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突然就放聲大笑了起來。等他笑夠了,他才擦了擦眼角,冷冷地說道:“沈姑娘可知,當初阿寧是如何進宮的嗎?”
沈絃歌這才知道,清妃的小名叫阿寧。
“難道是......”沈絃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如果真是這樣,真是連老天都在幫她。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太子點點頭,眼底閃過一抹肅殺的冷意,“阿寧之所以會進宮,我那位好堂姐居功至偉!爲了討好我父皇,你知道她用了多骯髒的手段嗎?”
沈絃歌幾乎不用想,光看太子臉上此刻猙獰而扭曲的仇恨,也能猜到百里羅琦當初的手段有多噁心。
但不管百里羅琦的手段有多骯髒,說到底,還是當初的太子不夠得勢而已。否則寧國公也不至於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比她大了足足一倍的皇帝老兒。
所以說到底,權勢纔是這世上最動人心的東西。也難怪後來太子會發狠爭搶,無論如何也要爬上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呢!
就不知來日太子若是繼承了皇位,寧國公會不會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呢?
一邊想,沈絃歌一邊問道:“既如此,太子殿下當初爲何還要幫她達成她的夙願呢?”
當初若不是太子打壓得太厲害了,她那位便宜祖父也不至於做出“賣子求榮”這種不知廉恥的事情來吧。
“那是因爲我壓根兒沒想到,你那位好祖父會如此不要臉!”太子直言不諱,眼底盡是嘲諷之色,
“不過福兮禍所依。難道沈姑娘真的覺得嫁給你父親對百里羅琦來說一定是件好事情嗎?本王雖與沈大人接觸不多,可卻知道他還是有幾分鋼骨的!且看吧,日久見人心,路還長着呢!”
沒想到太子對她那位便宜父親竟有幾分推崇之意,這讓沈絃歌多少有些意外。
她不是不明白太子的意思,可卻依然有些不以爲然:“那又怎樣?不管她最後落得什麼樣的下場,可我生母卻回不來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說得也是。”太子不知是不是想到自己的經歷,語氣中竟頓時多了幾分唏噓,“錯過的終究是錯過了,無論如何也回不了頭了。”
沈絃歌心中一動。
難道......
她下意識地擡眸看向太子,想要從他眼中發現一點什麼。可那雙眼卻如古井一般波瀾不驚,讓她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罷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她如今自身尚且難保呢,又怎麼有功夫去關心別人的未來?
“對了,有件事我想要提醒一下太子殿下。”沈絃歌很快收回了飄忽的思緒,正色道,“太子可知特意引我到昭陽殿的人是誰?”
“沈姑娘也已經暗示得如此清楚了,再聽不明白,本王就是個傻子了!”太子面色一沉,冷笑道,
“我素日憐她處境艱難,從未對她做過那種落井下石的事情。沒想到她竟敢在背後算計我!我那位好妹妹可真是好樣的!”
明知道端陽公主針對的人其實是自己,而昭陽殿的事只怕是端陽公主聰明反被聰明誤,湊巧罷了。但沈絃歌卻並不打算拆穿。
自作孽,不可活!
她與端陽並無深仇大恨,至多就是她懟了她兩句,壞了她一樁好事而已。可她竟因爲這點事情,就對她痛下毒手!
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她若是姑息了她,簡直對不起自己!
“太子殿下有沒有想過,端陽公主爲何要那樣做?”反正已經讓太子誤會了,她不介意再多添一把火,“怕只怕,端陽公主已經對你和清妃娘娘的關係有所懷疑,纔會故意引我去昭陽殿的。”
“是麼?”太子忽然挑了挑眉,要笑不笑地看着她,“既然如此,她爲何不挑別人,卻偏偏挑了你去揭破這件事呢?”
“不瞞太子殿下,我曾經壞了端陽公主的好事,大約因此就被她給忌恨上了吧。”見他起了疑心,沈絃歌索性坦然答道,
“再者,全西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和丞相府不和,端陽公主會選我也並不奇怪。就連太子殿下在發現秘密泄露之時也因爲我的身份對我起過殺機,不是嗎?”
“方纔本王也是這麼想的,但此刻本王卻怎麼想怎麼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呢!”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可太子卻似乎並不怎麼相信,
“她若真的知曉了本王的秘密,以她的性子,要麼就是拿這件事來威脅我換取更多的利益;要麼就是拿着這個秘密去和別人做交易!只有最愚蠢的人,纔會出此下策吧?”
沈絃歌:“......”這一個個的都跟人精似的,打起交道來真是太心累了!
“保不齊有人就是有這麼蠢,還做着一箭雙鵰的美夢呢?”沈絃歌突然想起自己在昭陽殿偷聽到的對話,於是靈機一動,笑道,
“敢問太子殿下,你爲何會選在今天與清妃娘娘見面的呢?以臣女之見,今天未必是個好日子吧?畢竟這樣的日子你不露面是不行的,殿下別告訴我,你是突然心血來潮、相思成疾!”
當然不是心血來潮!
太子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好像是因爲喝了兩口五皇子送來的千日春,才突然心癢難耐,迫不及待地約清妃到昭陽殿一聚的。
他素來不貪杯,所以那瓶千日春他只是淺嘗輒止。若是他全部喝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
太子的臉色瞬間沉鬱了下來。
一個端陽,一個五皇子。
他的這些兄弟姐妹,就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沈姑娘跟我說這些話,是想表達什麼意思?”
“太子殿下不必多心,臣女只是單純地想要提醒你一下而已。”見他這樣,沈絃歌便知道他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畢竟我們有着共同的目標,也很有可能成爲同一戰壕的盟友,不是嗎?”
太子沉默了一下,忽然莞爾笑道:“能和沈姑娘這樣的聰明人做盟友,想來一定受益匪淺。沈姑娘休息吧,本王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
見他如此,沈絃歌便知道自己是有驚無險地度過這一關了。她剛鬆了一口氣,準備當個鹹魚苟一會兒,一道身影突然悄無聲息地鑽了出來。
一見來人,沈絃歌頓時有些頭痛:“三皇子不去參加長河公主的晚宴,跑來這裡做什麼?”
“來看沈姑娘單憑三寸不爛之舌,就輕輕鬆鬆攪動了西京城的風雲。光憑這一點,本王這趟就算沒白跑了!”
嘴裡這麼說笑着,戈靖顏的目光卻沒了平日的散漫,反而多了幾分犀利,“還想看看沈姑娘故意挑動皇室的紛爭,到底是想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