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水二話不說,疾步走了。來到大街上,看着滿街的人頭攢動,江水苦哈哈地嘀咕:“也不知道那丫頭逛到哪裡去了,唉!”
軒轅離放下手中的茶杯,“離此來有事相求。”
趙明義嚇了一跳,起身,“不敢,請大將軍吩咐。”
“我記得趙御史當年是探花出身,入過翰林院。”
“大將軍好記性。”
“那學問必是極好的。”軒轅離點頭,“現有一學童,年十四,資質尚可,不知趙御史可願指點一二?”
坐在一邊的陳醫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妖怪似的看着軒轅離,心裡暗忖:“感情這尊大神拖着病體出門,竟然是給那丫頭的弟弟找夫子來了!那丫頭、那丫頭的弟弟何德何能!就算治好了將軍的病,診費也給的足夠了。難道,天哪,大將軍他不會是、是看上那丫頭了吧?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菩薩不要怪罪,大將軍年少輕狂,菩薩您多擔待啊!”
軒轅離淡淡地瞥了目瞪口呆的陳淳一眼,垂了眸,心裡卻有些羞惱,“好吧,自己就是抽瘋了,真不知道怎麼就突然幹起這事兒來了!”
趙明義這才明白軒轅離突然上門的來意,原來是替人拜師來了。不過,這學童是誰?這麼大面子。自己身體雖然不是太好,教個把學生完全沒問題。
趙明義哪知道二人所想,恭恭敬敬回道:“大將軍吩咐,老臣榮幸之至。”
“好。”軒轅離點頭,對一臉呆怔的陳淳道:“陳大夫,既然來了,就給趙御史瞧瞧吧。”
“是!”陳醫官回過神來,示意趙明義挽起袖子。
良久,陳醫官收了手,嘆道:“不瞞趙兄,消渴症病在肺、胃、腎,病機爲陰津虧耗,燥熱偏盛;消渴日久,病情失控,則陰損及陽,熱灼津虧血瘀,而致氣陰兩傷,陰陽俱虛,絡脈瘀阻,經脈失養,氣血逆亂,臟腑器官受損,或許出現癤、癰、眩暈、胸痹、耳聾、目盲、肢體麻疼、下肢壞疽、腎衰水腫,甚至中風昏迷這些兼症啊。”
“陳兄說的沒錯。唉,說實話,現在老朽的雙目已經有些昏花了!兩位莫怪,”趙明義說完,撩起自己的褲腿,露出小腿,用手指用力摁了一下,“看看吧,這個坑半天都下不去,水腫已經起來了。要不是陳兄的方子精妙,咱們哪還有相見的這一日啊!”
陳醫官搖搖頭,勸道:“莫說喪氣話。趙兄不要太過擔憂,將軍已經去請良醫了。說實在的,將軍的命就是人家救的!”
“哦?真的?”趙明義大喜,“真是太好了!”
正說着,趙伯進來稟報有客人到。
“快請。”
趙明義欲起身迎接,軒轅離淡淡說:“不必。”
話音剛落,江水和肖瑤擡步進了正廳。
“就是她。”軒轅離低頭喝水,眼都沒擡,慵懶的嗓音算是介紹了。
趙明義吃驚不小,被南豐國御醫之首陳淳口讚的“良醫”,難道就是這個尚未及笄的女孩子?!
“肖瑤啊,過來坐這裡。”陳醫官笑着對肖瑤說:“這是趙御史,患消渴症五六年了,請你過來瞧一下。”
肖瑤笑着說:“來時路上江水已經告訴我了,我一定盡力。有不當之處,老前輩可要不吝賜教啊。”
“好說好說。”
“用心診治。”軒轅離擡頭看着肖瑤,黝黑的眼眸好像無底的深淵,“趙御史是我爲你弟弟尋到的名師!”
肖瑤大喜,馬上鞠躬九十度,脆生生地喊了一聲:“趙老師好!”
衆人抿嘴笑。
“要尊稱夫子!”軒轅離垂眸,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心道:“這丫頭,雖說一驚一乍的,性子倒乾脆。”
“我記得了。”肖瑤笑着,對軒轅離道謝:“謝謝將軍。”
軒轅離傲嬌地低頭喝水,不理人。
“免禮免禮。”趙明義笑呵呵地看着肖瑤,轉頭看着軒轅離,笑道:“肖姑娘小小年紀又是女孩子,難得難得。”
“叫我肖瑤好了!”肖瑤坐下,淺淺微笑,一邊號脈一邊對趙明義說:“夫子,請說一下您的症狀吧。”
“多渴多飲,一飲數十碗,始覺胃中少快,否則胸中嘈雜,如蟲上鑽!每日易於飢餓,得食渴減,不食渴尤甚。雙目昏花,兩腿浮腫。”
“嗯,面熱脣紅,脈搏細微。”肖瑤微微皺眉,轉頭吩咐:“取盆清水來。”
室內正有臉盆,內有半盆清水,趙伯端上前,“這個可以用嗎?”
“可以。”肖瑤對趙明義說:“夫子咳嗽一口痰,吐到水盆裡。”
衆人都好奇地看着,不知道這個丫頭在搞什麼,陳醫官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趙明義雖有不解,在軒轅離面前好像也有些失禮,但是既然是大夫讓做的,那就咳嗽吧。
“咳咳……啪!”
衆人低頭看盆中,只見趙明義吐出的那口清痰,落之水中,立時散開,化爲清水!
陳醫官詫異萬分,驚呼:“消渴症病人的痰竟然可化清水!”說完,擡頭再看肖瑤,滿眼都是崇拜,這個丫頭太神乎其技了!
肖瑤點頭,“消渴一症,小便甚多,飲一斗溲一斗,面熱脣紅,口舌不峭,人以爲下消之病,其實是腎水泛上作消。先開個引龍湯喝着。”
趙伯早已奉上筆墨。
肖瑤取了,很快寫就,吹了吹,待墨跡半乾,起身交給陳淳,“前輩,請斧正。”
陳醫官迫不及待地接過,見紙上寫着:“玄蔘二兩、肉桂二錢、山茱萸三錢、北五味一錢、麥冬六錢。日一劑,早晚各一次,水煎服。”
陳淳讚道:“甚好!”
“另外,消渴症病患的飲食也很重要。”肖瑤想了想,“告訴您個食療方吧。豬肚一個,放入蔥白一把,豆豉一錢。上鍋煮爛熟,下五味調和,切快食之,渴了即飲湯汁。治老人消渴熱中、飲水不止、小便無度、煩熱諸症很有效。也連吃三天吧。”
見趙明義連連點頭,趙伯拿着藥方,自去抓藥、買肉。
肖瑤解釋道:“此引龍湯,三劑可保證口渴之症狀全消。三日後再換方子。”
陳醫官面露喜色,“果真?真乃好方!三日後我必來。”
軒轅離翻了個白眼,這老頭,我的病都沒事了,也不說回京。
“明日,你該和纖塵一起回京了。”
“大將軍!”陳淳委屈地喊起來,老頭子一生氣連鬍子都翹起來了,“我不走!您的病還沒好透呢!”
“三日後必回!”
“好好好,讓我再看這丫頭診治一回。”陳陳淳樂呵呵地用手捋着鬍子。
唉,真是個老醫癡。
“想看我診治也不難。”肖瑤笑着對陳醫官說:“既然天天要來,不如這幾日我就在松鶴堂坐診吧。”
陳醫官像得了糖果的孩子似的樂呵起來,“哎呀,太好了。”
“夫子這病配合鍼灸好得更快。”肖瑤邊取出針包邊說:“取肺俞、胰俞、脾俞、腎俞、足三裡、太溪,留針一刻鐘。灸法爲用艾條灸,作迴旋灸一刻鐘,以局部潮紅爲度。隔日一次,十五次爲一療程,停針三天後繼續下一療程。”
陳醫官站起身來,“我來吧。”
“多謝前輩。”
二人去了內室,很快回轉。
趙明義喜形於色,“舒服多了。”
“舍弟一事,還要夫子多費心。”肖瑤對着趙明義,信心滿滿,“夫子的病我保證治癒!這是我給您的拜師禮!”
“果真?!”趙明義這下是真的激動了,“老夫多謝肖姑娘的救命之恩!”
“夫子言重了。”肖瑤笑着說:“晚輩應該的!”
看看門外天色,肖瑤起身,“那晚輩告辭了。兩日後,我帶我弟弟過來拜師!”
軒轅離也站起身來,“趙御史保重。”
“恭送大將軍。”趙明義恭恭敬敬地施禮,領着衆人來到門口。
衆人上了馬車,去松鶴堂。
趙明義虛浮着腳步回到正廳,感覺今天過得恍恍惚惚猶如做夢。
松鶴堂。
趙德勝正着急地轉來轉去,看見肖瑤下車,總算鬆了一口氣。
軒轅離等人沒下馬車,直接回衙門。
“高掌櫃,這三日我會在松鶴堂坐診。您看怎麼樣?”
“那敢情好啊!”高掌櫃一臉驚喜,“少東家早就有意讓你來坐堂!酬勞好說、好說!”
果然是個好掌櫃,在商言商,痛快!
“一天十兩銀子吧。”肖瑤笑嘻嘻的,“您可以在松鶴堂門口貼個告示,就寫……”
高掌櫃附耳過來,肖瑤低低地說了幾句話。
看着高掌櫃的一臉尷尬,肖瑤得意地笑出聲來。
要做廣告的嘛。
送走了肖瑤二人,高掌櫃一臉無奈地到了後院,來到書房,白纖塵正和賬房先生對賬。
高掌櫃把事情一說,白纖塵“哈哈哈”地大笑起來,“好,這丫頭對我的脾氣,真是好玩兒!明日等她來了,你這樣……”
高掌櫃暈暈乎乎地出了房門,哀嚎一聲:“一個兩個的怎麼都這樣,生意是你們拿來玩耍的嗎?這要是出了岔子,嗚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