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人的天喲!你叫我怎麼活啊……,嗚嗚嗚……。”
孫家客棧是一個二層磚木結構的樓,朱由榔住在二層,而客棧老闆住在一層,當然他們不是正對着的。
朱由榔下了樓,遠遠就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哭喊,走到近前一看,見一名五十歲上下的老者坐在地上嚎哭。
“爺,這位就是孫華國。”顧炎武見朱由榔下樓,連忙湊過來說道。
朱由榔擡眼打量孫華國,卻是有些奇怪,按孫國楠摺子所說,這位應該是士紳,要不就是廣寧豪族,如若不然,怎麼能煽動十餘士紳抗稅?可眼前這位一點不像啊,身上穿戴跟平頭百姓差不多,沒見穿金戴銀,衣料也是普通的棉布,而且臉色黃焦臘氣,一點光澤都沒有,哪裡有一點士紳的樣子?
“怎麼回事?”朱由榔問道。
“剛纔問了,老傢伙說他起夜時,發現自己牀上趴着一具冰涼的屍體,他大喊冤枉,但門窗關得好好的,若是冤枉,屍體是怎麼進來的?難道是自己走進來的?所以,爺,指定是這位乾的好事,冤枉不了他。”顧炎武道。
朱由榔一聽門窗關得好好的,眼目一閃,擡腿進了孫華國的屋,來到榻前一看,一具屍體面朝下趴在牀上,看趴的位置,正在孫華國被窩之側。
朱由榔上前用手一搭,觸手冰涼。
“爺,小心着了晦氣。”陳際泰跟了進來,見朱由榔正用手去掀死者的衣服,連忙勸了一句。
朱由榔不答,心說:“老子前世沒少擺弄這玩藝,有什麼怕的?”
朱由榔擡手看了一眼房頂,見房頂跟前世老家那種樑檁差不多,所不同的是,老家房頂都是樑上架過木,過木上釘檁條,檁條上鋪葦箔或者竹蓆,而這間屋,大概因爲是樓房的緣故,過木上直接鋪的一塊塊木板。
朱由榔再看一眼牀上,然後道:“走吧,別弄亂了現場。報官了嗎?”
“聽說店裡小夥計去報官了。”陳際泰答道。
“回去睡覺。”朱由榔說完,頭也不回地回了自己房間,戴憶蘭已經起身,朱由榔在臉盆裡仔細地洗完手,然後喚進白興吩咐道:“官府來人大概還得一段時間,你去店裡把客人登記簿子悄悄拿來。”
“是,爺。”白興答應一聲,悄悄下樓去了。不一會兒,把厚厚一本簿子拿來,朱由榔仔細看了一遍,心中有數了,然後把簿子交給白興,道:“悄悄送回去。”
“是,爺。”
白興去了,朱由榔讓阿蘭關上門,除去衣衫,往牀上一躺,道:“睡覺,困死了。哎,奇怪,這麼大的動靜,怎麼不見阿花?”
“爺,那丫頭睡得死,肯定是沒聽到。若是聽到了,她那麼愛看熱鬧,早湊過去看了。”
“也許是怕死人哩。”
“她纔不怕呢,人小鬼大,膽子大得很。”
“好吧,睡覺。”
……
朱由榔本以爲官差要來的話,怎麼也得天亮之後,黑燈瞎火的,哪個衙門開門?你以爲這是妖妖靈呢?可沒想到,朱由榔剛要迷迷糊睡去,就被院子裡嘈雜的聲音給吵醒了。
“媽的,煩死了!”朱由榔罵了一聲,翻個身繼續睡去。
“幹什麼?還讓不讓姑奶奶睡覺了!”不大會兒,隔壁房間傳來阿花憤怒的尖叫。
“吵什麼吵?官差辦案!”接着就聽一個威嚴的男聲說道。
“滾一邊去,別打擾我們小姐休息!”這是白興的聲音。
“奶奶個熊!這覺算是讓一個死人給攪了。”朱由榔一聽白興出面了,怕他暴露了身份,連忙起身。
“怎麼了?”朱由榔和阿蘭收拾停當,打開門走了出去,見隔壁房間門口站着兩個身穿皁衣、手執水火棍的衙役,正與白興對峙。
“爺,這兩位官差非要進小姐的門,說是要搜查殺人犯!”白興回過頭見到朱由榔,連忙躬身稟道。
“搜查殺人犯?仵作來了嗎?查過死因了嗎?”朱由榔看也不看那兩個官差,昂着頭問道。
“喲嗬,派頭不小啊。你是何人?”兩個衙役見來人一副貴公子打扮,氣定神閒,一點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不由得眉毛一挑,質問朱由榔。
“爺是何人你們還不配問。爺就問你們,殺人犯殺了人會留在店裡等你們查?不知道是殺人者笨,還是你們笨?再說了,這屋裡是女眷,難道殺人者是女人?”朱由榔像是面對空氣一樣問道。
“磕瓜子磕出來個臭蟲,什麼仁(人)都有啊。官差辦案,還用你來指三道四?殺人犯也許就反着來,就藏在店裡,這種事沒有嗎?殺人犯是女人有什麼稀奇的?女賊有的是。再說了,誰知道屋裡就一個女人?若是正好殺人犯就藏在女人房裡呢?”一名捕快也許見朱由榔氣度不凡,不敢輕易得罪,竟然耐着性子解說起來。
“若是尋常殺人你說的這些也許都有,關鍵是你弄清死者的死因了嗎?他是什麼時間死的?殺人第一現場是在老闆牀上嗎?”畢竟是自己的人,哪怕離着跟自己有千丈遠,他們也算是自己的屬下,朱由榔未免多提點了幾句。
“你究竟是何人?怎麼懂這些?”捕快被問得一愣一愣的,朱由榔說的這些,他們捕快可不陌生。
“甭問。還是那句話,爺的身份你不配問。快去辦案吧,別在這裡添亂了,若是惹惱了舍妹,她要揍你們爺可不管啊。”朱由榔擺了擺手,像趕蒼蠅一樣對那兩名捕快說道。
朱由榔還沒看清來人,就聽房門“嘩啦”一聲打開了,戴憶花從房裡竄出來,“嘭嘭”兩腳,將兩名捕快踢翻在地,並恨恨地罵道:“擾了姑奶奶清夢,真真可氣!”
哎喲,這小姨子這麼猛啊,竟然敢毆打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