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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姝並非有意偷聽,靜姝聽櫻桃說先生來了,只是想去偷偷瞧上一眼先生,不成想、不成想。”錢靜姝的話音越來越低,最後已細不可聞,淡淡的紅暈已浸潤到了粉頸。
陳燁臉色已是一紅,尷尬的輕咳了一聲,不自然的挪開了眼神。
錢靜姝俏臉如血,慢慢擡起,定定的望向陳燁:“先生明日就算當真帶十萬兩銀子來贖人,恐怕也贖不走柳夫人。”
陳燁微眯了一下眼,眼中閃過一抹陰冷刺骨的寒光:“爲什麼?”
錢靜姝心裡一緊,激靈打了個冷戰,美目露出驚懼之色,但依舊堅持着沒挪開望着陳燁的眼神:“因爲柳夫人已不在府內。”
“她現在何處?”陳燁追問道。
錢靜姝哀婉的一笑:“先生若是不答應救靜姝,無論先生怎樣追問,靜姝是不會告訴先生的。”
陳燁沉默了片刻,低沉的說道:“抱歉,陳燁愛莫能助。”
錢靜姝臉色大變,瞧着陳燁邁步離去的背影,尖聲說道:“先生這樣絕情。難道當真不想知曉柳夫人的下落了嗎?”
陳燁沒有回頭,淡淡道:“我與令母有約,陳燁相信錢夫人不敢騙我。”
錢靜姝嬌軀一顫,那張滿是淚水,精靈般純淨中又流露出幾絲妖媚的小臉已蒼白如紙,哭泣道:“先生好狠的心!你就眼睜睜看着靜姝被推入火坑,被禽獸凌辱,這一生都要以淚洗面嗎?”
陳燁淡淡道:“你是在說你未來的夫婿嗎?!錢小姐若不願嫁,可以去和錢夫人講明,陳燁一個外人不便參與您的家事。”
錢靜姝淚眼模糊的瞧着陳燁的身影上了臺階就要步出二進院落,尖聲叫道:“陳燁,我恨你!”
陳燁心絃一顫,停了一下,隨即又邁步向前走去,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我的麻煩已經夠多的了,實在無餘力再招惹麻煩上身,錢小姐,陳燁只能說抱歉了。
錢靜姝嬌軀顫抖着瞧着陳燁的身影出了院落,在視線消失,眼淚如同掉線的珠子順着圓潤晶瑩的下巴掉落到地面。
跪在身旁的丫鬟櫻桃紅着眼圈,低聲道:“小姐,爲了這麼個鐵石心腸冷麪冷語的混蛋掉眼淚不值得,讓奴婢攙扶你起來吧。”伸手慢慢攙扶錢靜姝站起身來。
錢靜姝擡手擦去香腮上的淚水,低聲道:“明日他會再來,到時我會以死相逼,我相信上蒼讓他在我最危難時出現在我面前。就一定不會棄我不顧的。”
“小姐,這樣無情意的人,值得嗎?”櫻桃低聲問道,俏臉全是悲怒之色。
錢靜姝蒼白的玉容突然一紅,低聲道:“櫻桃你不知曉,有件事我一直沒對你說,當日我去鹿野鎮求治這羞人的病疾時,就已瞧出來,柳小姐和葉府的那名叫香巧的俏丫頭都對他情根深種。”
櫻桃一愣,不解的問道:“那小姐爲何還對他念念不忘?”
錢靜姝輕吁了一口氣,輕聲道:“我原以爲此生再也無緣與他相見,母親在父親大喪期間,竟爲了貪圖王家的錢財,逼我嫁給王安那個下作的衣冠禽獸,我本已打定主意寧可死也不會嫁給那樣的人,可不成想上蒼竟讓他奇蹟般的出現在我面前。”
“可小姐,聽你這麼一說,這個陳燁也會是三妻四妾的傢伙,他的品行與王安又有何區別?”
錢靜姝扭臉瞧着櫻桃,俏臉羞紅:“天壤之別,柳夫人母女的境遇你知曉。她的孃親被父親買回來,幾次都險些被辱,蘭兒小姐也聽聞被賣做了官妓。可陳燁不離不棄,並沒因柳小姐已淪爲了娼妓而有絲毫的厭棄,爲了她們母女,隻身進京,他能有本事從申大人嘴裡打聽出柳夫人在咱們府上,我估計柳小姐應該已被他搭救了。爲了救未來的岳母大人,陳燁竟能答應用十萬兩銀子爲柳夫人贖身。櫻桃我問你,換做是王安,別說是爲我孃親,就是爲我他能這般做嗎?”櫻桃鄙夷的搖搖頭。
錢靜姝純淨清澈的美眸溢動出濃濃的仰慕和柔情:“陳燁先生是世間少有的多情男子,櫻桃,說心裡話,慢說是能給他做妾,就是爲奴爲婢我也會無怨無悔。”
櫻桃眼中露出懵懂之色,喃喃道:“這個陳燁真的有這麼好嗎?”
錢靜姝斬釘截鐵的點點頭:“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決不放棄他!”
馬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停住了,鄭三刀跳下車,道:“主人,到半論堂了。”車簾掀起,陳燁躬身而出,鄭三刀急忙伸手攙扶着陳燁下車。
陳燁輕吁了一口氣,臉色有些陰鬱的邁步走向門口。門前一名透着精明強幹的夥計陪笑着快步過來,接過鄭三刀手裡的馬鞭,牽着馬車向馬棚走去。
陳燁和鄭三刀剛邁步進入一樓大堂,胡彰滿臉堆笑抱拳從櫃檯內走出:“陳大掌櫃回來了。”
陳燁淡淡一笑,腳步未停,胡彰又笑道:“陳大掌櫃。您前腳剛走,花大小姐就回來了,這一天已出來不下五六回,來到門前等候陳大掌櫃回來,看花大小姐的神色應該是有急事要找您。”
陳燁一愣,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衝胡彰拱手,笑道:“多謝胡賬房告知。”和鄭三刀急匆匆穿過一樓大堂向堂門走去。胡彰微眯着眼瞧着陳燁的背影,臉上的神情變幻不定。
陳燁和鄭三刀進入五進院落,沿着迴廊來到拱門前,正要伸手推開虛掩的拱門,拱門先一步打開,花嬋玉神情焦急慌張的邁步走出,險些和陳燁撞在一起。
還沒等陳燁微笑着張嘴調笑兩句,花嬋玉驚喜的叫嚷道:“謝天謝地,你們可算回來了,我都快急死了!”
陳燁笑道:“我聽胡賬房說你早上就回來了,精明果敢的花大小姐遇到了對手,敗在了小觀音手裡,因此跑回來搬救兵的?”
花嬋玉壓根沒理會陳燁的調笑,精緻的臉龐全是憂急之色:“胭脂樓出大事了。”
陳燁一愣,笑道:“難不成失火了?”
花嬋玉怨惱的白了陳燁一眼,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胭脂樓被查封了。”
陳燁吃了一驚:“查封?怎麼回事?”
花嬋玉道:“胭脂樓的頭牌當家宋小小被人姦殺在摘星樓。”
陳燁和鄭三刀全都震驚的瞧着花嬋玉。半晌,陳燁沉聲道:“什麼時候發現的?”
“今早天剛亮,大約是寅時末,摘星樓下住着的一名粉頭起來小解,恍惚聽聞樓上似乎有動靜,心裡疑惑,就挑燈上樓,發現宋小小裸死在牙牀上,嚇得驚叫起來,把整個胭脂樓的人都驚醒了。”花嬋玉精緻俏媚的小臉露出心有餘悸之色。
陳燁微皺了一下眉頭。疑惑地說道:“姦殺?昨晚咱們已包下了胭脂樓,胭脂樓內已沒有其他客人,難不成我們走後,胭脂樓又重新接客了?”
花嬋玉搖頭道:“那時咱們已買下了胭脂樓,小觀音怎麼還會有心思開門重新接客,你們走後,小觀音就興奮的將粉頭都召集起來,和她們吃酒說笑直到子時才散去。”
陳燁微微搖頭道:“這就奇怪了,難道是內賊?”
花嬋玉搖頭道:“我問過小觀音,小觀音說,後院都是頭牌姑娘纔有資格住的,平日裡這些姑娘都像寶一般,不是一擲千金的豪客,輕易不會被領進後院的。除了茶壺頭三蛤蟆,一干茶壺誰都不許去後院,更何況在胭脂樓要想去後院也只能經過正廳廳門,昨晚她們散席,小觀音親自爲廳門上的鎖,並且鑰匙只有一把,掛在小觀音脖頸上從不摘下。胭脂樓的茶壺們和一干粉頭都住在前廳內,後院頭牌姑娘們的驚叫,驚醒他們,同樣是小觀音開的鎖,廳門上的鎖也沒見破壞。”
陳燁又皺了一下眉頭,問道:“這就越發奇怪了,既然沒有男人能進入後院,宋小小又怎會被人姦殺在牀上?”
“主人,後院好像還有兩個如假包換的男人吧?”鄭三刀小聲說道。
陳燁看了鄭三刀一眼,淡淡道:“三刀,你認爲是廖僕和劉全寶乾的?”
鄭三刀驚了一跳,忙擺手道:“不、不,俺絕沒這麼想過。”
陳燁沒理他,問道:“是順天府還是五城兵馬司查封的胭脂樓?劉全寶和廖僕如今在哪裡關着?”
花嬋玉搖頭道:“這事說起來也奇怪的很,小觀音要打發三蛤蟆去順天府報案,可三蛤蟆剛出了胭脂樓的大門,就被二十餘名鎮撫司給帶回來了,這天剛矇矇亮。鎮撫司那幫人沒事跑簾子衚衕溜達什麼?要說他們是剛從哪家娼寮出來,偏巧碰上,可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昨晚夜宿花街的模樣,一個個精神抖擻,倒像是早就在外面等候一般。”
陳燁驚疑的問道:“你是說查封胭脂樓的是鎮撫司?!”花嬋玉點點頭。
“這麼說廖僕和劉全寶被抓進鎮撫司詔獄了?”陳燁臉色微變,問道。
花嬋玉又搖搖頭:“沒有,劉全寶和廖僕在我離開時都在胭脂樓內,鎮撫司那幫人不僅沒詢問過他們兩人,甚至整座胭脂樓內的茶壺、粉頭和小觀音都沒問話,徑直驗看了作案現場,就認定宋小小是被最少兩人侵犯後勒死的。我在一旁暗暗觀瞧,發現他們對宋小小的死並不怎麼在意,反而是對宋小小右肩處被利刃洞穿的傷口頻頻注目。”
“洞穿的傷口?”陳燁疑惑的問道:“既然有利刃在手,爲何還要費事勒死宋小小?”
鄭三刀目光虛了一下,突然開眼問道:“花葯董,宋小小右肩處的傷口是否只有半寸大小?”
花嬋玉想了一下,點點頭,疑惑的看着鄭三刀。陳燁瞧了一眼鄭三刀,問道:“三刀,看你的神情,難不成你猜到是何人所爲?”
鄭三刀點頭道:“主人,俺知道是誰給了宋小小這一刀。”
“是誰?”陳燁和花嬋玉同時問道。
“是俺!她右肩上的貫通刀傷是俺刺得。”鄭三刀道。
“你?!”陳燁有些恍然,眼睛一亮,道:“你是說昨晚刺傷錢有祿的是她?!”
鄭三刀點點頭:“半寸的貫通傷口,放眼天下,只有倭刀刀身狹窄刺入身體能留下這樣的傷口。”說話間,鄭三刀抽出了長刀,陳燁和花嬋玉瞧着刀身細長狹窄,閃爍着幽藍詭異寒芒的長刀,不約而同點點頭。
陳燁輕吁了一口氣,說道:“沒想到這個宋小小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花嬋玉驚疑道:“大掌櫃,你們昨晚遭襲了?!”
陳燁點頭道:“從胭脂樓出來經過小豹房附近,遇到了突襲……”陳燁大致將昨晚遭襲的情況說了一遍。
花嬋玉玉容數變,說道:“怪不得今日我回來就沒見到錢有祿。可是不對啊,錢有祿受了這麼重的傷,不讓你這位神醫好好醫治,還出去幹什麼,不想要命了嗎?!”
陳燁轉頭瞧了一眼藤葉纏繞的假山對面緊閉的拱門,問道:“一直沒回來嗎?”
花嬋玉搖搖頭。陳燁沉吟了片刻,微笑道:“走了一天,回來又被嬋玉攔在門口,就算這兩條腿還能支撐,可是嗓子眼實在是要冒煙了,事情既然已經出了,急也沒用,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喝着茶慢慢聊吧。”
花嬋玉俏臉一紅,尷尬的將身子一扭,讓開路,不滿的小聲嘀咕道:“一見面就滔滔不絕問了半天話,現在可倒好,反咬一口,成了我攔着門口,不讓你進去喝茶歇腳,哼。”
陳燁微微一笑,伸手輕握住花嬋玉柔荑滑膩的小手,花嬋玉嬌軀一顫,俏臉立時紅的一塌糊塗,心裡的那點不滿早就不知飛哪去了,心臟怦怦亂跳着,偷眼瞧了一眼陳燁,又羞慌得急忙躲開。
陳燁笑着用目示意鄭三刀,輕握着小手,和花嬋玉並肩沿着漢白玉小徑,走向院內四角飛檐透射着典雅雍容的廳堂。
鄭三刀轉身關閉拱門,在後面慢慢跟隨着。
陳燁輕聲道:“看眼下的情形,咱們要在京城耽擱些時日了。”
花嬋玉輕唔了一聲,微垂着美目,心情由慌亂慢慢陷入甜蜜中,一天的憂急焦慮從見到陳燁時的如釋重負,到現在心裡一片寧靜滿是甜蜜喜悅,花嬋玉已不知不覺將陳燁當成了自己能依靠的山峰休憩的港灣。
只要見到陳燁那張無論遇到怎樣的驚濤駭浪波譎雲詭,都始終浮動着自信淡然極富男子魅力的俊秀面容,花嬋玉就覺得這個世間沒有任何事能難住握着自己手和自己並肩走的這個男人。
陳燁來到廳門前,輕輕鬆開握着的手,邁步走進廳內,坐在紫檀大理石圓桌旁的同樣是小葉檀木圈椅上,舒服的呻吟了一聲。
花嬋玉邁步走進廳內,心裡有些微的失落,輕輕活動了一下小手,手上依舊有被握的感覺,微微愣了一下神,快步來到桌前,拿起精美的貢瓷茶壺爲陳燁倒了一杯茶。
陳燁微笑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坐。”花嬋玉飛快的瞧了一眼靠近陳燁身旁的圈椅,俏臉微微一紅,走過去坐下了。
陳燁微微一愣,瞧了一眼剛纔花嬋玉站立處後面的圈椅,嘴角浮起一絲玩味的笑意,站起身從茶盤內拿過一隻茶碗放在花嬋玉面前,又拿起茶壺爲花嬋玉倒了一碗茶。
花嬋玉細弱蚊蚋道:“謝大掌櫃。”
陳燁玩味的一笑:“三刀,過來喝茶。”
鄭三刀站在廳門前,笑道:“俺喜歡喝熱的,俺再去燒壺熱水來。”轉身沿着漢白玉小徑向一旁的偏閣走去。
陳燁輕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碗,沉聲道:“看起來錢有祿不查清是誰向他下的黑手,他是不會心安的。因此恐怕有幾日看不到他的身影,咱們也要隨他放緩腳步。畢竟在京城,他是咱們最大的助援。”花嬋玉邊輕抿着茶水,邊輕輕點點頭。
陳燁微挑了一下眉梢:“只是讓我想不通的是,胭脂樓的宋小小怎麼會想殺我,要不是錢有祿警覺的早,恐怕……”
花嬋玉也眼露疑惑望向陳燁,猶豫着問道:“大掌櫃與她曾經相識?”
陳燁搖頭道:“絕無可能。”
“那會不會是大掌櫃猜錯了。”
“哦?”陳燁不解地望向花嬋玉。
花嬋玉道:“昨晚宋小小要殺的其實還是錢有祿,只是當時大掌櫃所站的角度,讓她不得不先對大掌櫃出手。”
陳燁一愣,微眯着眼回想着昨晚發生的那一幕,半晌,也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你說的也很有可能,當時我面對着錢有祿,也許當真是擋住了宋小小刺殺錢有祿,因此她纔不得已先解決我。這樣說就能解釋的通了。可是……”
陳燁又沉思了一下,問道:“宋小小爲什麼要殺錢有祿?”
“也許是因愛生恨吧。”花嬋玉輕聲道。
陳燁失聲笑道:“你是說宋小小看上了錢有祿,被錢有祿拒絕,因此才下殺手要錢有祿的命?”