案(二)194.等待(三)154.老狐狸(三)93.藍眼睛(一)111.律所酒會(二)7.出差(三)179.前夜(一)117.身份(五)167.灰雀(三)143.撒網(三)147.匿名者(一)125.往事(二)166.灰雀(二)49.掉皮(三)188.留言(四)71.陳釀(一)76.遺囑(二)45.調查(二)71.陳釀(一)149.匿名者(三)71.陳釀(一)30.歸程(一)18.證據(一)89.理念(一)102.林醫生(一)121.後遺症(四)149.匿名者(三)172.捲毛(二)9.出差(五)120.後遺症(三)53.沉默(一)106.房東(二)137.關聯(六)104.林醫生(三)113.身份(一)28.約書亞·達勒案(三)110.律所酒會(一)180.前夜(二)161.預測(一)184.前夜(六)188.留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