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水,悄然流逝。
不管是人還是物,總是在不經意間,便已經變了容顏。
就像是此時的青麟山。
不知不覺夜已過去,黎明正在無聲到來。
彷彿是黑暗中的龍獸正在甦醒,綿延百里的身軀漸漸散發着淡金光芒。
朝陽初升,映照四方。
兩人在懸崖峭壁快速穿行,其速度之快,只能隱約看見拉扯出的道道殘影,幾乎無法辨認他們的身形。
而在其身後,還有一道狂風如影隨形,在山間投下大片陰影。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在翻過一道長樑後,眼前豁然開朗。
一汪幽潭就在前方。
“當初遇到的烈火將赤琰隱隱和他有幾分相似之處,不過比起這道龍捲旋風,赤琰那顯化出來的熊熊火焰實在是不值一提,根本就沒有一點兒威脅。”
他觀察着那道黑衣黑袍的修長身影,沉默片刻後嘆了口氣道,“你修行玄武真解,是如假包換的玄武宗師,爲何會一直生活在青麟山的地底?”
波光瀲灩之間,又有游魚出入追逐。
猙獰龐大的妖魔消失不見。
肘爪交擊,又是一道驚雷遽然炸開。
不遠處,風尊者忽然軟軟倒了下去,跌坐地面無法站起身來。
冰婺呼出一口濁氣,直到此時才忽然驚覺,自己手上竟然空空如也,梵天金鑑已然不知去向。
唯有地面無聲無息沉降少許,還有一道突兀出現的水浪,由水邊迅速向着潭水深處蔓延。
“剛纔他不管不顧直衝金鑑而去,哪怕硬扛生受了我的攻擊也在所不惜。”
嘭!
一隻遍佈傷口的粗壯手臂從坑內伸出,重重拍在地上。
風尊者眯起眼睛,心中莫名信了三分。
而在這段時間內,風尊者絕對可以護住他的周全。
冰婺緩緩擡手,從梵天金鑑上面多出的一道裂紋上撫過,“我身爲金帳烈將,家姐更是北荒王妃,卻是從未聽說過這件事情。”
冰婺眉心倏地一跳,就要再次咬破舌尖催發金鑑。
擋不下來的話,有可能會死。
陡然滾雷炸響,聲動四方。
風尊者再次陷入沉默思索,最終還是緩緩搖了搖頭,“耳聽爲虛,甚至眼見也不一定爲實,因此你所說的事情自然做不得真。
“我所做的事情,王主當初曾經和龍聖部主談起過,你們不會連龍聖部主都不知道吧。”
將所有清幽美好的意境盡皆打破不見。
風尊者便在此時由柔轉剛,陡然爆發出恐怖的氣勢。
轟隆隆!
地表陡然炸響一連串的悶雷。
衛韜一拳向左,一拳直擊,打散水幕,撕裂空氣。
“好在冰婺終於完成了佈置,原本準備在被發現後,用來對付寧玄真的後手,竟然在這頭妖魔身上派上了用場。”
“口說無憑,須有實證,你說自己是金帳烈將,就真的是金帳烈將了?”
地下陡然立起五棟法樁,分列五個方向,恰好將水霧所在的區域完全籠罩。
雙腿深深沒入地下,背後雙翅和修蛇長尾拼命反向用力,才堪堪在撞擊前定住了身形。
風尊者身如鬼魅,卻是於最後一刻忽然消失不見。
冰婺甚至不敢扭頭看上一眼,只是盯着不遠處那頭鮮血淋漓的妖魔,拼命凝聚着已然所剩不多的力量。
他忽然想起小時候,自己經常纏着姐姐所講的那些神話故事。
冰婺心中念頭電閃,卻並不慌亂。
冰婺瞳孔猛地收縮,眉宇間陰雲密佈,幾乎要滴下水來。
如此說來,他以剎那間的失神,兌掉了對方本可以當成殺招的一張底牌,絕對算是賺了。
不見了藍天白雲,也不見了幽深潭水,視線完全被一頭腐敗潰爛,了無生機的龜蛇交盤屍體所佔據。
潭水是純淨的青色,彷彿一塊寶石鑲嵌在青山白霧之中。
轟隆!
不久前還盡顯清淨無暇之意的清潭,已然是砂石泥水亂飛,飛鳥游魚遁走,所有一切都陷入到劇烈動盪之中。
他以脊椎一條大龍爲根,身體起伏綿延如山,條條大筋炸響如弦,最終將所有力量匯聚手上,一記猛虎探爪閃電抓來。
齊齊迎上了呼嘯而來的那道狂風。
“你們相信也好,不信也罷,既然事已至此,便沒有再隱瞞下去的必要。”
轟隆!!!
轟隆!!!
風尊者則面色慘淡,和之前便已經逼退的冰婺一起,盡數隱入水霧不見。
他暗暗嘆了口氣,看着那尊彷彿不知疲倦,不知傷痛的猙獰身影,口中莫名有些發苦。
“不對,聖師曾經說過,靈絲可以承載玄念,寄託真靈,我之所以會被擾亂心神,正是因爲這些靈絲的影響。”
“就這樣,直接把他給打死了?”
衛韜左手生蓮打空,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風尊者狂吼一聲,筋肉虯結涌動,身形急速膨脹變大。
狂暴的撞擊下,骨肉碎屑四處飛濺。
但就在下一刻,他眼前陡然一黑。
冰婺渾身冰甲破碎,張口吐出一團鮮血。
“你看,我真實的身份其實是金剛琉璃,密教上師。”
衛韜的衝擊被生生打斷,落地後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
它高如山嶽,寬似雪原,在黑暗深處若隱若現,忽明忽暗。
衛韜淡淡說道,“佛祖割肉飼鷹,吾亦能奉獻自身,將諸多福地精華拿給梵天靈意享用,如此或許就能由靈入神,神意重明。”
偶有沁涼山風拂過,將水面吹起道道漣漪。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索開。
在淡金光芒的映照下,散發出濃郁的墨色光芒。
衛韜擡起頭來,表情平靜,目光平和,“吾隱姓埋名進入南周之後,第一站所到的並非是青麟山,而是玄武山。
“你們很是讓我失望。”
金色光芒瞬間大增,已然到了有如實質的程度。
風尊者眉頭緊皺,陷入疑惑,“可爲什麼,金剛秘法的武道真意會是這般模樣?”
只要敢退一步,甚至心中稍稍升起退縮的念頭,他絕對會頃刻間兵敗如山倒,將還未完成佈置的冰婺完全暴露在這頭妖魔的面前。
“當真是天地之大,無奇不有,青麟山竟然能餵養出如此可怕的異類!”
狂暴的衝擊力量將周圍一切都夷爲平地,瞬間清理出一片巨大的空間。
猛地撞在已然連成一片的金光上面。
可惜千算萬算,卻算不到事情竟然敗在了自己人手中。
更進一步去想,在梵天金鑑反過來的影響下,對方釋放的全部靈絲就要盡數被毀,至少在此次交鋒中無法再度施展。
“我剛纔已經說過了,最終便是爲了大梵生天元壽,消散神意重明。”
“爲了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你們讓我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
更重要的是,如今金帳新王登基,吾等只聽從新王號令行事,曾經的一切都已然煙消雲散,再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這是聖師獨有的靈絲!”
他眼神滿是焦急痛惜,陡然一個急停。
緊接着,一尊鮮血淋漓的猙獰軀體從坑內緩緩走出。
衛韜目不轉瞬,盯着冰婺觸碰梵天金鑑的那隻手,話鋒陡然一轉。
卻被一記生蓮硬生生砸碎冰甲,整個人也不得不踉蹌後退。
陽極真意由虛化實,周身憑空升起一道龍捲旋風,正面迎向呼嘯而來的恐怖身影。
“此次南下雖然沒有達成既定目標,但能夠發現元一道隱藏至深的秘密,也算是有所收穫,不虛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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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閃不避,不退不讓。
“老東西,你剛剛在我身上破開了五十三道傷口,其中有二十六處地方甚至能看到骨頭。”
轟!
風尊者雙手緩緩擡起,身邊每一道氣流就像是最銳利的刀鋒,肆意毀滅着遇到的一切。
兩人就在譚邊停了下來,沒有繼續急速向前。
衛韜緩緩說道,“本應是百年大計代代傳承,結果到了你們這裡卻是人亡政息,實在是讓人心痛不已,唯餘一聲喟然嘆息。
就在魂不守舍的剎那,風尊者的怒吼在他的意識深處炸響。
雙手連同雙臂,剎那間已經不復存在。
“尊者既出此言,看來是不打算聽我繼續胡說八道下去了。”
“梵天金鑑,金帳秘寶,竟然沒有了!”
鋒銳氣流切割上去,陡然爆起一團團耀眼的火星。
裂紋密密麻麻,向着四面八方擴散,帶動潭水瘋狂倒灌,還有絲絲縷縷的蒸騰水霧,就從道道縫隙中升騰而起。
最後翻滾進一座大坑之內,便再也沒有了其他動靜。
幽潭岸邊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靜中。
冰婺面無表情,淡淡說道,“本人乃是金帳烈將,這位則是風林火山四尊者之一,怎麼可能會背叛北荒金帳?
相比之下,就算你真的出身北荒,卻投入南周教門之中,我看你才更像是一個叛徒,”
冰婺猛然回過神來,便看到那尊重新變得猙獰恐怖的身影口中鮮血狂噴,體表遍佈被切割出來的道道傷痕,歪歪扭扭倒飛了出去。
兩人在此刻便又同時由靜轉動。
風尊者腳踏圓環,步步生蓮。
風尊者深深吸氣,一口氣彷彿無休無止被吸入體內,甚至在周身颳起呼嘯的旋風。
“王主,他想做的是什麼?”
“豈止是需要極大毅力,簡直就是需要極大毅力。”
想到此處,冰婺心中頓時安定下來。
然後是第二隻……
“你說錯了,我並非是玄武宗師。”
與此同時,金剛虛像單獨出現,矗立身後虛空。
如此才能在撲面而來的恐怖壓力下穩住站定,爲冰婺爭取來更加充裕的時間。
“玄武人間化身……”
風尊者低低嘆了口氣,“而且你所說的王主,應該是上一代的老王主吧。”
龍捲旋風的速度越來越快,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嘯鳴響。
不過這就是你死我活的道路之爭,沒有任何妥協退讓可言,有時候甚至還要比北荒大周的戰爭更加殘酷血腥。”
“來的好!”
冰婺面色再變,直接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金鑑表面。
轟!
陡然狂風驟起,迅速席捲而至。
只是遵循着流雲散手的意境,左手自然而然向內回收,猛地撞在剛剛與冰婺對撞的右手掌心,藉助巨大的爆發力曲臂頂肘,在最後一刻恰好攔在了虎爪上面。
而且有些除了老王主和執行人外,其他人甚至都沒有聽聞到什麼風聲。
風尊者一聲低喝,手中印訣陡變,化爲最爲剛猛的一式,以硬碰硬正面迎上。
嘭!
衛韜掌心陡然多出一個前後通透的空洞。
風尊者猛地倒飛出去,沿途灑落大片鮮血,噗通一聲落入身後的潭水之中。
衛韜嘆了口氣,面上露出溫和笑容,“在梵天靈意的籠罩下,尊者這麼快就恢復到了巔峰狀態,甚至還要比剛纔更加具有壓迫感。
卻只聽到咔嚓一聲脆響,本就瀕臨破碎的冰甲完全不存。
“原來如此,我們在拖延時間,他其實也在拖延時間,趁機以靈絲承載降臨的梵天靈意,再一點點讓它們潛伏到近前,待到臨身時才突然進行轉換,化作了這頭虛空玄武的屍體。”
咔嚓一聲脆響。
衛韜緩緩直起身體,渾然不顧體表斷裂的大片骨刺,目光中反而滿是難耐的欣喜。
衛韜垂下眼睛,一時間甚至有些編不下去。
梵天金鑑現出一道裂縫。
他有種致命的預感,對面不動則已,一動定然會爆發出石破天驚的一擊。
上半身化作血霧四散飛濺,只剩下了雙腿還倔強地釘在地面。
衛韜瞳孔微微收縮,緊接着眼神卻是陡然一凝,被冰婺手中的梵天金鑑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衛韜雙手合十,垂下眼睛,“因此我纔會背井離鄉,遠離北荒,潛於青麟山底蟄伏不知多少歲月。
冰婺心中念頭電閃,周身寒意大作,剎那間冰甲附身,將所有貼近身體的詭絲盡數凍結。
冰烈將身形連閃,徑走直線。
而在光明與黑暗的對抗中,三道身影在內裡交織糾纏,正面碰撞。
“那因爲你見識少,所以纔不知道。”
這場令他感到無力的戰鬥,也終於要迎來了最終的結束。
他掀開所穿黑袍,露出內襯上的一處標記,“更準確一點來說,我乃是北荒金龍部的人,當年尊奉王主密令潛入周境,然後在此一呆便是不知道多少時光。”
潭邊彷彿引爆了一枚高爆炸彈。
又如同道道流星分落如雨,剎那璀璨之後盡皆落幕不見。
轟!
強大的風壓撲面而來,他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雙臂合攏上揚,硬碰硬去擋。
轟!
黑暗降臨,狂風再起。
無聲無息間,黑暗漸漸散去。
還好,梵天靈意已然完全降臨。
這一瞬間,風尊者挾裹着濃郁到化不開的血雨腥風,就像是真的變成了一頭插翅巨虎,張開的急速膨脹壯大的利爪,朝着前方的敵人猛然落下。
細細觀之猶如仙境。
“王主他正值春秋鼎盛,怎麼可能會……”
“那個金色盤子,絕對是個好東西!”
就在此時,猩紅絲線自地底鑽出,順着他的雙腿扭曲暴漲,將整個人瞬間包裹在內。
風尊者向前急追,在半空中又與之對拼一記,將此人擊飛出更遠的距離,落地後接連壓倒一大片乾枯灌木,留下一條筆直的人形通道。
就像是那夜引動梵天靈意降臨的荒辰殿下,便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冰婺面色接連變化,冷冷說道,“口說無憑,須有實證,你以爲我們會相信這些胡言亂語的鬼話?”
衛韜毫無徵兆消失在原處。
一縷寒風拂過,冰婺來到近前。
狀若妖魔的身影從黑暗中一步踏出。
雙方一記硬拼。
衛韜猛地倒飛出去,落地後又滑出一段距離才真正穩穩站定。
而當他再次出現時,已然從左至右,來到了衛韜與冰婺交鋒後留下的空檔。
風尊者劇烈咳嗽着,口中不斷向外溢出鮮血,一步步從水潭中走出。
金色光芒劇烈動盪,位於其中的冰婺面色一變,持着梵天金鑑的手都有些止不住的顫抖。
雙方各自退開,顯化出各自凝立不動的三道身影。
如若不然,剛纔那個死氣環繞的玄武弟子,又怎麼會輕而易舉被我殺死?”
你們兩個蠢貨,非要在關鍵時刻闖入進來,不僅毀掉了王主在很久以前便秘密佈置的計劃,更是破壞了大梵生天神意重生的道路,簡直是罪大惡極,百死莫贖。”
自四十年前北荒南周大戰,玄冰海亂局顯現後,老王主確實在暗中籌劃佈置了很多事情。
冰婺五指猛握,寒氣森森凝水成冰。
所以說,鎮守於青麟山地底的那頭恐怖怪物,它竟然真的如姐姐故事裡一樣吸收天地靈氣、日月精華,又吸噬魂魄、吞食人心,直至修行到了能夠化形爲人?
依稀間,他只知道兩隻拳印在眼前越來越大,剎那間就已經佔據了幾乎所有的視野。
精氣神意凝聚一處,周身力量融爲一體,毫不停歇再次發起了衝擊。
“還是不對,此人以金剛秘法成就橫練宗師,對梵天靈意自然無比熟悉。
“但是,我如今手持金鑑,身處梵天靈意最濃之處,就算是靈絲也難以做到這一點。”
“我身爲由虛化實的陽極宗師,竟然還能被影響精神陷入妄念?”
“恩!?”
轟!
彷彿心有靈犀,透徹通明。
嘩啦啦……
冰婺眼中波光閃動,毫不掩飾其中的驚訝疑惑。
如此將南周諸多福地精華融入我之體內,方能完成王主當年真正想做的那件大事。”
“咳咳……”
極動和極靜瞬間轉換,卻並未引起太大的動盪。
衛韜張開雙手,十指交叉相觸,陡然發出金鐵交鳴的聲響。
“妖魔的身體,霸道的力量,就連我由虛化實的陽極真意都無法完全頂住……”
雖然長大了便知道那都是假的,卻依舊在他心中留下了極爲深刻的印象,直至現在都未曾真正忘懷。
那麼如果他以靈絲承載我所召喚而來的梵天靈意,便有可能騙過吾等的感知。”
一記毫無花哨的狂暴對撞。
說到此處,衛韜聲音陡然轉冷,“你們兩個金帳叛徒,竟然勾結青麟山元一道,想要壞了王主籌謀已久的大計。
並不是因爲對方顯露的金剛秘法真意,也不是因爲如假包換的金龍部標記,更因爲此人所說的關於梵天靈意的內容,竟然和他所思所想的頗有幾分相同之處。
耀眼的火光,呼嘯的狂風,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甚至矇蔽了天人化生的感知。
一道溫潤如玉,如翩翩佳公子的身影悄然顯現眼前。
不過他還是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狀似無意般問道,“上師禮敬梵天,卻要承受惡念,豈不是需要極大毅力來剋制自己,壓制痛苦?”
“連一點兒氣息都無法感知,完全消失不見了,不可能,這不可能!”
面對着轟然砸落下來的拳印,他昂首挺身,以那根猶如獸角的冰晶迎了上去。
“誰都不能把它搶走,它就應該是我的!”
因此必須要以最盛的姿態,最強的殺招,將馬上就要到來的風暴抵擋下來。
“這老傢伙由虛化實的武道意境,倒是和其他北荒宗師又有不同。”
不時躍出水面,又噗通一聲掉入潭中。
陡然又是一道驚雷,從一片渾濁的泥潭中炸響。
冰婺一句話尚未說完,身體不由自主一顫,彷彿有什麼心血相連的珍貴寶物,就在此時永遠離開了自己,今生今世再也無法得見。
轟!
下一刻,一道猙獰龐大的身影沒入龍捲之中。
“他沒有修習過相應的秘法,就算是將梵天金鑑奪去也……”
兩人恰好位於梵天靈意最盛處,一起面對着那頭狂暴突進而來的猙獰身軀。
就在此時,一道普通人無法看到的金光忽然從天而降。
衛韜低沉咆哮,眼睛半開半合,籠罩住風尊者周身。
聽到這聲脆響,衛韜心臟猛地一跳,彷彿也隨之出現一道裂縫。
彷彿化作了一道清風尋隙而入,以無間入有間,完全融入到了暴亂的罡風之中。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衛韜向後退出兩步,腳下石灘大片碎裂,猛然向下沉陷。
籠罩此間的金色光芒迅速消散,短短瞬間便已經不見蹤影。
在這種情況下,雖然他所修的功法並不以肉身和力量見長,卻也不能退,更是不敢退。
一爲直中取,一是曲中求。
甚至主動身受梵天惡念,日日忍受地氣侵蝕之苦,爲的便是吾等金帳諸部的未來。
呈現在風尊者和冰烈將眼中的,便是這樣煙波澹澹,白霧氤氳的美景。
緊接着黑暗涌動,金光暴漲。
內裡彷彿還有無數刀芒隨之轉動,充斥着無堅不摧的切割力量,剎那間便將大片岩石弄得支離破碎,蕩起遮天蔽日的大片煙塵。
風尊者所想的卻截然不同。
冰婺則步法連環,閃電般點在一棟棟法樁之上,將手中所持金鑑對準天空,接引梵天靈意降臨。
不見了梵天金鑑,冰婺幾欲發狂,眉心詭異地頂起一個大包,彷彿有異物就要破開皮膚向外鑽出。
由遠及近,剎那間便已經來到風尊者身前。
而不知多少鋒銳氣流疊加在一起,產生的破壞力愈發恐怖,這便是他由虛化實全力出手之後,能夠將周圍所有一切都化作屍山血海的恐怖殺招。
咚!
他進步踏地,結元胎印。
唯有摒除一切雜念,眼中沒有自我,沒有敵人,甚至沒有勝負生死,傾盡全力爆發出自己所有的力量。
轟!
幾乎沒有任何停歇,狂暴罡風再起,包裹住了衛韜猙獰恐怖的身影,徑直沒入到那團氤氳水霧深處。
風尊者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盯住那座大坑。
咔嚓!
畢竟他手持梵天金鑑,只需要極短時間便能擺脫影響恢復正常。
就像是北荒之地的風暴南下大周,充斥着席捲一切,毀滅一切的氣勢。
蓬蓬璀璨火星濺射,仿若天女凌空散花。
所以我在剛剛看到你們時纔會殺機大作,定要讓你們這般吃裡扒外的東西死無葬身之地。”
雲從龍、虎從風。
轟!
風尊者雙手結印,向前剛剛推出,便感覺天色似乎陡然間陰沉了下來。
風尊者慢慢說着,一動不動注視着不遠處的大坑,臉上並沒有太多輕鬆表情,反而越來越顯得疑惑凝重。
轟隆!!!
柔和陽光斜射下來,青色水面平滑如鏡,映照晴空,彷彿天地連接一體,不分彼此。
而冰婺所在的位置,以其身體爲中心的地面轟然塌陷出一個大坑。
元胎印轉並蒂蓮,捲起狂暴罡風亂流,重重落在呼嘯而來的兩道攻擊上面。
“我竟然被彈開了,金盤果然是個好東西。”
忽然一陣寒風吹過,捲動泥沙發出細碎的聲音。
這個傢伙,面對着如此程度的梵天靈意,竟然還能如此狂躁暴烈,以硬碰硬不落下風,其肉身強度簡直比密教橫練宗師還要更加恐怖許多。
然後經過不知多久暗無天日的煎熬,終於讓我成功抽取了隱藏在玄武山最深處的靈氣,自此便是玄武之人間化身。
衛韜表情肅穆,聲音低沉,“本人既成玄武化身,還須再成青麟化身,之後便將前往靈明山,找到那根羽毛的主人。
風尊者沉默片刻,開口時聲音已然森寒如冰,“無論你說的是真也好,是假也罷,吾等都不可能被你擾亂心神,更不可能背棄新王所定下的道路。”
冰婺眼神絕望中帶着一絲瘋狂,眉心正中陡然破開一個大洞,一根晶瑩剔透的冰晶從中鑽出。
“龍聖部主,很久以前便已經退位讓賢,專注武道修行。”
“那個金色的盤子?”
不然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再攻青麟山,還不知有多少金帳高手會死在這頭怪物的手中。”
“竟然真的是金剛秘法。”
幾乎在同一時間,風尊者也訝然擡頭,朝着上方天空看去。
一切終於完全平靜下來。
衛韜渾身熱氣蒸騰,低頭撥弄着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風尊者。
沉默片刻,他猛然擡腳踩下。
在一片狼藉的地面爆開大團鮮豔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