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謀劃

謀劃

第二天一早,方致遠天還沒亮就起牀了,他找了件厚點的衣裳,拿了昨天晚上沒吃完的粗麪餅子,帶了些水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今天是他親阿麼的五七,按照這兒的風俗,至親都得給他阿麼燒些紙錢和敬些供品。方升是方曾唯一的哥哥,依着方曾的性子恐怕一大早就要趕過來。呆會,按照風俗,李富和村裡人也要來做場法事,吃頓飯。

所以,他要截住方曾,和他好好商量商量他計劃的事情。

按照記憶中的路,方致遠往着他方曾到他家的路上走,希望能碰上他。方曾今天天不亮就挑着擔子來了李家村給他哥燒紙,他一個大漢子,想到自己這些天打聽到的消息眼睛就紅了,他那麼好的哥哥,就被那麼個王八蛋給氣死了。

他去的時候,李家那些人沒一個和他說實話的,就是他的親外甥也嘴巴比蚌殼還緊,讓他這個做舅舅的有些傷心。畢竟是親阿麼,就是李富是他阿爹可也不能不把這些事情瞞着他。難道他親阿麼對他這些年的好就比不上一個對他不怎麼樣的爹爹?

方曾心中暗自要自己不要和個半大的孩子計較,可他的心還是冷了,以前他到要每個月去看看外甥的。現在卻是不去看了 ,他不去做什麼,既然是外甥護着那個李富,他看着哥哥的面上也就不再追究,可以後他也當沒李家這門親,虎子既然如此護着他爹,那就和他爹好好過吧,當舅舅的也管不了了。

沒錯,方曾是遷怒,現在在他眼中,姓李的都不是好人。

可他沒想到,自己的外甥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外衣,腳上的鞋子通了兩個洞,現在入秋了,路上都是霧水,他的鞋子也溼透了。小臉凍的通紅的在路邊跺着腳,一副在等人的樣子,再怎麼樣也是自己疼大的孩子,見着他這個樣子,方曾心中一陣心疼。

趕緊走上前去,對着方致遠喊道:“虎子,幹啥呢?這個天在這幹什麼呢。”

終於等到了方曾,方致遠向救星般的對着方曾喊道:“舅舅,我在等你,你終於來了,我天不亮就在這等你了。”

看着方致遠歡喜的神情,方曾心軟了軟,脫了外衣給他穿上,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是你爹讓你來的?”話中語氣卻是充滿厭惡的。

方致遠趕緊要她道:“不,舅舅,我爹現在住在馮梅那兒。我自己來找舅舅的!”

他看看方曾的臉色立馬好轉了不少,就知道他這個便宜舅舅對着李富是從心底厭惡的:“舅舅,我有話對你說!”方致遠做足了鼓起勇氣的模樣向方曾看去。

方曾有些異動,問道:“什麼話?怎麼你還得揹着人說?”

“舅舅,其實我阿麼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我爹和馮梅氣死的。我一開始想自己給阿麼報仇,可我太沒用了,被馮梅的小子沈貴打了一頓還推進了河裡。之後,我燒的迷迷糊糊的,就好像聽見我阿麼的聲音,他讓我找舅舅,讓我給舅舅做兒子,不要再回李家了。”說着,方致遠低下了紅着的眼眶。

聽了方致遠的一席話,方曾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是自己想左了。白白的誤會了外甥,讓他吃了大苦頭。再聽到他被欺負,發高燒,還聽到哥哥的聲音。方曾心中就震驚了!

他是信鬼神的,他哥哥五七未過是留在家中的。而外甥又是死裡逃生,那哥哥託夢給外甥,意思就是要自己教訓那個王八蛋,然後接了外甥回去養着。果然是他哥哥會做的,依着他哥哥要強的性子,也不可能要他忍氣吞聲的。

而接了外甥回去,以後也不怕那王八蛋對着外甥下狠手,自己以後還要顧忌着他。

越想越覺的好,方曾臉上好看了許多,對着方致遠現在更喜歡了,這個小子沒白疼,有良心。他抱起了方致遠拿臉去蹭了蹭方致遠的小臉,一如小時候一般對他。

方致遠看着方曾對着自己更爲的親熱就知道自己走對了路子,在原身的記憶中他舅舅是個特別關心他的人,以前一個月都要過來看看他好幾次,按理說,他沒了阿麼,他舅舅應該走的更勤快些,多護着他些。可從他舅舅在靈堂前問他話他沒說,他舅舅打了李富一頓之後,就再也沒來找過他。

他想應該是他袒護李富的舉動讓方曾有了芥蒂,對着李虎的心冷了,這次沒再管他。方致遠是打算以後要和方曾一起生活的,怎麼也要把方曾心中疙瘩給解了。原身說實話是個愚孝的孩子,他恨他爹,可他更恨馮梅,認爲是馮梅勾搭的他爹,害了他阿麼,所以,他要找馮梅報仇。

他不告訴方曾也是看到方曾狠揍了李富一頓,心中不忍自己爹被打也是他不說的一個原因。可惜啊,這麼個有孝心的孩子卻得不到一絲李富的父子之情。李虎奄奄一息時,他卻在安慰馮梅說是他被嚇着動了胎氣。而沈貴這個儈子手也是好吃好喝,半點事情沒有。

方致遠想到這段就爲着李虎不值,天天覺得自己對不住親阿麼,可又下不了狠手整治自己親爹,然後小小年紀心中卻壓着石頭,沒一天好過過。李虎逝去恐怕是一種解脫,無法面對自己無情的爹,思戀愧疚自己的阿麼。所以,乾乾脆脆的去找他的阿麼,方致遠在這具身體上找不到一絲原身的留戀和不捨。

一個才十歲的孩子,是怎麼樣的情況逼的他沒了求生意識。越是想明白這點,方致遠越是憎恨着李富和馮梅,這對賤人活活逼死了方升父子,現在還想過和和美美,拿着方升攢的家產過日子。

既然他來了這個世界,自然要爲原身出口氣,怎麼也償還了原身的再生恩情。

而方曾是個古人,這個時候大家對這鬼神很是敬畏。方致遠以方升的名義來說這些話,讓方曾不至於懷疑他。

方曾對着方致遠說道:“既然是哥哥的遺願,我這個舅舅自然是願意認你做兒子的。可那李富再不好,你總是他的兒子,還有李家的族人,是不會讓你跟我走的。不然李家就丟大人了,不過,你就跟着舅舅住 ,看誰敢說什麼。”

方致遠裝作氣憤的說道:“舅舅,我不要再姓李了,我要跟你姓,戶籍也落在你名下。以後和李家再也沒有一絲關係,我一看到我爹和馮梅就想起我阿麼是怎麼死在我眼前的,我恨不得殺了馮梅,也恨不得沒這個爹。”

方曾雖然滿意自己外甥和自己同仇敵愾,可他也知道李富是他爹,就是李富再不好,可外甥作爲兒子卻是不能說親爹半句不是。不然被人聽到就是不孝,名聲就壞了,以後想要找夫郎都難。

於是他制止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能亂說話,馮梅還好,可李富是你爹,在舅舅面前說說就行了,以後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說一句,不然就是你的錯。記住了!”

方致遠一臉不服氣卻不再說什麼。而是對着他舅舅說道:“舅舅,我以前在酒樓中聽說書人說過,有些沒孩子的人家可以過繼別人家的孩子,我就過繼給舅舅做兒子。不然,以後我爹在馮梅的挑撥下肯定的揉搓我。還有馮梅,和我爹有了孩子,我爹竟然想等阿麼一過五七就娶他進門,我不想看見他。”

方曾一聽,鄒了鄒眉頭,他打聽到想消息是李富和馮梅有了私情,然後馮梅找上他哥,李富回來打了他哥,兩個人一起氣死了他哥。雖然,他恨不得弄死他們這兩個王八蛋,可畢竟他哥是被氣死的,就是告到衙門去,也只不是是打幾下板子了事,再說他還有外甥在,也不敢做的太絕。

可李富欺人太甚,竟敢在熱孝就娶那個賤人。方曾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很難看,手上的青筋都勒了出來。方致遠知道方曾是怒了,這就好辦。

他裝作不懂的問道:“舅舅,我聽人家說,那沒成親就有孩子的哥兒都不是好哥兒,是要被浸豬籠的,那馮梅是不是要浸豬籠。這樣阿麼的仇就能報了!”一副爲自己想出好主意的激動樣。

方曾看着還未懂得大人世界的外甥,心中嘆了一口氣。雖然是有這麼一說,畢竟未婚先孕的哥兒敗壞了家風和村風,一些鄉風正的村裡雖然不會真的把人給浸豬籠,可也會把這個哥兒打發出村子,而這個哥兒人家人也會在村子裡一輩子擡不起頭來。

可李家村卻是個很護短的村子,他們很排擠外村的人,馮梅是他們村子的,加上李富馬上要娶他,雖然未婚先孕不好,可只要沒人提出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

方曾一想,看看外甥,是啊!沒人提,他可以提,自己哥哥慘死,他這個做弟弟的爲哥哥討回公道名正言順。最後帶上他們村的里正和請個大夫,把馮梅這個賤人的醜事鬧的人盡皆知。然後,讓李富給他哥守孝一年。

而外甥被打卻沒人出頭,他正好問問李家村的里正,這可是他家的孫侄子,被個野種打了怎麼沒人講話?他正好逼着他們把李虎給他過繼過來。真不行,他就說去衙門,讓縣太爺給評評哥兒不守夫道如何。嚇嚇他李家,看看事情鬧大了,他李家村的人還敢不敢出門見人。

打定主意,方曾心中踏實多了,他也不願意自己好好的外甥被那狼心狗肺的李富帶着,說不準就給他帶歪了,要真是這樣,他以後怎麼見他哥?他反正是孤家寡人一個,養個外甥也能陪陪他。

於是,方曾對着方致遠說道:“虎子,以後就跟着舅舅過。只要有舅舅在就沒人能欺負的了你。你就跟着我姓方,是我方家的孩子。”

方致遠鬆了口氣,終於搞定了!

他高興的撲到舅舅的懷裡,笑着說道:“舅舅,太好了。我以後不姓李了,我跟阿麼姓,我姓方,就叫方致遠。”

方曾一聽這名字還不錯,就跟着唸了一遍:“方致遠,不錯,等我給你改戶籍的時候就給你寫這個名字。”

終於能光明正大的用自己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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