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瑤和趙德勝坐着松鶴堂的馬車,天黑之前終於回到了胡家莊。
此時,尚未到晚飯時分,村中的人大都在門口閒聊。看見一輛馬車進村朝着莊子後面趕去,都知道必是去肖文家的。於是,議論聲頓起。
“肖文家發達了,上午就見村長、三爺、七公他們和肖文一起看宅基地呢。”
“聽說買了山下十幾畝荒地,準備蓋大院子呢!”
“乖乖!是真的嗎?”
“要是蓋起來,可比胡員外家大多了,說不定趕上明城郡裡的大地主家了!”
“肖文家哪來的這麼多錢啊?”
“聽說是賣藥材得的,你忘了上次阿瑤那丫頭說的。”
“對對對,冤案也平反了。”
“你們聽說了沒有?肖夫子這兩天都不上課,說病了!我今天瞧見他大姐肖玉回孃家來了!”
“哪裡是病啊,聽說被郡城官老爺打了板子,功名都革了。肖達也被打了。”
“果然是誣告啊!我就說肖文這麼老實的人,咋能搶自己爹孃家!”
“誰說不是呢,老肖家真不是東西!”
肖文一家正在趙明亮家,見肖瑤和趙德勝回來了,都很高興。
趙德勝在明城給家裡買了不少東西,剛好讓松鶴堂的馬車一齊送回家,說定了明天上午過來看看宅基地,所以也沒有留下吃晚飯,就回家去了。
回到屋裡,肖文掏出地契文書,啪地一聲拍到桌子上,樂呵呵地看着肖瑤,“阿瑤,看看,這是宅基地的地契!”
衆人都圍過來,個個臉上帶着笑意,肖瑤感覺心裡暖洋洋的,這感覺,真好!
興致勃勃地拿起地契,肖瑤驚呼,“十三畝地啊,到底有多大啊!”
“明天早點兒起來,我帶你去看!”肖靖得意洋洋地叉着腰,“今天跟着爹走上那麼大一圈,我都不累!”
“是啊,我也不累!”趙鐵柱在身邊插嘴。十三四歲,虎頭虎腦的樣子,很找人疼愛。
肖瑤點點肖靖的鼻子,笑呵呵地說:“給你找到夫子了!”
“真的嗎?”肖文三人一齊驚呼!
看着衆人又驚又喜的表情,肖瑤笑着說:“比珍珠還真!是那個將軍幫着找的,聽說是個因病還鄉的御史大人,年輕時候中過探花呢!”
“老天爺!”孫秀娥驚叫起來,眼睛瞪地大大的,“御史大人?探花老爺?那是比丞相還大的官兒吧?”
“瞎說!”趙明亮笑着反駁,“哪能有丞相大!”
趙秀麗突然緊張起來,“會不會太嚴厲了。我們阿靖……”
“沒事,”肖文倒顯示出一家之主的穩重來,“學生只要聽話、上進,再嚴厲的夫子也喜歡。阿靖,你記住了!”
“知道了,爹!”肖靖一臉嚴肅,拉住趙秀麗的手,“娘,你放心,我會好好上進的!以後考上功名,誰也不能再欺負我們家!”
小小少年的鏗鏘話語讓人的心都沉重起來。
肖瑤暗想:“就這麼把振興家族的重擔放在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身上,到底對不對?”
看出氣氛有些壓抑,肖瑤忙拿出買來的點心等物,“我買好吃的了。”
衆人嘰嘰喳喳的笑着分吃了,終於高興起來。
第二天吃了早飯,肖靖果然帶着肖瑤去看新買的宅基地。其實離老房子也沒有多遠,十幾畝不太平整的荒地,離官道大路更近了,院子蓋好後,背靠大山,面朝大路,開闊又方便!肖瑤一看就喜歡上了!
叉着腰看着空地,肖瑤眼中浮現出南北三進的四合院!彷彿看到了屋舍儼然、人歡馬壯、金銀遍地!
哈哈,肖瑤的明天會更好!
囧,腦子裡怎麼蹦出這麼一句政治性很強的話來!
“阿瑤姐姐,”突然遠處傳來趙鐵柱的聲音,“城裡的馬車來了,肖伯伯讓你回家呢。”
“走吧。”肖瑤一拉肖靖,三個半大孩子飛一般跑回家去。
果然是松鶴堂的夥計來接自己了,肖瑤告辭父母,很快就到了明城。
一下車,肖瑤就嚇了一跳,呵呵,場面比自己想象的更壯觀啊!
只見松鶴堂門口排着長長的隊伍,周圍還有大批圍觀的人羣,大家議論紛紛。
大門右邊高高地掛着一塊木板,上面寫着:
神醫坐診三日
專治疑難雜症
一兩紋銀診費
無效退您三兩
肖瑤樂了,“高掌櫃很上道哈!自己這樣說了,他竟然就真的這樣寫了!還有,這字寫得不錯!”
趕車的夥計嘴角抽了抽,“你這個丫頭出的好主意,害得高掌櫃一夜不得安睡!真是造孽啊!”
夥計領着肖瑤從後門進去,進了後堂,白纖塵正陪着軒轅離樂呵呵地坐着喝茶。
一見肖瑤,白纖塵放下茶杯,起身笑着說:“喲,我們的小神醫來了!”
軒轅離嘴角勾起,心裡暗笑:“黃毛丫頭,竟然就敢自稱神醫了。真不害臊!”
“營銷手段!營銷手段!哈哈!”
“退三兩的話,”白纖塵上前一步,桃花眼一眨一眨地看着肖瑤的俏臉,笑着問:“誰出?”
“當然你出啊!一兩銀子的診費你收了呀!”肖瑤像看傻瓜似的,“再說了,抓藥的分成我都沒跟你提呢!”
肖瑤眼睛一轉,“要不,每人一兩銀子的診費我收,無效我退三兩;抓藥五五分,怎麼樣?”
“當我沒說,退錢我出!哈哈……我出!”白纖塵摸摸鼻子,好吧,算你狠。
“噗嗤----”軒轅離終於沒忍住,笑出聲來。
終於看到天天舌燦蓮花的白纖塵被這丫頭的毒舌給刺到了,哈哈!
“將軍,你先來吧。”肖瑤淨了手,掏出針包。
軒轅離心中一動,隨即想到外面排成的長龍,那麼多病患,今兒個這丫頭夠累的,讓陳淳給自己針就行了!
“不要你管!”
“嘿!我這暴脾氣!”肖瑤叉腰,小鼻頭皺起,大大的杏眼瞪過來,“昨兒個非讓我針,今兒個不讓我針!你這娃怎麼這麼彆扭呢?”
“噗嗤----”這次是白纖塵沒忍住,“哈哈……你這娃……你這娃……”
衆人都低頭忍着笑,終於陳醫官“呵呵”地笑出聲來,李大夫和三個侍衛憋得肩膀直抖動。
軒轅離黑了臉,起身,冷聲道:“陳淳過來。”
陳醫官笑着站起來,邊走邊對肖瑤說:“我去給將軍鍼灸,你去忙你的吧。啊!”
肖瑤氣呼呼地來到前堂,坐下,正要喊病人過來,白纖塵笑嘻嘻地走過來,把手中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放,“帶着。”
“什麼啊?”肖瑤拿起一看,黑紗斗笠?感情就是那個什麼幕離吧?
幕離是爲了女子出行時遮蔽臉容,不讓路人窺視而設計的。自己在室內,也要戴這個?悶死!
“神、醫!”白纖塵看着肖瑤的苦瓜臉,笑,俯在肖瑤耳邊,說:“神秘醫者也!”
“噗--”肖瑤噴了,“感情,故弄玄虛、會搞噱頭的祖宗在這兒呢!戴着這個,我怎麼觀色?”
“你試試!”
肖瑤挑眉,“好吧。”戴到頭上,視線可以透過黑紗,對面的白纖塵也清晰可見。
英挺的眉,桃花眼,白裡透紅的膚色,淡淡的微笑,潔白的牙齒……
“我長得怎麼樣?”
聽着外面二人的對話,室內,正被扎針的的某人狠狠磨牙。
“很健康!”
肖瑤笑笑:“請櫃檯交診費!下一個!”
“噗--”白纖塵一個趔趄,捂着受傷的小心肝跌跌撞撞地回到內室。
看到內室某人正吃吃發笑,白纖塵翻了下白眼,“哪裡找來的這丫頭!”
外堂。
肖瑤吩咐高掌櫃安排給衆人掛號,看看有多少人,好做到心中有數,太多了,可吃不消,搞不好要限號。
“掛號?”
“按照排隊順序發號牌,叫到幾號,幾號再進來。”肖瑤說完,又要了一個坐堂大夫做副手,其實就是專管記錄脈案的。
今天的人比較多,病歷還是要留一下,後續問診好看前例。這樣既準確又可省下不少功夫,當然了,也可以作爲寶貴的醫案和問診經驗留存。
高掌櫃吩咐寫號牌,給衆人發下,發完了給肖瑤彙報,目前是三十五人。
“好,以後就這樣,來了先領號牌。急症發作的可以先進來。”
高掌櫃感慨這丫頭鬼點子就是多,不過發現還挺好的,不用維持秩序了,剛纔還有人加塞呢。
第一個被帶進來的,是個中年貴婦,跟着婆子丫鬟,衣着打扮均屬上等,顯然來自富裕之家。患者身體強壯,面色紅潤,並無明顯病容。
肖瑤示意對方坐下,搭手一邊號脈一邊問診:“多大年齡?說一下症狀吧。”
那貴婦明顯一愣,聽聲音,這大夫竟然是個未成年的小丫頭,難道這個就是神醫?
中年婦女半信半疑,看着幕離後隱隱約約的俊俏面容,那婦女說:“四十三歲。每次經行前兩三天,就出現頭暈頭痛,口苦心煩,鼻內出血,堵住鼻孔則血從口出,有時帶有紫塊,已達半年之久。”
肖瑤點頭,“舌質紅、苔黃,脈弦有力。診見一派肝膽鬱熱之象。陰虛而不甚、陽亢而不烈,用龍膽瀉肝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