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收銀員小妹回答，便從一角傳來大笑：“我親愛的弟弟，你不會連這點錢都沒有吧？”
方悅循着聲音來源，那是一張還算俊朗的臉，算不上陌生、也說不上熟悉。
死死盯着方齊禾，方悅臉上沒了剛纔的紅潤，只剩下慘白。
方齊禾是他的同父異母的哥哥，準備說，他是私生子。從小都沒有父親，一直都被母親帶着，直到王雨出了車禍，再也醒不過來。
只是一夜間，他就只剩下自己了。爲了母親，他不得不選擇離開學校打工，也曾經找過他名義上的父親，卻沒有絲毫作用。
“你這樣看着我幹嘛？要不要我請你這頓飯？”同一個父親，卻是不同的環境。方齊禾對於自己的這個弟弟沒有一絲好感，有的只是厭惡。
沒有那麼孩子不會介意自己還有一個和自己不一樣的弟弟，尤其是方齊禾的母親屢屢提到王雨都是咬牙切齒。
母親的態度影響着孩子，方齊禾每次見到方悅都沒有好臉色，小學時還動手揍過不明所以的方悅。
長大了成熟了，他最明顯的變化就是講對方悅的討厭藏在了心底最深處，沒幾個人知道他的心思。
現在在自己的地盤看到方悅，他除了笑容還是笑容，他想看方悅的笑話。
方悅磨牙：“要不要我把你的賬一起付了？”
他已經忘了自己身處何處，也不知道方氏素菜館的價格如此，只想勝方齊禾一次。
“既然弟弟你這麼熱情，我自然是萬分感激。”
出乎意料的，方齊禾露出兩排銀牙，陰謀得逞的笑容讓方悅一怔，纔算是明白了自身處境。
“先生，您和大少爺的賬單一共是十萬五千七百元，恩，抹去零頭的話是十萬五千元整，請問您是......”收銀員小妹笑吟吟的看了一眼方悅，見他和方齊禾長得有幾分相似，加上口中稱呼，已經有了那麼一絲野望。
她不知道的是，眼前的金龜婿已經是被放生的那種，頂多也就是一個潛力股，能夠一飛沖天的那種。
方悅沒有說話，目瞪口呆的樣子讓方齊禾微微一笑，他怎麼不知道自己大致消費了多少錢，讓方悅請客不過是他的圈套，他等的就是方悅爲了面子要買單。
“果不其然”他暗暗笑道，“弟弟，該不會是你沒錢了吧？要不我請你？”
試探般的話語讓方悅怒上心頭，他不是沒有被嘲諷過，只是沒有像現在一樣，被赤裸裸的當衆掃面子。
“方悅，你的卡怎麼掉在座位上了？”孫樂先於唐川，將卡隨手拋給方悅，救命般的舉動讓方齊禾面色一沉。
他對方悅很瞭解，知道他不可能拿出這樣一大筆錢，才故意激將，誰知道他如同預料的一樣，一頭扎進陷阱當中。
酒醉後的身手雖然比不上沒有喝酒的時候，方悅還是接住了卡，往收銀臺一拍，哈哈大笑道：“老哥呀，最近喝的酒也點多，腦袋都有些糊塗了，剛纔找了半天，差點就出醜了。”
恰到好處的笑聲遮住了方悅臉上的尷尬，更是因爲唐川和孫樂就在不遠處看着自己，一定程度上支援着自己，他才能夠有的放矢的哈哈大笑。
嘴角微翹，他似乎挽回了以前的所有尊嚴。就連世界，彷彿都美好得多。
方齊禾冷笑一聲，道：“弟弟，這是你的銀行卡？那個誰，彆着急刷卡。”
針鋒相對的模樣仍憑收銀員並不瞭解自己的僱主也是如此，心中更是譜寫着史詩大劇，內容正是兄弟爲了家產女人相爭。
方悅一震，對上方齊禾的眼神，有些不自信。
唐川低聲道：“他終究不夠自信，也太年輕了。”
孫樂點頭稱是。
附近的人越來越多了，不只只是吃飯的人，還有不少路過的人發現了熱鬧，想要暖和一下的同時，順便看看熱鬧。
“滾出去！”
對於家事，方齊禾不介意讓方悅丟面子。有外人的話，他卻是不想爭吵，甚至於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會給方悅。
“你們幾個還傻看着什麼？這個月的薪水不要了？”
一提到薪水，剛纔還磨磨蹭蹭的服務員便來了精神，一邊告罪一邊講看熱鬧的人驅逐出去。
方氏素菜館的人少了，陣營的劃分卻是比剛纔更加明顯，可謂是涇渭分明。
“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我可拉不下臉想別人借一點點錢，順便刷卡裝下逼。”方齊禾繼續嘲諷道，語氣比剛纔更加尖銳。
方悅沒了爭強好勝的心，淡淡道：“我不知道你的驕傲是什麼，也不知道你爲什麼樂此不疲的針對我。如果是你覺得他可能也是我的父親，這沒必要。我從來都只有母親！”
方齊禾低頭看着自己青筋暴起拳頭，惡狠狠地眼神讓方悅有些好笑。他就是一個被搶走了心愛玩具的小孩，不對，那只是他的玩具，並不心愛。
“從小到大我都沒怎麼見過他，也不覺得自己還有一個父親，所以他是你的。收好你的嫉妒心，我跟他無關。”斬釘截鐵的話讓方齊禾更加憤怒。
“你一個本就不該出現在這世界上的野種也配跟我提那個廢物？”方齊禾怒喝，咬牙切齒的將口腔中最憤怒的話語給擠了出來。
方悅擡起頭，坦蕩蕩道：“我不否認我的出生是個意外，就像是我的一切都是意外重疊而成的。這又如何？你能確定你吃的下一塊巧克力是什麼味道的嗎？”
沒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
他們怒吼完自己的話之後，就只剩下憤怒了，都沒有了說話的意思。
粗粗的喘氣聲，誰都沒有繼續憤怒下去，只是用紅紅的雙眼，想要爭奪那彼此都無比厭惡的東西。
唐川默默看着，猜測着自己以後如果有兒子是不是也會這樣？
“不，不能這樣！”他自語道，對自己信心十足。
很快，大廈的保安來了，他們對於方齊禾算不上熟悉，可一看服務員的選擇就知道衝突的雙方是誰了。
冷笑一聲，唐川倒是想看看他們想要幹什麼？
“方老闆，這裡的需要我們幫忙嗎？”保安隊長指了指方悅，連帶着狐疑的看了看可能是方悅一夥的唐川和孫樂。
方齊禾冷冷的看了一眼保安隊長，道：“這裡沒你的事兒，你可以走了！”
有道是店大欺客，客大了也能欺店。當然，保安隊長只屬於前者，被方齊禾欺負的那種人。
眉頭一皺，他還是選擇了退後，方家在燕京頂層算不上什麼，對於一個商業大廈而言，就是一個龐然大物了。尤其是對於保安隊長一樣沒有背景的人，誰都能欺負一下。
待商廈的保安離去，方齊禾才平復完自己的心情，面色複雜的看着方悅，目光不時越過他，落在唐川和孫樂身上。
他的見識不低，看得出來孫樂身上衣服的價錢，也能看得出唐川的氣質不凡。
兩兩相加帶來的震撼不比自己弟弟和這樣兩個人吃飯低。他很好奇方悅是怎麼認識這樣兩個人的。
“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方齊禾提議道。
方悅搖頭：“我不覺得我們倆個有什麼好談的，不管是明面上還是私底下都一樣。你是你，我是我最好不過了。”
方齊禾沉默，這樣的結果的確很好，卻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很簡單，無非是一個完整的家，可這已經是一個破碎的夢，隨着長大，越發的不重要起來。
“我也不會對你們方家的一切有興趣，若非她堅持，我也不會姓方的。其實我不喜歡這個姓氏，非常的不喜歡。”方悅深吸一口氣，低頭看着裝飾門廳的花花草草，一時有些出神。
從一開始的義氣之爭到現在，似乎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境地了，而這一切她也沒想過要改變。
或許，依舊這樣纔是最好的選擇。至少明面上如此是不錯的選擇。
“你們，就這樣......沒了？”孫樂難以置信的語氣讓唐川啞然，這傢伙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兩兄弟出乎意料的一齊看了孫樂一眼，近乎一樣的眼神讓孫樂不忿：“你們兩個是逗我？”
唐川拍拍他的肩頭道：“把你的酒給我弄一點來，然後就是在年前多多休息，年後你就沒得休息了。”
另類的關懷加上一罈無足輕重的酒就讓唐川對自己另眼相看，這是孫樂料想不到的。
“你真的是他們口中的大魔王？”
心裡的話並沒有說出來，唐川卻像是有了感應一樣，哈哈大笑：“我不是魔王，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修真者罷了。”
“再說了，名頭是你們的人安排的，我想改也怕別人不認同，想想也就算了。”
唐川不會爲別人改變，做事從來都是依照自己的本心，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這樣的心態並沒有讓他吃虧，反而給了他不小的好處。大娘曾經說過，修煉之途，有一個好的心情會事半功倍。
真的假的唐川不知道，修真界裡面的說法太多了，他不知道是真那些是假。
來着車，道路依舊算不上暢通，雖然比起黃昏時要好得多。這讓唐川無比懷念在青城的日子，在哪裡可以在大街上開出不低的速度。
而在燕京，三十碼都算快的了，車太多了，多的唐川臉色發黑，因爲前面有交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