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來個酒罈子亂七八糟的丟在地上,喝酒的四個人當中已經有兩個酒力不支了。
馮虎一隻手撐着下巴,眼皮都快要挑不起來了,別看他身軀如同鐵塔一般的高壯,三罈子最烈的燒酒灌下去也有些搖搖晃晃。
至於齊光遠齊總旗,如今已經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那呼嚕打的震天響,估計在他耳邊敲鼓也叫不醒了。
堅持下來的是丁野和能癡,兩人面前各自擺個酒罈子,還在划着拳。
“你輸了!”丁野的臉龐微紅,也有了七八分的酒意。不過兩世爲人的他酒量之豪絕不是普通人能夠比擬的,意外的轉世重生非但讓他擁有了對於未來二十年的瞭如指掌,居然連酒量都帶回來了。
能癡一張臉紅的如同有蟲眼的大蘋果,雙眼直勾勾的看着酒罈子,露出一抹苦笑:“丁大人,難怪你要划拳,敢情這是你的長項啊!我上了你的當了!”
“嘿嘿,願賭服輸。”丁野笑眯眯的道。
“好,我喝!”能癡一把捧起酒罈子,“咕嘟咕嘟”就往喉嚨裡倒,大半的酒液順着脖子躺下來,把本來就髒兮兮的僧袍給打溼了。
“呼哧呼哧……”好不容易一罈子酒灌完,能癡的眼神也有些呆滯了。
“還喝嗎?”丁野問道。
“不喝了!不喝了!”能癡連連擺手,“再喝下去我就醉了!”
“這麼說你還沒醉。”丁野道,“我本來還想請你去飄花樓再繼續呢。”
“飄花樓!”能癡的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裡擠出來,“好啊好啊,我還沒去過呢!”
飄花樓是涼州府最豪華的一間妓院,據說裡面的花魁碧兒有閉月羞花的容貌。不過那裡也是著名的銷金窟,身上不帶上個幾百兩銀子,根本不敢進門。
能癡是個遊俠兒,平日靠着偷雞摸狗打探情報賺取賞金,身上的銀子永遠都不會超過十兩,那飄花樓雖然垂涎許久,卻是一直不得其門而入。
一聽丁野要去飄花樓,能癡的酒意也沒了,雙眼炙熱的道:“你請客?”
“當然了,所有的花銷都包在我的身上。”丁野一笑。
能癡立刻拍着胸脯道:“再喝兩壇也沒問題,咱們這就走!”
小半個時辰之後,丁野和能癡一個拖着齊光遠,一個攙着馮虎,大搖大擺的來到了飄花樓門口。
飄花樓大門口站着兩個龜奴,一見四人過來,剛要笑臉相迎,就看見當中有個和尚。他們面面相窺,當中一個苦笑道:“這位大師,你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這裡不是飄花樓嗎?”能癡惺忪着醉眼問道。
“沒錯。”龜奴點頭道。
“是不是有個叫碧兒的花魁?”能癡一咧嘴,一串口水就流了下來。
“也沒錯。”龜奴陪着笑。
“那就對了,快叫碧兒出來陪酒!”能癡“哇哈哈”的笑着,徑直撞了進去。
丁野也笑眯眯的跟了過去,剩下兩個龜奴在後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什麼世道啊,和尚也逛妓院了?”
衆人才一進去,妓院裡的客人們就都看了過來,老鴇也猶豫着不知該不該來迎接。
能癡一拍腦袋道:“看什麼看啊,沒看見過和尚逛妓院啊。”
這一吼,大家果然都挪開了目光。這年頭假貨太多,估計這小子也是個假和尚,咱們尋歡作樂就算了,何必管閒事!
老鴇這才花枝亂顫走來道:“哎呀呀,這幾位大爺面生啊,是第一次來……”
“別廢話,碧兒在哪裡,快叫她來陪酒。”既然丁野說所有的花銷全包,能癡是一點都不客氣,連花魁的價錢都沒打聽,直接就扯着嗓子喊了起來。
飄花樓裡頓時一片寂靜,大家的目光重新匯聚到能癡的身上。就見這位和尚大師穿着一件破破爛爛不知道幾年沒洗過的僧袍,上面到處都是油漬,胸口還有不知是酒水還是口水浸溼的污跡,說他是街上的流浪漢也有人相信。就這麼一出打扮,他能消費得起五十兩陪一次酒的碧兒?
“看什麼看,沒看過有錢人嗎?”能癡一撇嘴。
丁野在一旁看不過去了,開口道:“請碧兒下來陪我這位兄弟喝一杯吧。”
一邊說着,丁野已經掏出一張銀票來塞給老鴇。那是一張大豐錢莊的五十兩銀票,涼州府就能兌現。
老鴇卻露出一臉的爲難道:“這位客官,碧兒正在陪其他客人,今晚只怕是沒有時間了。不如幾位改日再來?”
“你什麼意思啊,我們的銀子咬手嗎?”能癡惱火的道。
“真的是在陪客人。”老鴇生怕鬧出事端來,“是李家錢莊的李有財李老闆!”
她端出客人的名號來,希望這幾個人知難而退。要知道李家錢莊的大老闆可是涼州府裡赫赫有名的大富翁之一,跟知府大人都能說得上話。這幾個人看起來亂七八糟的,跟李老闆哪裡能比。
“李有財?”能癡自然聽過這個名字,雙眼一翻,有些不甘心的嘟囔起來。
丁野卻是微微一笑:“你去告訴李有財,讓他改天再來,今天就把碧兒讓給我們吧。”
“啊?”老鴇瞪圓了眼睛,覺得眼前的年輕人一定是喝醉了。
就連能癡也嚇了一跳,本來藉着酒意發作的瘋勁也消去了大半。他湊到丁野耳邊道:“大人,那個李有財身家厚實,在這涼州府也是個人物,不然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吧。”
“不必換地方。”丁野笑眯眯的道,“他一定會讓人的。”
見丁野如此的自信,能癡眨巴眨巴眼睛,也不作聲了。他實在很想見碧兒,若是丁野真有這番本事讓李有財讓人,還真是會讓他刮目相看。
老鴇還遲疑着不想動,丁野語氣一冷道:“還不快去!”
感受到丁野目光中的一絲冷意,老鴇不禁打個激靈,卻還是硬着頭皮道:“幾位不要在這裡鬧事!”
一邊說着,她暗地裡打個手勢,便有七八個勁裝大漢圍了過來。這些都是飄花樓僱傭的保鏢,若是有人鬧事或者不給錢,就輪到他們出手了。
能癡一瞪眼睛就要發作,連醉醺醺的馮虎和齊光遠也撐起身體來,只有丁野不動聲色的揚聲道:“李有財李老闆,有個朋友在這裡,你不見一見嗎?”
他在話語中夾雜了一絲真氣,聲音“嗡嗡”如同洪鐘般在飄花樓裡盪來盪去,除非李有財是個聾子,不然一定能聽見。
果然就見二樓一個雅間的房門“砰”的打開,一個身材圓鼓鼓的胖子探頭出來罵道:“是誰這麼不開眼,打擾我的好事?”
“李老闆,請不要見怪,我這就把他們趕走!”老鴇見客人怒了,連連作揖道。那幾個保鏢發一聲喊,就要上來趕人。
丁野卻是冷冷一笑道:“李老闆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連我也不認得了?”
李有財喝了幾杯小酒,本來有些醉意,並沒看清楚下面都是些什麼人。丁野這話一出,他聽見聲音有些熟悉,不禁多看了一眼。
這一看可不要緊,李有財差點嚇出屎尿來。
我的娘啊,怎麼是他!
丁野這張臉就算燒成了灰,李有財也忘不掉。涼州府居然有這麼一個能人,談笑間就能讓五大富豪的所有店鋪都被查封,這是什麼能耐?
上一次被敲詐之後,李有財特別囑咐家裡上上下下,往後再有涼州大營的軍士到家裡來,一定要好茶好飯的招待,無論什麼要求都儘量滿足。
沒辦法,人家揮揮手就能讓你的百萬身家灰飛煙滅,這種人你不好好的供着,難道想死嗎?
一認出來下面的人是丁野,李有財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連聲叫道:“住手!給我住手!”
那羣保鏢愣住了,揚起來的拳頭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落下去。
卻見李有財叫喊之後,便把圓鼓鼓的身子滾動起來,用不可思議的速度衝下樓來一直來到丁野的面前,滿臉堆起諂媚的笑容,把那水桶粗的腰彎下去道:“丁大人,小的不知道是你大駕光臨,恕罪恕罪!”
看到李有財這卑躬屈膝的樣子,所有人都傻眼了。尤其是老鴇和飄花樓的客人,誰不知道李有財的身份啊,這可是一跺腳整個涼州府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在知府面前也有幾分面子的,今日怎麼變成了一副哈巴狗的模樣?
而丁野的反應更是讓他們的眼珠子快要從眼眶裡擠出來了,就見丁野淡淡的道:“嗯,這次就算了吧。”
“多謝丁大人!多謝丁大人!”李有財擦去額頭上黃豆粒大小的汗珠,總算鬆了一口氣。
“對了,不知丁大人到這裡有什麼貴幹?”李有財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便小心翼翼的問道。
“也沒什麼,只是我這個朋友想要請碧兒陪着喝杯酒,沒想到被李老闆你捷足先登了。我想讓李老闆你把碧兒讓過來,結果他們不同意。”丁野指了指能癡道。
李有財瞄了眼能癡,不禁一愣,暗想着和尚也太髒了一點,怎麼就跟丁野混到了一起?
可轉念一想,丁野還不是涼州大營一個小小軍官,卻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搞不好這和尚也有了不得的來歷。這樣的人物,自己可是萬萬招惹不起的。別說讓出個碧兒了,就算要睡自己的老婆,那也是隻能點頭不能搖頭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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