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聽到芳華心中的話語,對宇文晟來說已經了無遺憾,現在這個時候還是儘自己最後的力量,護她安好吧。
“耶律燕,帶她走,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再也不要回來。”
“你說什麼!”耶律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宇文晟這個時候讓自己帶芳華走,難道是,他錯愕的瞪着眼前人:“你又打算幹什麼,你該不會是想,我告訴你不可以,我絕對不會答應你這件事!”
義正言辭的拒絕,耶律燕十分氣憤,宇文晟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麼大,一個着急又是咳嗽,又是渾身發抖,嚇壞了站在面前的人。
“你這是做什麼,拿你的命威脅我麼,宇文晟你真真是太無恥了些!我答應你便是了!”連忙上前扶住這人,耶律燕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待平靜下來之後,宇文晟這纔開口:“你聽我說,我沒有多少時日了,從,從芳華跟着去了大遼開始,這後周,這天下,我就已經做好放棄的準備了。只是沒想到,她還會回來。我累了,真的累了,也不願意在堅持下去,我不是個好君主,更不是個好丈夫,索性在這最後的時候看清楚了自己的內心,芳華以後就交給你了,代我好好照顧她!”
“歸根結底,這些原本你就算計好了,這場戰爭你根本就沒打算贏,對不對!”
回答他的,只是蒼白的笑容,此時此刻他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形容了:“你現在這個樣子,她又怎麼會捨得離你而去,我若是將她帶離,你讓她一生一世活在虧欠之中,真的公平嗎?”
“耶律齊也好、淳于焱也好,他們兩人任何人帶走她,九泉之下我不得安生,唯有你帶她走,我才能夠放心閉上眼。死在故事中的人終究會被人遺忘,時間久了她自然就忘了我,而且我相信你們有辦法,不讓她知曉這個消息。”
“你,威脅,這是威脅我,威脅所有人。”耶律燕絕望的閉上眼,良久良久纔開口:“給我兩天時間,我保證帶她走。”話落耶律燕起身離開,他不敢待在這裡,他怕自己在多待一秒,會忍不住紅了眼。造化弄人,明明兩個相愛的人,老天爲什麼要這般戲弄。秦芳華對宇文晟愛之入骨,又怎麼能可能說忘就忘,宇文晟啊宇文晟,你何必自欺自人。
帳中的人離開,就只剩下宇文晟一人,等到一人待在帳中,忍不住又咳嗽出來,耳邊是芳華的話語,迷迷糊糊人也跟着睡了過去。
大遼營帳。
耶律齊回到軍營之中,臉色十分難看。阿里卓雲嚇得大氣不敢出,他以爲可汗爲自己錯失了挫敗後周好時機,害的百餘石糧草被毀的事情生氣,到現在爲止他都不知道後周那位最大的官員,此刻已經奄奄一息的躺在牀上,而這根本就是眼前這位的傑作。
耶律齊生氣的不是這般,而是見到修冥他們,明白芳華的選擇,心中壓抑的憤怒不解,痛苦全部聚集在一起,儘管內心風起雲涌,他的面上只有難看而已。
“可汗恕罪,臣自知罪孽深重,還望可汗軍法處置。”
若不是眼前的人開口,耶律齊想來都不會想起這帳中還有一人,收回目光看着他:“處理好後續的事情,下去吧,有什麼事我會找你。”
簡單的幾句話就將來人打發,阿里卓雲錯愕不已,終究識趣的什麼也沒有詢問,出了營帳按照他的命令去做事。
就這般,平靜了兩日,姜國那邊傳來消息,太子淳于焱帶着糧草還有二十萬精兵支援大遼,大軍正在前行的途中。收到消息,大遼上下歡喜不已,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後周那邊卻是晦暗的。
柳城。
收到消息的軍營,處處流露着死氣,姜國支援大遼,就像是一把利刃,直接插入後周的心臟,原本對於這場戰爭,將士們抱着僥倖的心理,直到姜國消息一出,他們已經看到了死亡在朝着他們招手,只得說後周的軍心,不穩。
說來也奇怪,越到了這個時刻,十分艱難的時刻,宇文晟的身體突地好轉,臉色也沒有那麼蒼白,芳華看在眼中說不出的高興,只是耶律燕看着宇文晟,總覺得哪裡不對,卻說不出來哪裡不對。
到了第二日夜晚,耶律燕給宇文晟承諾的時間到了,當他端着藥碗來到營帳之中,芳華剛剛給宇文晟處理完傷口,這幾日宇文晟的情況好轉,芳華十分高興,聽到動靜,看到耶律燕的身影,連忙開口招呼:“你來了,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了?”
姜國大軍支援大遼的消息,芳華等人沒有多大的反應,彷彿事情就在意料之中。
“已經處理完了,給你熬了藥材,趁熱喝了吧!”耶律燕端着藥碗朝着兩人走來。
芳華神色有些不自然,更多的是疑惑:“我又沒病,好端端的拿什麼藥給我,你這傢伙!”語氣中有些逃避,更不敢對看牀上的人。
“是我讓他熬的,這幾日你照顧我,消瘦了不少。熬了些補藥,華兒聽話,喝了它。”宇文晟開口,當耶律燕進來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那夜他說給自己的話語,是何用意。
“真的是你?”芳華是擔心,耶律燕將自己的身體狀況泄露出去,所以剛纔神色有些不自然,宇文晟的幾句話正好打消了她的念頭:“你吩咐的,我自然是要喝。藥給我。”
說完連忙用手去拿那藥碗,沒有絲毫猶豫一飲而盡。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喝藥之時,耶律燕跟宇文晟對視了一眼,那其中的含義,只有他們明白。
想要將芳華帶走,說出真相她絕對不可能離開,只能採取些非常手段,耶律燕手中的藥的確是對芳華身子有好處的藥物,只是這藥物中加了曼陀香。這曼陀香是多種藥物合製成的一種安眠藥,服用之後可使人昏睡不醒。芳華滿心想打消宇文晟的疑惑,自然沒有意識到這碗湯藥有問題。
將手中的藥碗放在旁邊桌上,朝着宇文晟走去:“雖說現在是春天,夜晚到底風大,你可要注意身子,不能再感染風寒,到時候可就……”
芳華的話還沒說完,只覺得腦袋越來越重,眼前也開始模糊起來,等她意識到不對之時,剛剛起身眼前一黑就栽倒下去,耶律燕眼疾手快的連忙扶住,將她抱在懷中。
宇文晟的心中滿是不捨,可還是狠下來心:“剩下的事情交給你了,記得你答應我的話。”
點了點頭,耶律燕也不多說,抱起芳華就朝着屋外走去,馬上就要出了營帳,他突然停住腳步:“有我在,從此之後她會生活的很好,你且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擡腳邁出營帳,直到人完全消失在營帳之中,宇文晟都沒有回頭,沒有挽留,直到營帳中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淚水終是忍不住從他的臉上滑過。
華兒,若有來生,定不相負。
芳華跟耶律燕的離開,其實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耶律燕既然答應了宇文晟,將這件事告訴了冷雪他們,是準備好所有事情之後才帶着她離開。芳華離開,軍營中同時消失了所有人,但是大家都沉浸在姜國兵馬到來的消息之中,沒有人意識到這一問題。
就這般風平浪靜過了兩三日,淳于焱終於到達了大遼軍營,那二十萬大軍本就駐紮在邊境,所以此番到來的速度也是極快,大遼對姜國伸出援手之事,報以熱烈的感激之情。耶律齊、阿里卓雲,親自迎接了淳于焱跟陳丞相。
營帳之中,衆人寒暄過後,淳于焱也不藏着掖着,徑直對耶律齊開口:“承諾給你的事情,我們姜國辦到了,那是千石的糧草,二十萬兵馬,足夠大遼取得勝利。”
耶律齊點了點頭,目光卻沒有看向淳于焱,而是看着旁邊的陳丞相:“陳大人,姜國此事伸出援手,大遼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等到戰爭結束,姜國大遼共修百年之好,這後周的疆土是你我兄弟二人合力而爲,此後這中原疆土,永無戰爭。”
“可汗嚴重了,亦如可汗所言,姜遼本就是兄弟國,兄弟有難豈有坐視不理的道理。”對於耶律齊的話語,陳丞相很是熟練的打着官腔,兩人這般言語,淳于焱只是沉默的站着,直到最後耶律齊纔將目光投向了他。
“她,回來了。”
“什麼!”淳于焱錯愕不已,原本還並不關心突然就緊張起來,看着眼前的人也是焦急:“她在哪?”
“在後周軍中,你可願意同我接她回家!”耶律齊並沒有告訴淳于焱,芳華的選擇,只是這麼一說,淳于焱還以爲是宇文晟將芳華掠了過去,頓時火冒三丈。
“宇文晟這個卑鄙小人,到現在還想利用她,還愣着幹什麼, 這次無論如何都要將華兒帶回來,真是無恥至極。”
說完人已經出了營帳,耶律齊面無表情,跟了上去,就這般兩人帶着兵馬朝着後周方向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