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媽帶着耀秋來到了房間。這個房間是死去的二太太的,她死了,只留下了這間房給耀秋。
黃媽笑道:“二少爺,我給您已經泡好茶了,您喝了以後就好好休息吧,明天還要起來讀書呢!老爺是很喜歡愛讀書的孩子的。”那黃媽的“笑”在耀祖的眼裡好假,只是耀祖沒發現的是黃媽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厲色。
她緩緩端起茶杯,停在了耀秋的嘴邊,說道:“二少爺,請喝茶。”
耀秋看了看,說道:“你把茶放下吧,我現在不想那麼快入睡。”今晚他從二叔那裡回來以後,心緒不平,根本安不下心來睡覺。
黃媽看到耀秋不喝茶,心下急道:“二少爺,這可不好,不早早休息的話,會影響明日的功課的!來,喝了吧!”
耀秋只感覺這個黃媽是如此得令人厭煩,平日裡他是不會對這個女人發脾氣的,而今日卻不同,他心下很亂,叫道:“我說不喝就不喝!你哪來那麼多廢話!”
黃媽被他一說,心虛了起來,心道這個少爺怎麼突然對自己那麼嚴厲,難道他知道茶裡有毒不成?當她還要繼續說什麼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黃媽道。而門外傳來一個讓黃媽和耀秋都很是熟悉的聲音:“是我!開門!”
黃媽一聽,那是老爺的聲音。她趕緊把茶杯放下,直接給老爺開了門。可是一開門卻發現不是老爺一個人,他的旁邊還有四名打手。那四個打手都是來了範府好多年了,是打小就跟着老爺的,對老爺很是忠心。
“是老爺啊!這麼晚過來不知所爲何事啊?”黃媽道。
老爺不耐煩道:“滾!一個奴才居然審問起主人來了!”黃媽嚇了一跳,心道自己真是冒犯了,便低着頭退到了一邊。範易走進耀秋的房間,他看了看耀秋,對着黃媽說道:“少爺不想喝茶,你就非得要他喝嗎?”
黃媽一聽這話,眼珠轉了轉,跪下道:“老爺,小的也是想讓少爺好好休息。”範易卻是笑道:“耀秋既然不想喝,那麼就賞給你了!”
黃媽語氣變得哆嗦起來:“老…老爺,小的賤命一條,怎麼會喝得起…那麼貴重的茶!”範易沒說什麼,只是向打手示意了一下。兩個打手先是把黃媽給押了起來,再然後是一個打手把那桌上的茶拿了起來,就要對着黃媽的嘴巴往裡灌。
黃媽看到這個毒茶過來了,嚇道:“老爺,饒命啊!這個茶裡有毒,求老爺饒命啊!”
耀秋從範易進來就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看着,當他聽到黃媽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下一驚,而手中的拳頭也握緊了。
範易笑道:“黃媽!你居然背棄主子,你可知道在範府裡是什麼下場嗎?”
黃媽雙手被打手押着,眼珠又是一轉,說道:“老爺饒命啊!這是老太太的意思,小的也只能聽命!”
範易聽到這話,卻又是微微一笑。而打手拿起一把小刀,將她的一個小指給切了下來。那黃媽“啊”的一聲慘叫!那叫聲就猶如從黃泉傳來的一樣。幸虧那耀秋的房間比較偏僻,隔音也比較好,總算沒有引起其他房的注意。
範易又道:“黃媽,你再告訴我一遍,是誰叫你這麼幹的?”黃媽的小指被切了下來,那十指連心,鑽心的痛致使她不敢再胡說八道,讓她說了實話。
“是太太!是大太太叫小的這麼做的!老爺!小的只能聽命啊!求老爺饒了小的!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黃媽哭着求道。
範易又是冷冷一笑:“晚了,背叛了主子,你知道範府的規矩的。”說着向打手遞了個眼色。那打手當場把黃媽的舌頭給割了下來,然後拖着她離開了房間。
範易看着自己的兒子,耀秋從剛纔到現在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那眼神卻是騙不了人,他的心也是起伏不定的,剛纔就像在鬼門關裡走過一樣。而那城府和沉穩,讓範易從內心對他一陣讚揚。
範易道:“耀秋,你跟我來。”說着範易出了房門,而耀秋也跟着他離開了房間。
父子兩個人就這樣走着,沿途沒有遇到一個下人,顯然是範易都提前佈置好了。他們父子二人直接出了範府的大門,門外多了一輛馬車,馬車旁邊站着一個人,他好像恭候多時了一樣。他是老爺貼身的一位下人,叫曾琪,耀秋總是叫他曾叔。他見到老爺和二少爺出來,便躬身行了禮。
耀秋道:“父親,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範易看他總算說了一句話,笑道:“你總算說話了,不過這句話還是說錯了。不是我帶你,而是你自己獨往一個陌生的城市。你害怕嗎?”
耀秋看了看馬車,又看着範易道:“父親,我不怕。因爲現在的範府更可怕!在外面獨往總比在範府被害死好。”
範易聽到這話,臉色一陣黯然:“兒子,當年我沒有保護好你的母親,而這一次我要好好保護你。”
耀秋聽他這話,卻是嗤了一笑。範易看着他這笑,心裡微微發怒,但還是忍了過去,他知道自己的孩子爲什麼嗤笑,因爲那時候的自己是太無能了,根本不能保護自己的女人,而自己的女人死了,是怎麼也不能改變的了。
“耀秋,這次我會派曾叔帶你去上海,我希望你在那裡好好上學,多接受一些新的教育和文化,多開開眼界。然後等你回來的時候,我要把這個家業都交給你。”
耀秋道:“父親,我還能回來嗎?”耀秋對於自己的父親已經沒有信心了。因爲父親總是給他一種軟弱的感覺。
範易堅決道:“肯定會的!”
耀秋再沒說什麼,他直接來到了馬車上,那曾叔看到他坐好,就對範易道:“老爺,小的會好好照顧二少爺的,老爺請放心。不知老爺還有什麼吩咐?”
範易道:“沒什麼了,你去吧!”曾叔答應了一聲,便駕着馬車遠去了。
範易看着那馬車遠去的背影,心裡像是缺了什麼東西一樣,一陣黯然。自己的兒子,終是有些捨不得。
第二天,大太太沒有找到黃媽,而那耀秋的房間也跟“死”了一樣,再沒有一個人。隨着消失的還有老爺的貼身下人曾琪。
她來到了老太太的房間,看着老太太還在閉着眼睛念着經,秀芝在旁伺候着。
她坐在了一個椅子上,等着老太太把佛經唸完。可是等了良久,老太太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忍不住開口道:“母親,我來找您問幾件事。”大太太道。
老太太早就知道她來到了自己的房間,可是她就是裝不知道,故意不理她。聽到她開口,便說道:“蔣淑,你難道沒有看到我正在念經嗎?”
蔣淑道:“母親,淑兒只是想問一下,您的孫子範耀秋去哪了?”
老太太道:“你的孩子耀秋大概是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了,他到底是消失了,而且回不來了。”
蔣淑聽着這話,又繼續問道:“那黃春秀和曾琪怎麼也消失了呢?”說着手中的手帕也玩弄着。
老太太睜開了眼睛,對着蔣淑道:“主子消失了,那做奴才的也該忠心纔對!該陪主子一起去纔對。”
她看着大太太的臉繼續說道:“曾琪年歲大了,我讓他回家養老去了。現在耀祖是府裡唯一的少爺,以後不用稱呼他爲‘大少爺’了,直接叫‘少爺’吧!”
“可是…”蔣淑還想再說什麼,老太太卻開口道:“蔣淑,人如果太貪了,那麼我範府可是養不起的!”
大太太聽到這話,便也住了口。她明白自己還是想留在範府的,因爲自己是捨不得範易的。她站了起來,對着老太太躬身道:“如此那淑兒就告辭了。”老太太沒有言語,繼續閉眼念着她的佛經。蔣淑看老太太繼續閉眼唸經,便離開了房間。
如此過了幾日,曾叔帶着他來到了上海車站的出口,見到了那個範易在上海的一個朋友。範易的朋友叫杜大強。他是上海的一個大亨,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讓範易認爲夠交朋友的資格。那杜大強也是洛陽人,他小的時候,便與範易相識。之後舉家搬到了上海,也是經營了不少鐘錶店和賓館,甚至銀行都有所涉及。
他不久前就接到了範易的信函,說他的兒子要過來上海,要自己來幫忙照顧一下。範府的生意很大,在洛陽的地位也是響噹噹的大府之一,是值得拉攏的對象,便也答應了起來。
算算日子,那範易的兒子也該到上海車站了,便親自來到了車站等候。而隨着他一起來的,還有他的侍從。
曾叔以前總是跟着範易到處走走,當然也認識這個杜大強。見到他,便笑道:“杜老爺,您真是客氣,怎麼讓您親自來了。”
杜大強先是看見了曾琪,然後又看了看範耀秋,笑道:“這應該就是範易的二兒子吧!真是一個俊俏的小少爺啊!這下我的寶貝女兒也有個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