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力只是笑，他的家人已經不在燕京，可以說是了無牽掛。
他不知道的是眼前這個強忍着怒意的男的，知道他的家人在哪裡，卻沒有選擇動手，而是放任。
這也是唐川默許的結果。他不知道唐川爲什麼會放過薛力的家人，也不想知道。
苦笑一聲，唐川道：“我到你這裡就是尋找一個答案，現在有了答案。我倒是不知道該那你怎麼辦了。”
輕輕敲打着玻璃桌面，唐川說的並非假話。他不是屠夫，不喜歡手上沾滿鮮血，對於薛力的處置他思考過。
無外乎是殺了，留着。前者好處不少，一勞永逸，唐川相信他的子女沒什麼能力爲自己老爸報仇；後者的話可能造成什麼樣的結果，唐川不知道，不敢輕易嘗試。
薛力心中一喜，他見過的人海了去了，怎麼會不知道唐川說的是真是假。
更何況，他是不會騙一個老傢伙的，以己度人，唐川也不會對隨時都會被處理掉的自己說假話。
“我猜你現在肯定不會說話，會等老大的結論,以求不死。”李蠻荒坐在一旁，吃着唐川不知何時削好的蘋果，笑嘻嘻的惡意揣測薛力。
今天似乎特別忙，唐川在家還不覺得，一出門便是各種事情，第一絕和凌川藥業，還有一些即將開辦的產業都需要他這個名義上的老闆籤一些字。
恩，作爲名義上的老闆，他只能簽字。具體的事物有足夠的人解決，根本不需要他的插手。
如此一來，唐川發現自己的女人都很忙的樣子，或許過年前都不會來燕京。
世界雖然一直在縮小，一個人的半徑卻沒有成倍的增長，壓力的增多讓人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活着，爲了薪水，爲了養活自己的家人。
這時候，他們大抵是幸福的。
一個個電話，一份份文件都是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其中還不乏孫樂的建議。
孫樂是一個行動派，就算心中野望也是自己爭取的，而非等着天上掉餡餅。
這才一兩天，一份似是而非的報告就送上來了，並沒有具體的內容，但是各種環境的需要卻是讓他唐川大開眼界。
草藥生在於大自然當中，現在的人爲養殖雖然擴大了產量，同時一定程度上也讓藥效減小。這是所有老中醫都發現卻無力改變的事實。
想要單單依靠數量取勝根本不可能。
思維略微停頓，唐川擡起頭看到的是相談甚歡的李蠻荒和薛力。同樣的出身，同樣的少年得志。一老一青，因爲唐川的緣故，不敢吵起來，說了幾句之後，比之剛纔少了幾分警惕。
“你們倒是聊的挺嗨的，李蠻荒，你說該怎麼辦？”唐川微笑着將皮球踢給了李蠻荒，似笑非笑的眼神讓他有些尷尬。
要知道，剛纔他的態度最爲惡劣，現在卻是換了一種表情，多少有些......
“老大......這個讓我說的話，多少有些不太合適。”李蠻荒的聲音幾乎是怯生生的，全然不像傳聞中的屠夫，曾經的黑道大佬。
他的表現讓薛力安嘆傳聞都是騙人的，這樣一個沒節操的傢伙，怎麼會是一個替罪羊？這是他多年的直覺。
他一直認爲，大部分的好人沒有成爲壞人是因爲他沒有成爲壞人的能力和勇氣。他一旦有了，自然又是另一種模樣。
唐川繼續道：“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僅此而已。”
心中叫苦，李蠻荒口上確實不敢在推脫了，道：“我覺得薛老大對您還有些用處，畢竟薛老大這一片名氣不小，黑白通吃。”
唐川啞然哂笑，這樣的話他居然也說得出口？他能夠嚇哭小孩子，這段時間比薛力還要吃得開，到哪裡都是一堆人供着。
“老闆，文件！”
冷冰冰的保安打斷了唐川的瞎想，接過文件三五秒便看完了，在思考一兩秒，龍飛鳳舞般的“批准”二字便寫在了A4紙上面。
看着陷入沉默的兩個人，唐川不得不說話：“我很餓。”
唐川的面前擺放着兩個蘋果的屍骸。他不知道其他的修真者是不是要吃飯，傳說的辟穀對他而言更像是玩笑。真正不吃飯的日子也就在生死緊密相連的那幾日，其他時候一頓不吃還真就餓得慌。
還沒等他們回答，突兀的電話鈴聲就讓唐川從吃什麼上面驚醒。
不需要看手機，他便知道打電話的是自己的某一個女人。拿起電話的那一刻，他一怔，半晌纔想起這個名字主人的音容相貌。
孤零零的在火車西站等待着，穿梭的人潮時時刻刻都想將她帶到自己的地方。
這是她第一次來燕京，這個耳熟能詳，夢寐以求的地方。
在她長大的小縣城裡面，首都無疑是一個遙遠的詞彙，也是無數飛蛾撲向的火焰。
齊悅看多了在大城市裡面碰壁的人，有的回去了，有的還在碰壁。
她不知道唐川會不會接自己的電話，就像是唐川不知道他現在身處燕京一樣。
這是他昨天隨口一問凌雲得到的結果。心永遠不像身體一樣平靜，所以她來了。
“我在燕京。”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被涌動的人潮和吵雜的聲音所掩蓋。
唐川問：“那個車站。”
“西站。”
掛掉電話，唐川無奈的看着李蠻荒，道：“這裡交給你了，我還有事。對了，你們今天別來煩我了。有事明天說......”
警告了之後，唐川匆匆的披上風衣殺向西站。
值得慶幸的是，薛力的家離西站不遠，離唐家莊園則是跨區，很遠。
西站外面，唐川看到了無依無靠在風中蕭瑟的齊悅。她或許是不知道燕京的冷，只穿着青城不算少的衣服，在呼呼作響的風中仍由眉宇間的秀髮隨風飄動。
“上車！”再多的無奈也被唐川藏在了心裡，他抓住齊悅仿若無骨，冰寒的小手，千言萬語都化成了兩個字。
齊悅並不抗拒唐川，看着紅色的法拉利也沒有遲疑，她並不知道唐川的身份，只知道凌雲在青城是黑道上的，地位不低。
“這是我的車，你還願意繼續嗎？”唐川關上車門，問她。
齊悅遲疑，目光隨着路面遠去，抿着脣：“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叫唐川。我想請你吃飯......”
她明晃晃，真誠的大眼睛讓唐川無法抗拒，也無法停車。
“我喜歡吃燒烤！你請我吃燒烤好了。”他沒有像往常的一樣用詢問的口氣，而是自顧自的肯定。
“你喜歡就好。”齊悅點點頭，臉上的高興不是裝出來的。
“對了，我是叫唐川，有錢，也有很多女人，你......”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鬼使神差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那又如何？我只是請你吃頓飯！”齊悅面無表情，彷彿剛纔的笑容是唐川的錯覺一般。她的變臉速度真的好快，以至於都隱藏了她臉上的失落。
“不過，大排檔可有點冷。”她又換了一種心情，跟唐川討論起來吃不吃大排檔的問題。
唐川沒有說話，這樣的低級錯誤原本是不會出現的，也不應該出現。燒烤什麼的唐川並不是特別喜歡吃，只是那玩意兒經濟實惠，他想幫齊悅省點錢。
可不是誰都會像唐川一樣對自家的員工那麼好，一般的第三產業都是靠擠壓工資降低成本增加自己的競爭力。
唐川用不着那樣，也看不上那點錢。
“其實，你不用這樣的。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現在只是想請你吃頓飯，不管是吃什麼。”她說，真誠的要命。
唐川無法拒絕，只能說：“來燕京這麼久，我還沒吃過烤鴨，要不您請我？”
齊悅說不出的開心：“要不來十隻？”
“可以！”
確定了目的地之後唐川便不再猶豫，徑直殺向聞名已久的燕京烤鴨。
燕京作爲華夏的首都，除了歷史底蘊之外，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便是吃。
且不說其他的，就說燕京烤鴨，每天等待的人都會很多。
可耐不住唐川一個電話，就有人在外面吹着冷風迎接，是一個主管。老闆正在趕來的路上。
這下，齊悅纔算是認識了眼前的這個男的，一個電話就可以讓自己免受排隊之苦。
基本上是唐川跟齊悅剛剛坐下，一隻烤鴨便先行送了上來，這是唐川的要求。
齊悅則是殷勤的幫唐川將片好的烤鴨卷好遞給他，看着他吃烤鴨的樣子，嘴角微翹。
唐川不是不知道齊悅的心思，也想着就是一頓簡簡單單的飯。可她如此殷勤......
“我不是一個好人。”
“我知道。”
莫名其妙的話，莫名其妙的回答讓唐川苦笑。
這樣的回答是肯定？還是肯定？還是別的？
反正唐川是選擇了吃烤鴨，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很快唐川便幹掉了半隻烤鴨，他不知道燕京人是怎麼稱呼吃烤鴨的，那似乎也是一種文化。可這樣的文化唐川不喜歡，還是喜歡用只來做數量。
看着唐川吃飯了，齊悅才紅着一張臉，吃了起來。
她餓極了，從青城到燕京不算近也不算遠。一路上舟車勞頓自然是不用說了，在加上西站的遲疑，她不知道該怎麼跟唐川說。
“不用着急，慢慢來。”唐川輕輕說道，“待會先去我家睡上一覺，明天我陪你逛逛燕京，後天離開，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