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輕顏給他上完藥,面無表情,“嗯,你的確是藥石無用了,趕緊給自己買口棺材吧!”
寒墨白一怔,自然是沒想到她這麼說,反而一笑,說道,“你這話倒是真有意思,不過我要是死了,也得你親手埋葬我!”
他嘴裡說着玩笑話,可是眸子卻分外真摯。
寧輕顏不敢對視他的眼睛,總是覺得他對待自己怪怪的,忍不住輕抿着櫻脣來,眸色深沉,終究是說道,“寒墨白?”
他擡着燦如星海的眸子,看着她,“嗯?”
寧輕顏秉住了神色來,一臉淡然地看着寒墨白來,“我是北炎的皇后,還有煦兒和曦兒兩個可愛的孩子,還有他,所以……”
所以她不愛他,也不想讓他誤會,再爲自己做什麼!
寒墨白心一抽緊,緊攥着拳頭來,卻是半開玩笑地說,“嗯,所以什麼?所以你不想負責任?我這一身傷都是因爲你,你必須把我治好了咱們纔算是兩清!”
聽着他的話來,寧輕顏撓了撓頭,卻也是說不出什麼狠話來,也就作罷。
她將案几上面的那些藥收拾好了以後,便驀然想到了靈心來,轉過頭來看着他來,不禁皺眉說道,“你……可知道珈藍寺開設醫館的事情?”
寒墨白點頭,啞然失笑,“廢話,就是我開的,可誰知道你不願意去,只好我親自來請你的。怎麼樣?在這裡多無聊,反正你以前不就開了一個藥堂嗎?”
原來如此!
寧輕顏嘴角輕輕地勾起,臉上柔柔地盪漾着淡淡的笑意來,隨即說道,“聽起來倒是不錯!”
這太廟裡面確實是無聊,她還真是不適合這種生活,再加上寒墨白死而復生,她的心裡面也算是輕鬆了許多,這心情也好了很多來。
燭光閃閃爍爍,明明滅滅地亮起來了。
昏黃的光線顯得溫暖異常,寧輕顏的髮絲有些凌亂,她伸出手來輕輕地弄了下來,卻是覺得有些麻煩,畢竟是帶着手套。
寒墨白看見她手上帶着長手套,款式倒是極爲新穎,之前從未見過!
“你這手套倒是挺有意思的,不過現在戴着是不是太麻煩了?”
寧輕顏卻是訕笑了一聲來,並不在意,反而看着那手套來,“沒什麼,夜深了,你還是快回去吧,被人看見多不好!”
之前他們兩人之間是傳得沸沸揚揚,她可不想再受一次苦!
寒墨白自然是不想走,可是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自然是不想讓她多想,便說,“那好,明日珈藍寺的醫館,不見不散!”
他起身來,雖然是戀戀不捨,可是他也不想讓她熬夜。
寧輕顏打着呵欠來,將他送到門邊上,看了一眼他揹着的那個牌位,忍不住笑了笑,“這個牌位以後就別揹着了,感覺怪怪的!”
寒墨白點了點頭,站在門外,身上的暖意逐漸透支出去了……
他縱有萬般不捨,也還是要忍耐下去……
因爲足夠重要,所以他願意費盡心思。
“那我走了,你……早點睡,不用想我!”
寧輕顏打了個呵欠來,吐出了一個字,“滾!”
門碰的一下關上了,那一抹嬌小的身形逐漸走裡面走去,寒墨白卻並未離開,反而看着那個身形。
約莫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房間內的燭燈熄滅了。
寒墨白這才露出淺淺的笑意來,眸色變得越發地深邃來,洋溢着暖意。
這一刻,他想將她的笑容刻入自己的骨髓之中。
寒墨白這才起腳,一步步地往前走着,高大的身子愈發地矯健,經過今夜,他心裡面可以說是確定!
他在寧輕顏心中有一定的位置,有分量。
而且他好像還親到了她的脣邊,只是太過輕柔了,他都忘記了當時是什麼感覺了,只是記得她的驚訝,她的喜悅,她的不可置信。
一切都那樣的真實,讓他不敢相信。
只是這樣,就足夠了。
寒墨白一步步地往前走着,以前他顧及太多,反而沒能在她身邊,現在,他全部的心願只求在她身邊。
廂房內,寧輕顏躺在軟榻上面,卻是睡意全無。
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寒墨白對她的情感,那樣的熱烈,讓她無所適從,從心底裡油然而生的愧疚一直壓抑着她。
她從來都沒想過,寒墨白居然會喜歡她?
沒想到現實之中就是造化弄人!
她覺得頭有些疼,便不再繼續想,反正他已經死而復生,這就是最大的報償了,如此她心裡面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她握着手上的佛珠來,閉上了眸子,輕聲呢喃着,“希望神明保佑逸,保佑煦兒和曦兒,平安如意。”
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雖然他說得輕巧,可是她知道北炎此刻是內憂外患,水患雪災頻發已經造成了民不聊生,邊塞胡人更是侵擾。
寧輕顏知道他不僅是自己的夫君,更是北炎的皇上,擔負這重任!
這麼一想,她纔算是放下心來,看了一眼那羅曼帳子,慢慢入睡了。
過了幾個時辰,天擦擦亮。
靈心一大早便被太善叫起來了,說是來了不少看病的人!
靈心揉了揉眼睛來,無奈便起身來,在牀上扒拉着自己的道袍,穿上身來了,腳底踩着的軟鞋也很涼。
她的腳都生出了許多的凍瘡,可是沒辦法,只好穿上了。
太善看了一眼那蕭索的屋子,捏着鼻子,“你這裡怎麼也不收拾一下!髒亂得要命!”
靈心差點要翻個白眼,明明就是太善讓自己做這個做那個,導致她根本沒有時間去好好休息。
這倒好了,太善倒是怪在她的身上了。
太善看了一眼靈心還是懶幽幽的樣子,忍不住走上前去,狠狠地打了一下她的後背來,“你這個小懶姑子,還不趕緊去,想死了是嗎?”
被抽打了一下,靈心只是心裡面覺得萬分屈辱,卻也是沒有辦法,只得眼眶泛着紅潤。
她穿好道袍,眼睛裡卻是一滴眼淚也沒流下來,緊攥着拳頭,一步步地往外面走着。
推開門,外面仍舊是白雪皚皚的一片。
彎彎曲曲的小石板上殘留着一串串的腳印,空氣稀薄,泛着寒意,她裹了裹身上的道袍,走下了臺階。
她住得地方並不好,與前殿隔得是比較遠一些的,但是怕被太善責罵,便加緊腳步快去了。
小橋上還流淌着冰水,有些地方上凍了,有些卻被砸開了。
靈心也不知道這泉水的來源,不過這泉水的水質很好,都是用這泉水洗衣做飯的,她不敢多想,跨過那小橋,走到了寒墨白的廂房中。
門一推開,便聞到了濃重的草藥的味道。
屋裡面都是形形色色的各類型的草藥,在簸箕裡面的幹扁的草藥,泛着枯黃的顏色,一旁的水盆裡面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水生藥材。
寒墨白坐在小杌子上,高大的身材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他修長有力的大手正在擺弄着一些藥材來,全神貫注的樣子着實是讓人心傷。
靈心走上前去,卻發現他沒有半點動彈,仍舊篩選着那些藥材。
她心猛地抽緊,惶惶然,便說了一句,“辭公子……”
寒墨白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靈心,脣邊勾勒出一絲笑容來,“醫館弄好了,來了不少人,你去將她喊過來……”
她?
靈心緊攥着手來,難道那個女人就這麼重要嗎?
“她是誰?”
她就想讓寒墨白搞清楚,那個女人是北炎皇后,有兩個孩子,是北炎皇帝的女人,他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
寒墨白繃着臉,聲音冷硬,“她是嘉應!”
當初她與他初見的時候,她就是嘉應,他們已經同遊聖泉節,喝了聖泉水,她就是他的人了!
靈心搖了搖頭,冷呵一聲,“嘉應?她不是北炎的皇后嗎?她就這麼放蕩,和你在一起?寒墨白,你真是癡心妄想!”
寒墨白眸中閃過一絲殺氣來,站起身來,大手猛地扣住她的脖子,用力一掐。
靈心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眸中滿是決絕和驚恐,這個男人瘋了!
“啊……放……”
她伸出手來,劇烈地掙扎着,感覺自己的雙腳騰空了,已經窒息到無法說話!
寒墨白麪無表情,猛地放手,懸在空中的靈心砰然倒在地上,劇烈地咳嗽着,彷彿將肺都快咳出來了。
靈心倒在地上,剛纔的一剎那,她覺得寒墨白肯定會殺死她!
寒墨白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靈心,聲音之中仍舊透着股狠意來,“靈心,你最好認清你的身份!”
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說她,任何人都不可以!
寒墨白麪色清冷,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聲音帶着寒意,“你去將她帶到醫館去,我隨後便到!”
靈心悶聲答道,心裡面的恨意卻更加濃重了。
憑什麼?
憑什麼那個女人擁有這麼多!
她不甘心!
靈心一步步地走着,腳底如同灌了鉛一樣,十分得沉重,可是這也比不上她心裡的千瘡百孔!
若是寒墨白沒有給她希望,她不會如此!
可是世間最殘忍的就是給了你希望,又被另一個人狠狠地剝奪了!
她不會讓那個女人好過的!
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