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遠明和的婚禮進行曲響徹在整個酒店複式禮堂裡,一條鮮豔的紅地毯從門口直接延伸到天主盡頭。
鄔瞳挽着段安城的手一步一步走上紅地毯,身後有花童散花。
鄔瞳只覺得音樂聽的自己有些眩暈,明亮的水晶燈高掛在巍峨的高頂,一切都夢幻的不像真的。
原來女人的一輩子,最美的這一天真的是婚禮之上。
鄔瞳看到盡頭季天凌頎長的身子筆挺的站在那裡,西裝革履,領結襯了幾分儒雅氣質。
可是心中卻總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她勾脣淺笑,什麼都不想去想,她一定要做他最美的新娘。
季天凌站在這邊,覺得這條紅地毯似乎鋪得格外的長,而那隻手總覺得牽到了自己的手心裡才能夠安心。
他看着她笑,她報以溫柔,世界恍然靜止。
季天佑坐在一邊,儘量不去想不去看她的一顰一笑,卻讓自己心裡癡狂。
她不是對他。
手不禁握緊,指節分明,骨節泛白。
他好後悔,只有後悔,沒能留住她,心裡有一萬個聲音在嘶吼,真的就要這樣放棄了嗎?
他怎麼甘心!
可是又能怎麼樣呢,他看到她低眉溫順莞爾一笑的模樣便徹底認輸了,她現在很開心不是麼?
難道自己要來摧毀這一切?再像從前那樣不管她喜不喜歡開不開心都要死死的強迫她留在自己身邊?
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婚禮的進行時當中,而忽略了此時此刻就坐在燈柱架子旁邊的衛珺。
她早就在他們來之前進過現場,精準的算出了距離,螺絲鬆動的時間已經拿捏得正好。
呵呵,婚禮是嗎?今天就讓她變成你鄔瞳的葬禮!
衛珺不動聲色的動了動裙襬,而燈柱架子已經開始搖搖欲墜。
只不過因爲所有人的關注度和目光所落在的角度不同的原因,察覺到架子要倒的根本沒有人!
咣噹——
似乎是什麼金屬互相碰撞的聲音,鄔瞳因爲始終有些心不在焉,恍然間其實已經聽到了這細微的聲音,正猶豫着要不要繼續走一步,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自己大腦一片混亂,恍然做夢,什麼都看不清。
只覺得眼前似乎突然多出了一道陰影,隨後周圍的各種聲音都開始充斥着耳膜。
只有一道聲音乾淨清冽穿過所有嘈雜聲清晰的傳到她的耳朵裡——瞳瞳,小心!
四個字。
鄔瞳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前人影閃爍,下一秒已經站不穩直接跌落到了地上,卻並沒有冰涼的感覺。
許久纔回過神來,只不過周圍已經烏央央的圍了一羣人過來。
這溫暖包裹了她全身,陌生卻又讓她覺得有些熟悉的氣味縈繞鼻尖,她睜開了眼睛,一片狼藉……
燈柱架子倒在她的腳邊,離她只有幾釐米的距離!
而鐵片直接刺破了他的白襯衫嵌進了他的皮膚裡,鮮紅色的血流出來,整個胳膊會劃出了一道大口子。
季天佑連一聲吃痛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只皺着眉將身上的半截鐵片順着架子拉開。
整個過程,鄔瞳甚至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卻安安穩穩的承受着所有人緊張的目光。
季天凌翻過人羣蹲在她的身邊,緊張的問道:“瞳瞳,你沒事兒吧?”
鄔瞳臉色蒼白,搖了搖頭。
她安安穩穩的被季天佑護在懷裡,而方纔緊急之下被季天佑直接推開彈了幾米的段安城才扶着同爲伴娘的遲雙雙從地上爬起來,看到鄔瞳沒事兒,不禁鬆了口氣。
“天佑,多虧了你。”段安城說道。
季天佑咬着牙將鄔瞳扶起來,季天凌連忙扶住她。
“呀,天佑哥哥,你流了好多血!”許仙仙突然在人羣裡驚恐的喊了一聲。
鄔瞳這才驚慌的看着他右邊胳膊,血肉模糊,一大條口子從上之下,看到就肉疼。
而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坑一聲。
“天佑,我送你去醫院。”段安城見狀急忙說道。
季天佑卻擺了擺手,此時此刻他的嘴脣已經明顯發白,他對着還臉色慌張的鄔瞳說道,“今天瞳瞳大喜的日子,我想參加完這場婚禮。”
鄔瞳不禁咬着脣,嘴皮泛白。
季天佑見狀,不由得撫了一下她的臉,溫柔的觸感讓鄔瞳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
“瞳瞳,你沒受傷吧?”他幫她把婚紗上的掉落花瓣撫了下去,眉目間都是着急的模樣。
鄔瞳搖了搖頭。
“那就好。”他聲音清淡,卻聽的鄔瞳心裡很難受。
翻江倒海,說不出來的感覺。
周圍烏央央的人讓她覺得壓抑,也許又是受了驚嚇的緣故,她竟然失聲哭了起來。
“瞳瞳,別怕。”季天凌將鄔瞳抱進懷裡,輕聲安撫。
婚禮現場弄成這個樣子,每個人的心情都不一樣了。
蕭紅和金木也卻並沒有上前去,他們在旁邊已經親眼看到了事情發生的全部。
十米的距離,從燈架開始下落到差點砸到鄔瞳的頭頂他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甚至季天佑也就是在那燈架就要砸過來的時候才奔過去。
讓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卻是保護的本能,他將鄔瞳護在懷裡,甚至連跌倒都沒有擦破皮。
“他爸,你說瞳瞳是不是錯過了一個好男人。”蕭紅突然說道。
金木也只慈笑不說一句話兒。
鄔瞳一個勁兒的在季天凌懷裡哭,什麼話兒也不說。
“瞳瞳是不是哪裡痛了?”段安城見狀連忙過來看看她是不是哪裡受了傷。
鄔瞳這才推開段安城的手,嗚咽着說道:“我沒事兒。”
“沒事兒就好。”季天佑淺笑。
“那婚禮繼續吧,大家都坐好吧。”段安城安排所有的人坐回了原處,已經有工作人員上來把破架子收拾了乾乾淨淨。
衛珺在旁邊恨恨的看着這一切,她真不敢相信,季天佑是以什麼速度跑到這裡的。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楚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該死!”衛珺恨恨的說了一句。
許仙仙卻突然看着她,“表姐,你說什麼呢?”
衛珺看了許仙仙
一眼,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不想跟她說話。
許仙仙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卻被聶少軒看到了,連忙把嬌妻抱進了懷裡,道:“你表姐更年期,加上沒男人要脾氣古怪,千萬別惹她!”
用正好他們三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衛珺有氣沒地方發,她對聶少軒,多少還是有些忌憚的。
紅地毯上,賓客散盡,只留下來伴娘,花童,段安城,新娘,以及季天佑。
季天凌已經回到了原地,等着他的新娘過來。
鄔瞳明顯的驚魂未定,季天佑一眼就能洞悉出來鄔瞳所有的表情,心情。
曾經的相濡以沫怎麼可能從此就可以相忘於江湖。
他拿過來剛剛段安城給他的一條毛巾,微微擋住了胳膊便往原來的座位上走去。
可是才轉身,卻聽到鄔瞳在身後說道:“你別走。”
季天佑微微愣了愣,可是卻真的停了下來。
鄔瞳咬着脣,沒有繼續說話,卻始終沒有開口讓他走。
一時間,氣氛尷尬極了。
季天凌始終站在那裡,看着這一切。
季天佑胳膊上的血甚至還在流淌。
鄔瞳突然眼神慌亂的看向季天凌,卻發現季天凌一直在朝她溫婉的笑着。
他勾脣淺笑,他知道她所有的愛好,所有的想法,一個眼神也甘願赴湯蹈火。
正如此時此刻,他一眼便看出來了她眼睛裡的遲疑。
可是他還是在笑,等了二十年也是等,從小等到大,所以他不在乎又等一個四年,更不在乎要不要繼續等下去。
總而言之,她開心就好。
“你快去看醫生。”鄔瞳突然說道。
季天佑這纔回過頭來,笑了笑,“沒事的,還堅持的住。”
她的婚禮,怎麼可以錯過。
“你必須去!”鄔瞳突然說道。
還是這麼強勢。季天佑在心裡笑了笑,可是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也開心起來,她原來關心自己,這就足夠了。
“乖,等你的婚禮結束我就去。”
聲音溫柔,鄔瞳突然想起來,過去他似乎一直就這樣,對她的呵護,對她的霸道,對她的小心翼翼,對她的——所有付出,就像此時此刻的鮮血,鮮豔奪目。
刻骨銘心。
眼淚不自覺的就落了下來,可是,下一秒,季天凌的眉眼溫柔,妖孽風趣,在她難受的時候他陪在她的身邊。
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主動說,四年。
她慌亂的看着紅地毯盡頭的男人,他依舊站在那裡,平靜溫和的看着她,不知不覺,沒有了曾經輕狂時候的一點兒孩子氣。
她怎麼還能把他當做孩子,他也會難受,也會心痛的吧。
鄔瞳突然覺得腦袋脹痛,不知不覺,數年之前,季天凌突然紅了眼眶的模樣在她的腦海裡閃爍。
她咬了咬脣,終究還是堅定的走上前去。
季天佑笑了笑,看着這個他眼裡最美的新娘從他的身邊走過,從髮絲到她身上的所有,從此再也不屬於他了。
她真美,可是這場美麗卻不是他給她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