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曆368年,九月三日,
遠州城是姜家世代經營的碩碩成果,高達十餘米的城牆用上好的石材砌成,堅不可破,巨大的城樓巍峨的屹立在陽光之下,令人肅然起敬,城內常駐人口百餘萬,街道寬敞明亮,地面用青石板一塊塊鋪就而成,連綿延伸各條要道達數裡之遠。城內分內城和外城,外城主要是當地普通百姓居住和外來流民避難所用,內城則是士族達官顯貴以及政要人士辦公居住娛樂的場所,外城人未經批准禁止入內,遠州省總督府就設在內城之中。
如今外城四大城門外聚集了數以萬計逃避胡人追殺的流民,正苦苦的哀求守城官兵打開城門……
內城鶴陽樓,高達二十米,比城樓都高近一半,是貴族富家子弟討論學識附庸風雅的高級場所,能進入內中都是學富五車,飽讀詩書的士族才子和佳人。
位於最高層的閣樓,是姜家專屬的包間,而這包間主人便是令無數士族才子魂牽夢縈不惜千金求一見而不可得的絕世佳人,姜晏的寶貝孫女,遠州總督姜潯唯一視若掌上明珠的愛女——年不滿十八的姜若顏。
此時,姜若顏站在閣樓窗戶前,一身潔白無瑕的華貴絲綢將她婀娜的身段襯托的完美無缺,纖細的十指玲瓏剔透,握着根溫玉所制玉笛,輕輕彈動,彷彿在輕撫一片雲彩,烏黑的青絲散發着迷人的氣息,在微風吹拂下輕輕搖擺,精緻的臉龐無法用詞彙來形容,在陽光下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連身後服侍的貼身丫鬟婉兒都自慚形穢,覺得無法與之比肩萬一。
只見姜若顏緩緩姜握玉笛的手立與背後,發出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聲。
“小姐,沐公子已經在樓下等候多時,你是不是去見上一面?”婉兒小心翼翼的上前。
“不見,讓他回去吧。”姜若顏想都沒想直接回絕,聲音如同天籟般,令人癡醉。
“小姐,這不大好吧。”婉兒怯生生的說道,“沐公子爲了見你一面已經包下了整個三樓雅間,並準備了十萬兩白銀做見面禮,只求與小姐一道研究音律……”
“婉兒。”姜若顏望着窗外擁擠進城的流民道,“你自小跟我一道長大,難道還不知我個性麼?不見!”
“小姐!老爺可是很看好沐公子的,沐公子品貌端正,學識廣博,才二十就中舉,即將入士……”
“婉兒。”姜若顏轉過身,微微一皺眉,美得令人窒息,婉兒立刻將頭低下,不敢再擡眼看她,自家這位小姐可是外柔內剛,決定的事不會輕易改變,就算老爺和老太爺都拗不過她。
姜若顏看了婉兒一眼,嘆了口氣道:“你告訴沐雲臻,沒我姜若顏點頭,就算把當今聖上請來都沒用,讓他死了這條心吧,你若再多嘴,我就差人把你送回江南換個丫鬟。”
婉兒一聽,嚇得立馬跪下:“小姐,別送奴婢走啊,奴婢從小和小姐一塊兒長大,要是離開小姐這樣的大好人,我真不知道怎麼伺候其他族人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我這就讓人把沐公子打發走。”
姜若顏見婉兒如此,也不再爲難,輕聲道:“起來吧,婉兒,你我自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我從未將你當下人看待,只是希望婉兒你要明白,我姜若顏決定的事是不會輕易更改。”
見姜若顏這麼說,婉兒也鬆了口氣,起身來到她身邊,輕聲問道:“小姐,別怪我再多嘴,老爺和太老爺給你物色那麼多品學兼優的世家子弟,你爲何總是看不上眼呢?婉兒實在想不明白。”
姜若顏回身望向窗外對婉兒說道:“婉兒,你看下面,爲什麼那麼多百姓?”
婉兒向窗外望去,搖了搖頭:“胡人又南下了唄,年年如此啊,外面兵荒馬亂的,城裡安全。”
姜若顏道:“可我遠東六省將士有百萬之衆,爲何卻對區區數萬胡騎束手無策?百姓年年因戰亂死傷無數,到底誰之過?”
“小姐,這我不懂耶,大概呼蘭人太強大了吧,聽說他們來去如風,騎術超羣,老爺的冀州……”說到這兒,婉兒擡眼望了眼姜若顏,見她神色如常,便壯着膽子繼續說:“老爺的冀州馬場被佔了後,我們缺少優良戰馬,無法與之抗衡吧……”
“你懂的還真不少。”姜若顏依舊目不斜視看着城外百姓涌入,“但遠東百萬將士因爲缺馬就畏敵如虎,視百姓安危與不顧麼?一個個堂堂七尺男兒卻躲在高樓城牆之後不敢出戰,眼見百姓活活被殺死奴役而無動於衷,我遠東男兒什麼時候這麼窩囊了,我大周將士這是怎麼了?”說到此處,姜若顏傾世容顏露出一絲慍怒。
隨後,姜若顏擡起右手指向上天:“胡虜南侵,我遠東百萬將士畏敵如虎,龜縮城內,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只恨我非男兒身,不能上陣殺敵,解救萬民!今黃天在上,我大周丞相姜晏孫女,遠州總督姜潯獨女姜若顏在此起誓!誰若能驅逐胡虜,解救我遠東百姓與水火,保一方平安!無論貴賤,我姜若顏便委身與他!做牛做馬,在所不惜!天地鑑證!若我姜若顏違背誓言!願受天譴,死不足惜!”
“小姐……這……使不得啊,使不得!”姜若顏這番話嚇得婉兒不知所措,“小姐,趕快收回你的話!這話要是讓老爺知道了,那可就糟了!”
“胡虜一日不定,我姜若顏便一日不嫁,直至老死!”姜若顏堅定的對婉兒說到……
……
此時的總督府內,總督姜潯正端坐在議政廳內和各級將領商議如何應對呼蘭騎兵。
“大人,呼蘭人勢大,末將覺得應該守住各大城內部,以拒強敵。”
“末將贊同步將軍提議,呼蘭騎兵來去無蹤,野戰無敵,我軍將士對上呼蘭騎兵難有勝算,不如守在城牆之後,呼蘭人攻城器械短缺,必定可高枕無憂,以待呼蘭騎兵退去。”
其餘將領紛紛點頭贊同,姜潯低頭望着案前偌大的地圖,久久不語,自家老爺子姜晏在朝堂地位雖然依舊穩固,但由於遠東呼蘭人的緣由,勢力已經大不如前,各覬覦自己家族地位的士族皇貴已經開始蠢蠢欲動,尤其衛稹,早就想把姜家打壓下去,好讓他皇族勢力插入遠東,這是姜家底線,是絕不容許的,可如果局勢年年如此,那用不了一兩年,皇族就有足夠的理由和藉口進駐遠東了,到那時自己家族苦心經營數百年的家業極有可能給他人做衣裳。
想到此處,姜潯擡起頭道:“諸位將軍,可否正面迎擊呼蘭騎兵!取下一場勝利!”他心裡現在十分渴望一場勝利,哪怕只能取得百餘呼蘭人首級也好,這樣老爺子在朝堂壓力也小的多。
“大人,萬萬不可!”那姓步的總兵指揮使立刻起身否決,“若正面迎擊呼蘭騎兵毫無半點勝算!末將也和呼蘭人交戰過數次,他們人手二到三匹軍馬,騎術精湛,而且馬匹耐力遠高於我軍中麾下戰馬,況且現在我軍騎兵匱乏,貿然應戰只會被拖累而死,其次呼蘭主力幾乎人人身披鐵甲,手持精鐵彎刀,裝備更是遠超我遠東將士,最後呼蘭騎兵箭術遠非我遠東將士可以比肩,大人還望三思。”
“大人三思!”衆將領紛紛抱拳齊聲說道。
姜潯着眼望去,心中不住一陣冷笑,明明是被呼蘭人打怕了,卻冠冕堂皇的找一堆理由來避戰,想想也罷,大不了派出自己府兵去博一把。
“大人,莫要忘了六年前那場冀州收復戰!”那步總兵見姜潯面色陰晴不定,不適時宜的提醒了句。
猛的,姜潯如同被波了一桶涼水,那出兵迎敵的念頭瞬間打消,回想起六年前那戰渾身發抖。
當年,因爲不甘心冀州就此被蒙洛帝國霸佔,借蒙洛帝國把重心放在西域之際,姜潯親自領十五萬大軍發動了對蒙洛呼蘭部族的戰爭,意圖光復冀州保證遠東七省完整好爭取足夠的政治地位。但萬萬沒想到,那一戰結果是以慘敗收場,十五萬遠東精銳對陣不足三萬呼蘭騎兵,被單方面完敗,姜潯依稀記得當時潰逃的情形,將士不顧一切揮刀砍倒眼前士兵的後背只求能跑的快一些,身後數千呼蘭騎兵如同驅趕畜生一樣的一一衝上來砍倒射死自己大片士兵,渾河邊上血流成河,逃回遠州城的將士不足三千人,而呼蘭人足足追到遠州城前數十里地,瘋狂劫掠屠殺附近村莊城鎮,方圓數十里遍地白骨,斷壁殘垣,而自己只能請求遠東家族勢力湊齊大量錢糧布帛才把圍困遠州城長達三十天的呼蘭人送走,從那之後呼蘭人更是變本加厲,年年南下入侵遠東各省州縣,而自己卻只能無可奈何,眼睜睜看着呼蘭人縱橫在遠東各地。
“好吧,此事就此作罷,諸位將軍回去後務必嚴加把守,小心讓呼蘭人鑽了空子。”姜潯如同泄了氣的皮球。
“遵命!”衆遠東各高級將領鬆了口氣齊聲道,隨後出門而去……
“唉~”姜潯起身來到門口,望着步總兵一行遠去的身影,無奈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