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程父和蕭逸沒有在商場上正面交鋒,但對蕭逸城府極深的名聲還是略有耳聞。此時得到他陳懇的承諾,程父臉上帶上淡淡的笑容,“箏然這麼長時間還沒下來,我上去看看。你先坐。張媽,上茶。”
程箏然在書桌的抽屜裡找到戶口本,同時找到股權轉讓書。
程父只有她一個女兒,但程父還有個哥哥。兩個兄弟多年未有來往,但程父還是把程氏一部分股份留給兄弟。
樓梯上響起緩慢的腳步聲,程箏然放下文件,關好抽屜。
“我找到戶口本了。”
“辦完事,回家吃頓飯。”程父看眼她手中的紅色本本,親切地說。
“知道了。”
程箏然的態度不冷不熱,從程父身邊走過。
她習慣和父親冷言冷語,這是他們的相處方式。哪怕這種方式很傷感情,兩人都是無能爲力。好像從同一條路千辛萬苦跋涉而來,卻因爲一點分歧最終分道揚鑣,越走越遠,只能看着對方從自己視線中消失。所謂親情,就是在這種無能爲力中漸漸變得淡薄。
“走吧。”蕭逸提醒她。
程箏然握緊手中的戶口本。手掌被戶口本的棱角磨得生疼,程箏然才感覺呼吸順暢了一些。
“蕭逸,我是不是很不孝?對自己的父親,用很不禮貌的態度說話。”
“不是。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
程箏然吸吸鼻子,“剛纔在書房,他看着我,我就明白,他想和我多說幾句話。我不是討厭他,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很長一段時間,我很討厭他。你說,我們怎麼會變成這樣?”
蕭逸俊逸的面容帶着溫柔,“箏然,你不用自責。你只是太久沒和他在一起生活,有些陌生了。沒事,以後我經常陪你回來,或者我帶你們出去旅遊。情況會慢慢好轉的。”
希望如此!
程箏然勾勾嘴角。心中很明白,他們父女之間的心結,不是幾句話就能說開的。
從程家出來,二人又去了蕭家。
蕭母知道兩人終於下定決心領證,笑得合不攏嘴,拉着程箏然的手說:“領了證就是一家人了,乖,叫聲媽聽聽。”
程箏然鬧了個大紅臉,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蕭逸從中斡旋,“媽,你嚇到人家了。”
蕭母瞥眼蕭逸,“別管這個臭小子,來,陪媽說會兒話。”
左一個媽,右一個媽,聽得程箏然惴惴不安,一路被蕭母拉到樓上都渾然不覺。
蕭母關上門,對程箏然說起悄悄話。
“箏然,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要是蕭逸那混小子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媽,媽幫你教訓他。咱們是一家人,不管外人說什麼,都不要信。只有一家人齊心協力,日子才能過得紅紅火火。”
蕭母話中隱含深意,程箏然腦子原本混沌一片,突然好像漆黑夜空劃過一道閃電,又響起一聲驚雷,瞬間醍醐灌頂。
蕭家的人沒有一個是無能之輩。B市大選風頭正盛,蕭母肯定是聽到一些消息,旁敲側擊安撫她。
“我知道。”程箏然抿抿嘴,鼓起勇氣,“最近我聽到很多種聲音,但我最終還是願意相信蕭……嗯,相信逸。所以我們決定領證,一個月後結婚。”
蕭母原本堆滿臉的笑容漸漸消失,看着程箏然的目光帶着憐憫,“真是委屈你了。好孩子。蕭家……”
程箏然搖頭,“既然是一家人,就無所謂委屈不委屈的。”
蕭母臉色由陰轉晴,“好孩子,過兩天讓我們見見親家吧。結婚是大事,可馬虎不得。”
程箏然眼前飄過程父欲言又止的臉,輕輕點頭。如果讓父親參與到女兒的婚禮中,他是不是會開心一些?
就這麼東奔西跑,一上午時間匆匆而過。
程箏然抱怨,“人家領證都是早上,我估計咱們領證要到晚上了。”
蕭逸聽出程箏然話中的不滿,以爲她嫌棄領證太匆促,“我們也可以明天去。”
“明天是星期六。”程箏然更加不滿。
蕭逸不以爲意,“程小姐結婚,民政星期六也得上班。”
程箏然皺眉,“蕭逸,你老實說,星期六領證是不是有什麼小九九?”
蕭逸大呼冤枉。他只是想讓程箏然開心,怎麼又變成陰險分子了?
看到蕭逸的窘迫樣,程箏然撲哧一笑,“我要去做頭髮,做美容,還要挑衣服。”
蕭逸開始頭大,“我們去領證,不是參見婚禮。照片可以修飾的。”
程箏然一拍腦袋,“對啊。我忘了。”
辦理.結婚證很簡單,就是填幾個表,照張相,蓋個章。從民政局出來,程箏然感覺陽光比平常都要明媚。伸開雙臂,深深吸口氣,“蕭先生,你好。”
蕭逸慈大手攬住她的腰,“你好,蕭太太。”
年輕的男女相視而笑,給百花凋殘的秋季添加了一份暖意。路旁的手牽手的老頭老太太見狀,小聲感慨,“年輕夫妻,真毫”
路口,緩緩停下一輛車。車輛後喇叭聲漸次響起,停下的車不得已啓動。
“小姐?”
車內,副駕駛座上的男人一推眼睛,從後視鏡看到民政門口的兩人,不確定地說:“這是蕭大少和程小姐嗎?”
被叫做的小姐的人正是徐清月。
“天堂有路她不走。”
徐清月輕飄飄看眼窗外,隨即移開目光,“給爸爸打電話。”
按照蕭逸的計劃,兩人應該甜甜蜜蜜交往一個多月,然後他安排一場浪漫的求婚,程箏然含淚點頭答應,再喜滋滋地領證,舉辦結婚典禮。但人算不如天算,一場選舉,打亂他的計劃,求婚沒辦成,領證也很倉促,結婚典禮一定要盛大。不,他還要補上一場求婚。
程箏然拿着結婚證傻笑,時不時舉起來左右查看。她記得很小的時候,程父給她買芭比娃娃,她就這樣欣喜得愛不釋手。如今又得到這樣單純的喜悅,只覺時光深情,歲月無痕。
蕭逸情緒內斂,但眼中的滿足還是騙不了人。這也更增加程箏然的自豪。拍着他的肩膀,“小椅子,咱們今天去御廚家吃飯吧。”
“好咧。娘娘起駕。”
程箏然只有在心情很好,好得忘乎所以的時候才叫他“小椅子”,蕭逸覺得這個稱呼有損他蕭大少的威名,但既然程箏然喜歡,他多番思量之下,勉爲其難接受。沒想到她還真叫上癮了。
蕭逸開車,很快到巷子裡,上次的阿姨看到程箏然,先是吃了一驚,然後仔細看她的肚子,嘟囔着,“哎呀,這也該快了。”
程箏然還在愣神,被阿姨拉着胳膊進屋。
“姑娘,最近胃口怎麼樣?想吃什麼儘管和阿姨說,不用害羞。”
程箏然愣愣的看着蕭逸。
蕭逸搖頭。
她問的是你的胃口,我怎麼知道怎麼回事?
阿姨看他們眉目傳情,笑得意味深長,“到底是年輕夫妻,時時刻刻黏在一起。我年輕的時候也和我家那位一樣。要是分開一會兒,就覺得天要塌了。”
“行了,老婆子,出來幹活。”
阿姨停止嘮叨,拍拍程箏然的手,“乖,阿姨給你做酸梅湯。”
說到酸梅湯,程箏然和蕭逸齊齊恍然大悟。
阿姨誤會她懷孕了。
程箏然哭笑不得,“阿姨我……”
“她最近喜歡吃辣的。”
阿姨愣了一下,然後爽快地說:“沒問題,我弄幾道開胃小菜。”
程箏然張嘴解釋,被蕭逸捂住嘴,“阿姨輕易不下廚。更不會給人做開胃小菜。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但是,但是……”程箏然結巴,怎麼都說不出“懷孕”二字。
蕭逸咧嘴一笑,笑得很欠揍,“這種事不能着急。就算你着急也得有我參與不是?”
程箏然又羞又氣,擡手捶打他胸口。蕭逸抓着她的手,“這纔剛領證,就想謀殺親夫?看來不調教,還真沒家法了。”
程箏然想一頭撞死。
誰來告訴她,這個滿嘴胡言亂語的傢伙還是她家那個冷靜自持的蕭大少嗎?
阿姨去而復返,看到兩人抱在一起,嘖嘖稱奇,“現在的年輕人,比以前開放多了。這下夫人不用擔心她的大胖孫子了。”
阿姨端上一盤黃瓜片,蕭逸夾到程箏然碗中。程箏然把拿起筷子,把黃瓜片喂到蕭逸嘴邊,“不都說酸兒辣女,蕭大少不吃辣,怎麼生的出女孩兒?”
蕭逸眼睛閃亮,目光灼灼看着她。
程箏然愣了一下,佯裝出惡狠狠的樣子,“吃下去。”
蕭逸張嘴,細嚼慢嚥,“原來蕭太太,真喜歡小孩。好說好說。”
程箏然心中暗自盤算。兩人以後的日子還長,不能總被蕭逸壓倒,她要學會反擊。反擊的第一步就是拋棄以前那些扭捏的羞澀。
網上流傳女神和女漢子的區別:女神聽到一個黃色笑話,會臉紅得說不出話,而女漢子則是講一個更黃的,讓講黃笑話的男朋友臉紅。她要想翻身農奴把歌唱,就要快速晉升成爲女漢子。
“小椅子……”
三個字,說不盡的千迴百轉,意味深長,蕭逸打了個寒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